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良相》蜜糖琥珀

73、第七十三章

　　戚老先生看着弥烛：“现在外面九死一生，你不怕吗？”

　　“不怕！”弥烛虽然眼中含泪，眼光却是坚定。

　　戚老先生点点头，抬手打开了弥烛身后结界的一块。

　　弥烛朝戚老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便利落地翻身上马，带着雪迢朝山下飞驰而去。

　　“戚老先生，您就这么让她走了？”孙大娘看着弥烛的背影眼中满是担忧。

　　戚老先生转身：“那是她的命。”

　　姜黄他们已经离开一会儿了，弥烛一直跑下山也没有追上他们。

　　她仔细看着地上的马蹄印，又让雪迢在空中观望，追寻着姜黄他们的足迹。

　　这样一来她的行进速度就大打折扣，一直到了中午时分，才在一片旷野里追上了那些人。

　　看着突然出现的弥烛，白果和斑蝥都吃了一惊。

　　弥烛敏锐地注意到打头的姜黄不见了。

　　“白大哥，能带我去见九公子么？”弥烛问白果。

　　白果摇摇头，“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九公子在哪里。”

　　“不知道……”弥烛闻言心中一沉，九公子到底怎么了？难道……

　　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眼泪瞬间就滴落了下来。

　　加上刚才赶路呛到了山间的风，她突然咳嗽起来，然后控制不住地呕吐。

　　吐完了，她掏出一条绢子擦了擦嘴角，仰起憔悴的小脸问白果：“有谁知道九公子的下落呢？可不可以告诉我？”

　　此刻，就算是最铁石心肠的人，看到弥烛这副柔弱中带着倔强的样子都会心疼不已。

　　斑蝥甚至都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白大哥……要不要告诉弥烛姐姐？”斑蝥问白果。

　　白果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斑蝥看了白果一眼，转头对弥烛道：“弥烛姐姐，我们确实不知道九公子的下落，只有姜黄姜大哥知道他的位置，姜大哥刚才就出发去给九公子送药了……”

　　“好，我知道了！”弥烛跳上乌追，调转马头：“斑蝥谢谢你告诉我！”

　　斑蝥：“……”

　　白果突然大声道：“等一下！”

　　“？”弥烛回头。

　　白果从马背的背囊里掏出一包暗黄绿色的草药：“这是千里散，可帮助长途奔跑的马快速恢复体力。”顿了顿又说，“顺着涯河一路朝东，跑快一些，就能追上姜黄了。”

　　弥烛接过来：“谢谢……”

　　告别白果和斑蝥，弥烛驱策着乌追一路朝东，乌追像是懂得了弥烛的想法一样，比平时跑的更快更稳。雪迢在半空中跟着他们，时不时发出一声长啸，像是在给乌追加油打气。

　　他们从天色大亮一直追到星河与旷野在远处的天边相接，就在弥烛和乌追都已经疲惫不堪之际，终于在靠近涯河河边一个山坳的荒村跟前追上了独自骑马狂奔的姜黄。

　　“弥烛姑娘，你怎么出来了？”姜黄扭头看到弥烛，吃了一惊。

　　“我要去看看九公子。”弥烛的声音清亮干脆。

　　“弥烛姑娘，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姜黄指了指不远处没有丝毫人气的村子：“你知道外面有多险恶吗？你看这个村子，前不久还住着上百位村民，一夜之间寒症爆发，现在人都已经死光了……”

　　“我不怕死！”弥烛的眼中闪着坚毅的光芒

　　“行吧……”姜黄低头沉吟了好半天，“我带你去！”

　　姜黄带着弥烛又翻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大小山头，终于来到一处山坳。

　　“就到这里了！”姜黄翻身下马，拉住乌追，示意弥烛不要再往前走。

　　前方是一条土路，两侧是长着稀疏果树的田地。土路蜿蜒而去，尽头是一座灰蒙蒙的村落。

　　弥烛看到脚边路旁有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着三个字：徐家坳。

　　“九公子就在这座村子里吗？”弥烛问。

　　姜黄点头，翻身下马，把马背上的草药和食物卸下来放到地上，随后打了个呼哨，便拉着弥烛赶紧退开。

　　没过多久，小路上走来一个人影。

　　弥烛一眼望去，瞬间心跳停滞。

　　是九公子。

　　没有任何迟疑，弥烛从马背上跳下来，朝着九公子飞奔而去。

　　任姜黄在她身后喊破了嗓子也没有停下来。

　　“你怎么来了？”九公子看着一脸雀跃朝他而来的弥烛，眼中闪过转瞬即逝的欣喜，随后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我想你了啊！”弥烛根本不吝表达自己对九公子的思念。

　　九公子微微一怔，喉头滚动，瞬间回来过神来，朝着弥烛大喊：“快回去！不要再过来了！”随后又朝远处心急如焚的姜黄叫道：“老姜是你带她来的吗？你想什么呢？”

　　老姜：“……”

　　弥烛赶紧对九公子说：“你不要骂姜大哥，是我央求他带我来的，我很担心你，向来看看你……”

　　她的声音温柔，还透着一些长途奔波的疲惫与干涸，却像一把利剑，精准地击中九公子的心。

　　九公子的心瞬间化了，声音也软了下来：“好了，你这下也看到我了，放心了吧，现在快回去吧！”

　　九公子的声音依旧清朗好听。他说话的时候，弥烛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她发现，一向穿衣讲究的九公子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了，他的神色也显出了疲态。

　　还没来得及问他，弥烛忽然注意到九公子身后，路边的小果树背后，露出了几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他们是村子里父母染病死去，自己却活下来的孤儿。”九公子见弥烛在看那几个孩子，便对她解释道，“除了这几个孩子，这村里还有幸存的村民十多人。”

　　“这么多人，都是你在照顾？”弥烛有些吃惊。

　　“是的。”九公子微微点头，随后转头朝向那几个藏在果树后面的孩子说：“你们看，咱们需要的药品送来了。”

　　有个三四岁的娃娃奶声问九公子：“哥哥，是不是吃了这些药我们就能好了？”

　　九公子看着这个娃娃的眼睛，点头确认：“是的！”

　　“我在这里很好，你还是快回百草峪吧！”九公子对弥烛道。

　　“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很快就会回去。”九公子俯身捡起姜黄放在地上的两个袋子。

　　大约是袋子太重，他起身的时候及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弥烛看的清清楚楚。

　　她的心突地一跳。

　　随后便提步上前，突然走到九公子身边。

　　“我要留下来！”她仰头看着九公子的脸，语气不容置疑。

　　“你……”九公子蹙眉看她，却发现自己竟然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可以帮你照顾病人……”弥烛扯了扯九公子的衣袖，“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是登极乐也好，下地狱也好……”

　　九公子把弥烛安置在村子最东边的一栋房子里。十米开外是他住着的院子。

　　九公子每天都紧张地隔着门来了解弥烛的身体情况。

　　一连观察了三天，弥烛也没有丝毫染病的迹象。

　　九公子这才放心了下来。

　　弥烛住的院子里前后院都种是菜地，种着很多蔬菜，只是近期疏于管理那些蔬菜都有些奄奄一息了。

　　弥烛从后院的那口井挑了水出来，给那些蔬菜浇水，又细心地拔除了菜畦里的杂草，一两天的功夫，蔬菜都变得水灵灵了。

　　弥烛便每天摘一些新鲜的蔬菜，放在篮子里，送到九公子的门口。

　　每一天早上，九公子开门就看到门外的蔬菜。顶花带刺，新鲜欲滴。

　　两人也会隔着老远进行交流，弥烛连喊带比划地问他想吃什么菜，第二天这种菜就会被送到九公子的门口。

　　村子里的逐渐变好。好几位村民身上的症状基本消失，九公子的身体也有转好的迹象。

　　就在大家感觉这次天灾一般的瘟疫就要扛过去了时候，新的问题出现了。

　　近几日，总有隔壁村子受了灾的村民来村里借宿，还有专门慕名而来找九公子的。

　　村子里来的人的人多了，情况便急转直下，这天晚上，那个咬过九公子小孩便死去了。

　　这孩子家里已经没有人了，村里几个人便自发地去村子的大墓坑埋这个孩子。因为这次寒症瘟疫的关系，村子的大墓坑已经埋了很多不幸感染寒症死于非命的人。

　　回来之后，几个人大惊失色，互相说着在大墓坑见到的不可思议的一幕：之前埋在墓坑埋葬的那些因寒症而死的村民的尸体全都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