《下水道的美人鱼》山水非有楼

1、第 1 章

　　S市，大雨倾盆。

　　狂风席卷着豆大的雨点敲击着李常面前的玻璃门，远处的闪电一次次划破黑夜的幕布。今晚没有月亮，黑暗就像一头凶猛巨兽，潜伏在玻璃门外，静候李常的自投罗网。

　　“啧，雨伞没有，雨衣没有。”李常自嘲的摇了摇头，回头又望了眼空荡荡的公司。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他这个小职员来关灯锁门。

　　李常回过头，凝视了雨幕片刻，关灯、锁门。冲进雨帘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一冲进雨帘李常就骂了句我操。大衣瞬间被雨水浸湿的李常低着头防止雨点打在脸上让自己睁不开眼。即使如此，汇成小流的雨水还是不间断的冲刷着他的睫毛。脚下的路已经看不到了，只剩没过脚踝的雨水在人行道上欢快的奔腾。

　　看来下水道排水量有待加强啊！李常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家跋涉，脑子里充满着杂乱的念头。

　　真该把下水道盖给揭了，要不只靠上面两个小孔要排到什么时候啊。李常为自己的想法乐了一下，眯起了眼。如果真要这样，肯定得有人掉下去。

　　李常苦中作乐着，一眯眼的功夫，也没看清脚下的水流不太正常。依着惯性伸出左脚，李常却踏了个空。

　　“哎我去！”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李常下意识的伸长了胳膊向前方栽去，同时另一只脚在坑的边缘磕了一下，也顺利的进了坑中。

　　万幸手臂够长的李常勉强扒住了坑口的边缘，整个身体却还是依着惯性下沉呛了一大口反正不会干净到哪儿去的水。挣扎着浮上脑袋，李常扒着坑的边缘低低的喘息。

　　这个坑是个缺了盖儿的下水道口。

　　真是日了鬼了。李常觉得自己倒霉到姥姥家了，在暴雨天没带雨伞雨衣也就算了，衣服湿透也就算了，还掉进了没盖儿的下水道。什么倒霉事啊这是，绝对是出门没看黄历。

　　虽然自己刚才也有过揭井盖儿的念头，但是这不还没有付诸行动呢！

　　李常脑子有点乱，吞的那一口污水让他全身恶心的没半点力气，胃部隐隐的开始了抽搐。积水位很高，他竭力扬起下巴颏儿才能使自己的脸露出来，还要承受着暴雨在脸上的冲刷。

　　他双手微微用力，想将自己撑上下水道口，却因为着力点不对及力气不足等原因没有撑上去。就在他换了个着力点打算再试一次时，有一双冰凉而有力的手臂环住了他的大腿。

　　李常瞬间绷紧了全身，暴雨冲刷着他的脸庞，水流涌进他因为恐惧而微微张开的口中，喉头滑动，惊叫声硬生生的卡住。

　　尼玛暴雨天还容易遇到鬼啊……李常内心异常崩溃，他扭曲着脸等着这双手臂的进一步行动。不等行吗，他浑身被吓的跟僵尸一样僵硬，根本爬不出这双手臂的桎梏。

　　这双手臂似乎迟疑了一下，在李常心中将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等各方神仙都拜了一遍后，将手掌转移到了他的膝盖和前腰，微微用力将李常向上推。

　　李常顺着力就往上爬，终于爬出了下水道。他艰难的喘了口气，翻过身，瞪着自己爬出的下水道口。

　　双眼睁大，勉强能看到有一个人头露在下水道口外。

　　至于模样么，这种破天气下是看不清的。

　　李常看多了恐怖片的脑中不受控制的闪过各色画面：血肉模糊的脸、只剩骨架的脸、蛆虫遍布的脸……每闪过一幅，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一张脸白的和纸片人儿一般。

　　但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打算和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人”交流一下，或许人家是个好鬼，又或许这真的是个和自己一样倒霉掉进下水道的人呢。

　　李常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发问：“你是人吗？”

　　沉默了片刻，李常看见那个“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李常有点懵，这什么意思啊，是人又不是人……

　　“那，你是鬼吗？”

　　对方这次坚定的摇了摇头，“我是鱼。”

　　它的嗓音清润美妙，如玉珠落盘。音调奇异，像是能勾人心魄，叫人恨不得三魂六魄都跟着诱人的尾音飞了去。

　　“鱼？”李常迷茫的跟着重复了一遍，才渐渐的从那美妙的声音中找回心神，但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鱼？有着人类的臂膀和头颅……似乎只有传说中的美人鱼才会这样吧。

　　难道救了自己的是传说中的美人鱼？李常觉得自己疯了，他竟然求证般的问了句：“你是人鱼吗？”

　　“嗯。”对方肯定了他的猜测。

　　就算这个世界上有人鱼吧，李常在内心妥协了一大步，毕竟是救命恩人，他总不能冲救命恩人说你疯啦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鱼的这里是三次元，而且隐隐的，他也愿意相信面前的真的是人鱼。

　　毕竟小时候没幻想过安徒生童话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而且这“人”说话就像是唱歌一样，嗓音美妙如天籁，很符合安徒生童话里歌声瑰丽的小美人鱼。

　　于是李常发问他认为是个BUG的地方：“那你不应该生活在海里吗，怎么会在下水道里？”

　　人鱼歪了歪头，思索了一下回答：“迷路。”

　　李常心想这人鱼挺会提炼关键词的。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又问：“那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李常觉得毕竟人家救了自己，虽然是不同物种，但这并不是自己知恩不报的理由。

　　而且下水道多脏啊，肯定有好多寄生虫、细菌之类。

　　果然，人鱼的声音再次响起：“要。”

　　李常慢慢的起身，在井口附近蹲下，他看着人鱼模糊的影子，温和的说：“那我要先把你带回家，再给你治病，你需要跟我回去。”

　　人鱼沉默了一分钟左右。

　　他忙着提炼关键词。人鱼虽然听得懂一些人类语言，却也只是在机缘巧合下向水手或者其他人鱼学来的，并不是很精通。他努力的挑着关键词：我、你、回家……

　　人鱼又迟疑了，族群里的人鱼都说人是世界上最狡猾的生物，如果被人看到自己的鱼尾巴，会被送去展览给其他的人类看。或者是做成标本。

　　这时候，他身上的伤又提醒着他，不能再在下水道里呆下去了。

　　他在下水道里转悠的这些天，尾巴被下水道的铁网划的全是伤。下水道污水里的微生物和细菌也趁机附着在伤口附近，有些创口已经开始加速溃烂，再拖下去，他能感觉到不久之后他就会死。

　　被这个表面很温和的人类带走，如果这个人类心怀鬼胎，那他还是一个死。

　　都是一个死，那么，就让他暂时交付不多的信任给这个人类吧，毕竟，他似乎救过这个人类一命？

　　人鱼在李常看不清的地方低低的吸了一口充满泥土味的空气，悦耳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期盼，他说：“走。”

　　李常单膝下跪，双手穿过水面触碰到人鱼冰凉而有力的臂膀，他用力将人鱼向上拉起，人鱼配合的一尾巴甩到了他平放的大腿上。李常顺势左手向下向内弯曲抱住了人鱼的半截尾巴，手在下滑的过程中有意的摸了把人鱼裸露的腰侧。

　　没有缝隙。细碎的小鳞片自然的从腰侧蔓延，直到坚硬的大鳞片布满整个鱼尾。

　　真的是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