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丝怜小传》陋室人

7、逐奶娘丝怜初立威

　　等再恢复意识，见周围乱糟糟的一片，从自己还倚在边上的柱子上，叶丝怜断定自己并没有昏过去太久，看着眼前一张张纷乱的脸，叶丝怜勉力一笑道：“也没什么了，就是没站好，滑了一下。”
　　柳夫人这才稍稍放心，必竟是刚娶的新媳妇，要真的出了什么好歹，别说自己儿子对这个新婚娇妻护的不得了，就是柳金堂那里也交待不过去，况且传扬出去也有碍柳家的名声。当下说道：“还不快送少夫人回房，再去盛和堂请李大夫过来。”
　　柳夫人发了话，于是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叶丝怜搀了起来，叶丝怜心下别扭，挣脱众人说道：“谢夫人，我没事。”而后一人缓步挣扎回了房中。留下众人在后面七嘴八舌的炸开了锅。
　　叶丝怜回了房中，迷迷糊糊间觉出有人进来，一睁眼是一个小丫鬟端了一杯水进来。
　　见叶丝怜醒来，小丫鬟有点欢喜的说道：“少夫人醒了！”
　　叶丝怜点点头坐起来，却觉的身子软软的，有点有气无力。
　　小丫鬟忙放下水过来扶她。
　　叶丝怜一笑道谢。
　　小丫鬟手足无措的慌忙说道：“少夫人快别这么说，奴婢伺候主子本就是应该的。”
　　叶丝怜自嘲的一笑道：“什么少夫人，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罢了，还能撑几天啊！”
　　小丫鬟怎么知叶丝怜话中之意，只道她是说和夫人顶嘴之事，忙安慰道：“少夫人可别这么说，再怎么说，少夫人也是少爷明媒正娶的，不犯七出，少爷是不能休你的，说不定这当连小少爷都有了，等会你去好好求求夫人，不还是一家人嘛！”如此露骨的话，饶是叶丝怜也不由得脸上一红。
　　小丫鬟却大明大放地说道：“怕什么，奴婢这话是糙，可理不糙，少夫人你说不是吗？”
　　叶丝怜怔了一下岔开了话说道：“听着也有道理，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到了柳家？”
　　小丫鬟道：“奴婢穗儿，奴婢的娘就是柳家的下人，穗儿就是在柳家出生的。”
　　叶丝怜不解地问道：“穗儿，今天我问为什么一等丫鬟的月例跟如眉姨娘一样高时，大家为什么都笑？”
　　穗儿低了下头说：“如眉姨娘以前是从窑子里出来的，大家都很看不起她，也就是有了四小姐，她有月例才涨到了五贯，而家里的一等丫鬟们，如果不出意外，以后也都是要做姨娘的，自己家里养大的，总比外边的放心。”
　　叶丝怜愣了一下问道：“那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呢？”
　　穗儿脸色通红的说道：“按一般的常理，那都是给老爷备的，如果她们没这个福气，就会配给下面露脸的得力下人。”
　　叶丝怜恍然，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律条上，子盗父婢或子盗女婢竟会有那么重的罪，原来这里面竟有着□□的祸患。
　　不多时，大夫到了，可是叶丝怜只说只是脚下滑了一下摔倒而已，说什么不让大夫号脉，见她这般，别人也无可奈何。
　　因着连续几日未去钱庄，钱庄的事早堆得成堆，柳言晖直忙到昏天地黑这才回家，一进家门，便听到叶丝怜今日当众昏倒，却又说什么都不肯让大夫号脉，当下不及去上房给父母请安，先赶去看叶丝怜。
　　进屋一看，里间连灯都未点，他拿了灯进了里间后，见只有穗儿一人守着叶丝怜，立时紧张地问道：“少夫人怎么样？”
　　穗儿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少夫人不肯让大夫把脉。”
　　叶丝怜翻身坐起说道：“我没事，只是今日顶撞了夫人，犯了忤逆之罪。”
　　柳言晖听得心中不是个滋味，坐了过来说道：“有事没事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让大夫看看，我陪你一起去跟娘请罪好不好。”
　　叶丝怜心头火起，心说给个棒槌你还当真了，于是说道：“不看也不去。”
　　穗儿这当早已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柳言晖无奈地说道：“有病怎么能不看大夫呢！”
　　叶丝怜哼了一声道：“我没病。”
　　柳言辉强压着火气道：“没病怎么会晕倒呢？”
　　叶丝怜心说全让你那两个娘气的，可口中还是硬气的回答：“都说了，不是晕倒，只是脚下滑了一下，摔倒了。”
　　柳言晖忍气道：“那就算摔倒，也要让大夫看看摔了哪里没有。”
　　叶丝怜仍是干脆利落道：“没有。”
　　柳言晖火了，一把搂了她说道：“这可由不得你，穗儿，叫大夫来。”
　　叶丝怜挣了几下，却怎么也挣不开，这才慌了，只得又气又急的在柳言晖耳边低声说道：“你个傻子，大夫一号脉不就知道我是个姑娘了。”
　　柳言晕这才省起还有这一茬，一时又是感激叶丝怜为自己孝虑的周到细致，又是担心叶丝怜的身体说道：“那你呢？”
　　叶丝怜小声道：“我没事的，我的身子一向很好，今就是看了你们家账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花项，又说错了话，让他们笑话，一时气的了。”
　　柳言晖侧头注视着她问道：“真的？！”
　　叶丝怜红着脸点了点头。
　　柳言晖一时又是感动又是心痛，放开了叶丝怜，扑通一下跪在了叶丝怜的床前。
　　这一下直吓得叶丝怜一下子跳了起来，慌忙去抓柳言晖又气又急道：“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柳言晖不为所动的说道：“我知道今的事，你肯定有你的道理。可是娘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当年没少受我爹和奶奶的气，求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假意去跟她认个错，让她也有个台阶下。”
　　叶丝怜又急又慌又气的说：“我去赔罪，我去，你快起来，我去。”
　　柳言晖听了这才站了起来。叶丝怜略一收拾，便跟柳言晖一同去了上房处。
　　到了上房外，柳言晖说道：“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先进去跟娘说。”
　　叶丝怜道：“成，反正都是个人情，我不妨让你承的大点。”说罢双膝一屈，跪倒在了地上，对柳言晖一笑道：“快进去吧！”
　　柳言晖吃了一惊，可他知道，这里虽然看不清上房里的情景，可上房里的人，往这院门外看，却是清清楚楚，因此略一犹豫便急急进了上房。
　　这边上房里的柳夫人正被柳金堂训得眼冒金星，她一向恪尽妇道，从不过问柳家在生意场上的事，更不懂得朝庭大员的变更对柳家巨大的影响。哪知道柳家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滑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时听到柳言晖说叶丝怜跪在外面请罪，她正被柳金堂所说的柳家现在的形势吓得花容失色，哪还顾得了这些小事，立时急急出了房门，把叶丝怜给拉了起来，扯到了屋里。
　　而后一家人开始和和美美的言谈说话。
　　可是叶夫人自幼出身大户，是个人倒架不倒的人，更何况此刻柳家还没倒，总觉得柳言晖自幼吃着奶娘的奶长大，这当老了就赶回去，未免薄恩寡德。
　　叶丝怜默然了一下说道：“不赶走奶娘，我没法管这个家。”
　　见两人仍是各自坚持，柳言晖说道：“奶娘是我的，这件事你们都不用管了，交给我就是。”
　　他这般一说，两人都看了柳言晖一眼，各自答应。
　　其实叶丝怜坚持要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因为同样的情景，柳言晖在这几年已然看过太多，只是柳言晖没想到叶丝怜一个从未掌过家的小女子竟也能想到这层，于是在两人回到房中时，柳言晖向叶丝怜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次要不赶走奶娘，你就没法管这个家呢？”
　　叶丝怜不以为意的说道：“遂斩队长二人以徇。用其次为队长。于是复鼓之。妇人左右前后跪起皆中规矩绳墨，无敢出声。”
　　柳言晖愕然不解的说道：“什么？”
　　叶丝怜侧头道：“孙武练兵的故事啊！你没看过吗？”
　　柳言晖赧然的说道：“好像看过，只是很多年了，都给忘了。”
　　叶丝怜闻言撇了撇嘴，什么也没有说。
　　柳言晖见此说了句：“我去奶娘那里一趟。”便起身而去。
　　叶丝怜也不管他，自行先睡了去。
　　奶娘一见柳言晖自然少不得一番想当年的哭诉。“你当年那会才这么点大，跟个小猫一样。”“你是个有良心的孩子，打小就说要给我养老。”“赶奶娘那可是要折福泽的事。”
　　柳言晖等她好一翻哭诉后才道：“奶娘要不想走，我自然要养你一辈子。可是奶娘这也么大的岁数，我也不忍奶娘再在这里立规矩受气。不如我给奶娘些钱，奶娘回乡下家里养老。再说我娘的岁数大了，不能老这么受累。这个家还是要少夫人来撑家，你要是非留下来，在她手下，能有好吗？这县官还不如现管呢。”
　　奶娘虽说甚不甘心，可是也知道叶丝怜既已恼了她，以后她管这个家，指定没自己好果子，便也只能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条轻舟送走了奶娘。虽说柳夫人和柳言晖又额外送了她好多的衣服，首饰一应事物。可柳家一众下人知道那是因为她是奶娘，别人绝没这等礼遇了。自此叶丝怜再说什么，就再没人敢当面嘲笑了。小丫鬟穗儿也从此成为了二等丫鬟，并且成为了叶丝怜手下最得力的人，一时间，就是一等丫鬟也不敢怠慢于她。家中的戏子和家妓也都被叶丝怜送走，几个给他们做饭打扫的婆子也被一并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