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流浪史》顾南墙

25、二十五

　　昨天血还是鲜红的，今天吐出来的血就成了紫红色的。不用萧子说我也知道，情况不怎么乐观。

　　吐完了擦了擦嘴，我接着问：“不对啊，他又没喝那杯茶，又怎么会中毒？不会是假消息吧。”

　　“不可能，毒的切入方法不止口福，你应该也知道，”萧子又倒了一杯茶给
　　我：“或许盟主用了什么方法趁其不备，也是有可能。”

　　“对了，你对武林盟主肖何的做法怎么看？”我问。

　　萧子叹了口气：“虽然我觉得他的做法很不齿，但若是站在他的立场，也是为了众武林，情有可原。”

　　“是吧。”我应了一声垂着眸不说话。

　　“江湖，你放心，我不会跟肖盟主一样的。”萧子开口。

　　我沉默，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听他说些什么。

　　我只是在想，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我对亲情感这玩意儿向来淡弱。

　　即便是猜到和知道肖何是我那不负责任
　　的渣男爹后我也没多大感觉，更多也只是替我娘亲不值，毕竟在我眼里他就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他上任那年我两岁，是个傻逼都能猜得到他做了什么，放弃了什么。

　　至于现在，我就只是有一种恶作剧的心理，就是想用一种自残的姿态和身份来告诉他：我是你女儿。

　　而他自己，亲手下毒要致自己的亲生女儿于死地。我就是想看着他那种被自己的打脸的感觉。

　　但若是他不爱我的娘亲，也不在意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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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若是他对我娘亲没有一丝的感情，又为何这么多年不娶？

　　可他不娶？又为什么不去找我娘？

　　我躺在床上，想不通便不想。

　　虽说小时候我还挺黏我娘亲的，她死的时候我也挺伤心，但是这么多年，我早就忘记当初她去世的时候我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了。

　　只是现在想起来，也还是闷闷的。

　　之后，我唯一寄托的便是我的师父，他出事的时候我挺失魂落魄的，就像是忽然跟着你擦屁股的人不见了，所以我拉完屎总是忘记擦屁股的那种失落和无力，以及带着一丝惋惜。

　　今天是第二天，傍晚我又开始了新一轮吐血。

　　即使我想捂着嘴巴不舍得我的血，但萧子对我说，血还是要吐的，毕竟是有毒的，留在肚子里也是有害无益。

　　我也只能随他而去了。

　　只是小白还没有回来。

　　等到天黑，他也还是没有回来。

　　萧子期间去了武林盟一趟，见了武林盟主一面，刚说明来意就被人给请了出去。看的出来，肖何对魔教的态度很强硬。

　　这也正侧面证明了我们现在是穷途末路，谁也不能令肖何盟主回心转意。除非是关乎到武林的重大利益，或是他的至亲。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躺了半个时辰，等到天黑了，萧子进来点燃蜡烛。我挣扎着起身，不停地咳血：“把我那个包袱拿过来。”

　　我翻开包袱看了看，镯子在，我把它拿出来，紧紧地攥到手里：“备马车！带我去武林盟！”

　　因为是晚上，赶车的人不敢像白天的速度那么赶快，我坐在马车上异常冷静。

　　萧子却心急如焚。

　　他问我：“你去找武林盟主作甚？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救你？”

　　我沉默不语。

　　到了武林盟府大门口，由于我身子虚弱，萧子抱着我一步步登上台阶，走到门口被门卫拦住。

　　门卫看了一眼被萧子抱在怀里的我，为难道：“少侠，若您只身一人前来，我自不敢阻拦，但是你怀中抱着的人，盟主吩咐过禁止他踏入府中一步。”

　　萧子皱眉：“还请通融，萧子真的是有要紧事。”

　　门卫：“这……还望少侠海涵。”

　　我冷笑，头越来越痛，嘴角又溢出了一丝鲜血：“那就劳烦你去同盟主转告一句话，他听了自会亲自来见我。”

　　“传话还是可以的，请讲。”

　　“你去了就问他，是否还记得那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就可以了。”我道。

　　看着门卫匆忙离去的身影。

　　萧子看着我，皱眉：“什么意思？”

　　我并未回答，只是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眸，开口：“这种毒从中毒到死亡，只有七天时间，大概到第七天我就不行了，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本身就无亲无故，师父一手把我带大，他自然是我最亲的人，所以我死后要拜托你把我葬在师父的对面，到另一头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唠唠嗑……”

　　“江湖！你胡说什么呢！”萧子怒道。

　　我摇头：“我没有胡说，但是我还有一事要问你？我知道你是下一任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这种事情你也不必瞒我，小白所做的事情相比你也应该知道。我就想问问你，你对于魔教，作何感想？”

　　“……武林盟主对于魔教向来势不两立，也怨念颇深，若是我上位，自然是要拿魔教第一个开刀的……”见我眼神暮然犀利，他顿了顿道。

　　“但这并不是我的初心，在我看来武林上多可不必腥风血雨，若是魔教不与武林针锋相对像前一任魔教教主那么杀戳，我自然是愿意与魔教继续重修百年之好……”

　　“好，”我闭上眼睛：“这便是我要求你，求你跟魔教教主江凤栖继续叫好之约……”

　　“我能不能问一问为什么？”萧子皱着眉问我，眼神充满隐忍的痛苦。

　　我闭着眼睛不说话。

　　半响听到他落寞的呢喃：“你是不是喜欢上魔教教主江凤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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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道呢。

　　过了一会儿，不远处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我睁开眼睛。前面是肖何盟主只身一人飞奔着赶往这里，身后远处还有三个人影，大概是奔跑的门卫和肖何的随身侍卫吧。

　　我冷冷地，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地看着他快步走到这里，呼吸急促的问：“你怎么会知道？”

　　我闭口不语。

　　嘴角的血鲜红分明。

　　肖何看了萧子一眼，转而又看向我，声音中多了几丝急切和愤怒：“你怎么会知道？说话！”

　　我慢悠悠地开口，实在不想与他相认：“若是盟主大人帮在下的毒解了，我自当全部告知。”

　　“不可能！”没有任何犹豫，就这样被拒绝。

　　我愣了愣，顿时心里说不出的绝望和痛苦。

　　但更多的，是对这个男人的期望。

　　大概当初他离开的娘亲的理由，也是为了武林大业吧。甚至娘亲和我的命，都抵不过一份果断的决定和解药。

　　我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

　　肖何心烦意乱地盯着我：“你说不说！你若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早点去见阎王！”

　　呵。

　　萧子抱着我后退一步，整个人充满了防备。

　　我从怀里拿出那个从始至终被我抓在手里的玉镯，丢了出去：“还你！渣男！”

　　肖何在看清我丢的是何物时忙伸手接住，捧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猛的抬头看向我：“难道？”

　　我笑，看着他脸上带着愧疚，仇恨，难以置信的表情，心里总算是畅快了一把。

　　你总算认出来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是你的女儿了吗……

　　“难道，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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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谁？夏雨荷吗？她早就死了。”

　　肖何闭眸：“我早就知道了，我问的是她的女儿，是否还在人世，我以为你知道，结果……哼。”

　　“我知道啊，”我云淡风轻地开口。

　　肖何猛的睁大了眼睛：“那她在哪？！”

　　我看着他：“就是我。”

　　“就在你眼前。”

　　我淡漠地开口：“我是女儿身，今年年芳二七，是夏雨荷，和你的女儿。”

　　肖何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喃喃着：“不可能……”

　　我笑：“怎么不可能，要我一点一点说给你听吗？”

　　“娘亲名叫夏雨荷，人很温柔，个子小小的，总是喜欢带着一根有蝴蝶带着流苏的簪子，她说那是我爹爹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不过四岁的时候忽然不见了，因为我得了天花，那根簪子被她拿去当了，为了给我治病。”

　　“娘亲怕老鼠，怕狗，喜欢猫，但是她从未养过，她的眼角有一颗泪痣，手腕上背心处有一颗红痣。”

　　肖何听着，双眼失了神采，只是楞楞地看着我。

　　我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继续道。

　　“我娘亲在我五岁的时候死于瘟疫，那个时候屋里没有一个人照看，更别说不相关的邻居了，娘亲怕我被传染还把我赶到屋外，自己一个人待在空洞洞的屋里子等死……”

　　“别说了……”

　　我冷笑：“之后我被一个男人给带走，是他做了我的师父养我长大，我甚至都忘记了我原本的名字；你知道我娘亲死的那段时间怎么过的吗？你知道我三岁的时候，你离开那年她怎么说的吗？”

　　“别说了。”

　　我红着眼睛，咬了咬牙，生生地把喉咙间那股血腥味给咽了下去。

　　“我娘亲说，你爹他死了，我没有爹。但是在她临走那天晚上她又喊我回来，告诉我，要我长大了来找你……”

　　我皱紧眉头，整个脑袋都像是被嚼碎般炸裂疼痛：“结果呢？我来找你，而你做了什么？”

　　“别说了！别说了！”肖何大喊，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