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凭虚御风》南宫十九

16、昔年有子名长生

　　洛静笙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闭了一次关，居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在看到躺在床上昏迷的原无乡的时候，洛静笙的心情是悲痛的。
　　而这种心情在洛静笙知道原无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后达到了顶峰。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洛静笙一手拎起死赖在原无乡床边的倦收天就把人以一种不可违抗的姿态扔了出去，同时给了他一句滚之后直接甩上了门。
　　半点都不担心这么巨大的声响会不会吵醒原无乡。
　　如果原无乡可以醒过来的话，洛静笙只会觉得——这实在是太好了。
　　然而现在的事实是，原无乡依旧在昏迷之中。
　　洛静笙小心翼翼的查看着原无乡的伤势，然而越看越是心痛。
　　从额头到肩头到手臂到手腕，从胸口到小腹到双腿——那样的一个人，竟然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于，他连自己的一双手都失去了。
　　洛静笙几乎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原无乡空荡荡的袖口，指尖颤抖着，犹豫了许久也还是没有提起勇气掀开他的袖口查看他手腕的伤势，最后还是转而点上了原无乡的额心，将一身清澈道元尽数灌入他体内，为自己这命垂一线的孩子吊着最后的生气。
　　毕竟是母子……
　　洛静笙几乎是庆幸着他们之间的这个关系，因为是母子，因为血脉相连，因为她曾经在原无乡的身上留下过道元，所以在这个时候，她的道元才能够毫不受阻的在原无乡的身体之中流淌，而不用担心是否会与原无乡本身的气息产生什么冲突。
　　所以她才能够留住这个孩子的性命。
　　洛静笙留恋的看着原无乡的眉眼，恍然之间她竟然在这张脸上看到了自己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想起过的九千胜的幻影夹杂在一处。
　　哈，这又是何必！
　　曾经锦衣玉食不可一世，曾经风华绝代无人能敌，最后还不是身陨化为尘土一杯被人遗忘？曾经多么耀眼的人啊，刀神九千胜，那样的名字，如今还不是早就和她那个化名秋月寒江洛清玄一样被人遗忘？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丈夫，却连儿子都保全不了吗？
　　浑厚的道元依旧绵绵不绝的注入原无乡的体内，洛静笙抬起空闲的另一手拈了法诀，清润灵气化作绵绵细雨落在了原无乡的身上，于是那些可怖的伤口便渐渐的淡去了。
　　只是那一双手，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洛静笙移开手的时候，这样的想着。
　　内伤和外伤，她都可以为原无乡治好，只是唯有那一双手——
　　她一向冷清的不含有半点情绪更不沾半点红尘的眉眼之间流泻出了真实的痛楚。
　　就像是当年她在挣扎着要不要留下那个孩子的时候一样的痛。
　　痛吗？自然是痛的。
　　但是这一次啊，终于不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这个孩子。
　　“我曾经期望你能够一时平安喜乐，当一个最平凡不过的普通人，好好的度过你的一生，可是后来我却发现这并不可能。”
　　“我曾经自封了很久，然而等我终于想要去找你的时候，我的手里拿着的却是看望亡者的物件。”
　　“百年光阴，我以为你已经死去——就算还活着，也应当是命不久矣。如果是前者，我自然是没有拿错东西，如果是后者，我至多也就只是陪着你走完人生的最后几年罢了，也许这还是比较好的结局，至少我还能够陪着走过最后的时光，再看着你一段时间。”
　　“后来你不见了，我找了你很久都没有找到你，那个时候啊，我当真是觉得万念俱灰。”
　　“只是那又能够如何呢？日子总是要过。”
　　“收徒大典上，我看到了你。”
　　“那时候我多欢喜啊，就算你从小就被我送走，但是那一刻，我无比确切的知道，我还是爱着你的。”
　　“我收你当了弟子，私心里想着，就算是不能告诉汝你吾之间的关系，但是能够以师徒的身份相处也是好的。师长同母亲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我给不了你一个平凡的一生，但是至少，在道真我还是可以护着你的。”
　　“但是现在我方才明白——一切，都只不过是我自以为是。”
　　“我其实，什么也留不住，什么也护不了。”
　　“并非是如此。”有低弱的声音响起，坚定的说着自己的想法，“我其实，一直都知道。”
　　“这并不值得奇怪。”洛静笙看着原无乡睁开的眼睛，轻声说道。“那么多年了，你又是个聪明的孩子，能够看出来这件事情并不奇怪。”
　　她的神色平静，看上去似乎完全不惊讶自己的话会被原无乡听到。
　　也许在一开始的时候练练技术的确是因为过于激荡的心情而忽略了原无乡的清醒，但是到了她的情绪冷静下来的时候，发现不了那才叫做奇怪！
　　“母亲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吗？”原无乡苍白着脸问道。
　　洛静笙道：“无非便是血缘二字罢了，再多，怕是你的养父同你说了什么？”
　　“母亲知晓了啊。”
　　“这并不奇怪。你的养父——当年我曾经对他有救命之恩，人品贵重，这也是我会选中他养育你的原因之一。依照他的人品，定然不会隐瞒你的身世——尤其是在他即将病逝，而你却尚且年少的时候。”
　　“所以……一切的事情，其实都在母亲您的掌握之中吗？”
　　“你未免将吾看的太高了。”洛静笙有些失笑，“这天下万物，谁能够说自己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比方说，现在，我便不知道这这一声母亲，什么时候才愿意改成娘亲。”
　　“如果母亲您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原无乡对着洛静笙露出一个笑，虽然因为他现在苍白的脸色而使得这个笑容变得单薄，但是其中那种静谧的美好却是半点不打折扣。
　　“你——不恨我？”
　　“我渴求着亲情，这一点毫无疑问。而作为我师尊的您，竟然会是我的母亲——这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但是您的确很爱我。”原无乡道，“也许曾经有过不甘吧，只是，那么多的岁月都过去了，这点小事，其实并不重要。”
　　“那便喊一声吧。”洛静笙弯下腰来，看着原无乡，这样说道。
　　于是原无乡便真的喊了。
　　“娘亲。”
　　“我在。”洛静笙应了一声，然后俯下身去拥抱他，“我的孩子。”
　　“我的……长生。”

　　母子相认get
原无乡对于洛静笙是自己亲娘这一点是早就隐隐有了大致的猜想，说白了就是知道了但没证据只是自己的猜测。洛静笙知道原无乡知道了但是她就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