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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一个真相 ...


  •   圣杯战争第二夜,地下工房。

      ……

      “总觉得……在地下走了这么久,时间感都有点麻痹了啊……”

      千篇一律、恍如永无尽头的单调长廊之中,照明随着众人深入中枢而更显幽暗,犹如墓地磷火一般诡异地漂浮。就连中岛敦提心吊胆的发话,也没能在坚硬、平滑、笔直的石质甬道间激发任何回响,就像被黑暗吸收了似的飞快消失。

      “要是能联系上远坂同学就好了。真没想到,不光是针对魔术通信的屏蔽措施,这座工房连无线电都能阻断……”

      即使如此也持之以恒地继续发言,大概算是敦特有的微小矜持吧。不能被这片黑暗压倒——虽然没什么理由,但只要一想起藏身于黑暗深处的“某人”,他便会笃定地如此坚信。

      “嗯,就是啊。真是座了不起的工房。”
      大约是由于临近终点,皋月和迦尔纳都一心沉浸在肃穆的紧张感之中,唯有狛枝面带微笑地附和。
      “不过中岛君,这样一来就更奇怪了。对方设置结界的手法明明如此高超,却丝毫没有‘抵御外敌’的意识,就连我这种废物都能顺利侵入……你瞧,未免太可疑了不是吗?”

      “废……什么?”
      刚才,好像听见了什么一般不会用来形容自己的词。幻听吗。

      逐一深究下去就没完没了了,所以擅长察言观色的敦决定忽略。

      “要说可疑的地方,恐怕不止这一点。”
      迦尔纳回过头道。尽管语气平和,但环绕于青年周身的凛冽空气却丝毫未减——他并未因对话而放松紧绷的临战态势。
      “深町、中岛,你们注意到了吗?位于前方的魔力反应不止一处。但若要说是对方的同盟者,又似乎‘有些太多了’。”

      “……是的。”
      越是潜入深处,皋月就越发清楚地察觉到这一点。由于职业缘故,她对于魔术师细微的魔力痕迹比常人更为敏感,因此很快便导出结论——

      这座宽广的工房之中,至少有【十名以上的魔术师】存在。

      ——没错,问题就是“太多了”。

      再怎么说也太多了。
      开同学会吗这些人。

      话虽如此,却又不像是Master……归根到底,如果真有这么多参赛者抱团,哪还用得着什么奇袭、什么Assassin,不如携手平推来得爽快。

      (那么,莫非是“骸”的亲友团之类吗?)

      除此之外,皋月暂时难以设想到其他可能。迦尔纳和敦看来也同样不解,而狛枝交叠双臂思索了片刻之后,忽然灵机一动般扬起脸道:

      “说起来,深町同学。我今天去校医院检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一些有趣的传闻呢。”

      “校医院……”
      这么一说,皋月也曾听迪卢木多提起过类似的话题。

      说是在昨夜的袭击中无人受伤,但骚乱平息之后,却有多名尚未痊愈、本该卧床静养的Master从病房消失了踪迹……

      “嗯,就是这个。”
      狛枝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因为现场没有挣扎搏斗的迹象,也没留下随身物品,所以医院认为大家都是自行离开。至于原因嘛……大概就是受袭击影响,对医院所谓的‘绝对安全’丧失了信心吧?毕竟从根本上说,魔术师都只相信自己啊。”

      “原来如此,的确是合乎情理的解释。”

      ——但未免太过顺理成章。因为完美到毫无破绽,反而让人无法不加思辨地轻率信服。

      “那么,狛枝君怎么想?”
      皋月驻足,头也不回地朝向背后发问。
      “你应该已经有了推论吧。那些Master候补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从医院失踪……莫非,你认为樱的失踪也和他们一样?”

      “哈哈……深町同学意外的敏锐啊。”

      狛枝对于皋月尖锐的提问不置可否,只像要蒙混过关似的,摆着手向她投以暧昧模糊的笑容。在摇摆不定的朦胧光线下,他给人以柔和、细腻质感的发梢与脸颊都染上了昏暗的阴影,就像路边与泥土混为一体的雪堆——底色白到发亮,其中零星点缀着突兀的黑。

      “不过,推论说到底也只是推论。”

      狛枝向前迈出一步。他的头发与皮肤都像云朵般洁白,声音如云一般柔软,就连脚步也像不受重力影响似的轻而飘渺,一如踩在云端。

      “嗯,反正距离终点也不远了。答案就留待那时揭晓吧?总之,得先把这道门……”

      ——正如他所言,就在这条漫长甬道的尽头,幽微的光照之下,再次浮现出了一道阻断去路的门扉。

      不同于之前那堵厚重的石门,这扇门看上去就像广告牌或是塑料隔板一样薄弱。唯一的特点在于门板从中央分为两扇,半黑半白,门上绘有五官图案,拼起来就是张咧嘴奸笑的浮夸熊脸,谁见了都想糊。

      “真的,这次一看就像是有机关的样子!超可疑啊这个熊!”
      敦恍然大悟般以拳击掌,双眼闪闪放光地投向欧皇,“狛枝同学,拜托你——”

      话音未落,便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震痛了鼓膜。敦还来不及抬手掩住耳朵,熊脸门板就已干脆利落地一分为二,一面朝前、一面朝后,以中线为界各自坍塌,着地时带起了一片雾霭般的扬尘。

      “什、什什什……不是我说,你在做什么啊深町同学!万一有陷阱怎么办!!”

      “啊,抱歉。”
      皋月轻飘飘地一挥战斧,转身时满脸都是心不在焉的恍惚,“因为这熊太恶心了……我不自觉就。”

      “……”
      一般人会因为审美不合就挥斧头吗?!你将来可绝对不能去艺术展啊深町同学!!

      “好啦好啦。中岛君,你也别埋怨深町同学了。”
      眼见敦双颊抽搐,狛枝安抚般地抬手搭上他肩膀:“你看,这门上不是没设机关嘛?我们可真幸运啊。”

      “咦?啊,这么一说还真是……”

      ——不可思议。
      皋月分明以令人瞠目结舌的粗暴举动破坏了门扉,周遭却依然寂无声响,丝毫未对她露骨的敌意作出反应。

      唯有萤火般若有似无、绿幽幽的微光自门内透出,因静谧而更显诡谲,在众人面孔上投映开一片阴森骇人的惨碧。

      “Lancer先生,这究竟是……”
      纵然敦不算胆小,面对如此异样的氛围也不禁打了个寒噤。不愧是以熊脸装点门面的房间,尚未步入便有寒意渗透脊背,手臂上都接二连三地爬起了鸡皮疙瘩。

      “……找到了。就在前面。”

      然而,这次就连平时最为沉稳可靠的迦尔纳都未予回答,只是轻吐出一句意味不明的低语,便挡在皋月身前抢先迈入了房间。

      简直就像是——要保护她免受前方“某个事物”的侵袭一样。

      “Lancer?”
      但皋月心系樱的安危,未能体会他这份沉默却细致入微的关怀,“等一下,我也……”

      不等旁人阻拦,她便紧跟在迦尔纳身后一个箭步,短发轻盈飘起,以不带一丝迟滞的流畅动作越过了门扉。

      然后——就这么僵在原处凝成了一尊蜡像。

      “深町同学!!别一个人跑这么…………咦?”

      随后赶上的敦想冲她说些什么,但早在他开口之前,室内景象便已化为巨大的荧幕迎面逼来。

      “……怎么、会……这是……”

      从目击到理解那幅光景的含义,不过短短数秒。

      也就在这数秒之间,中岛敦犹如被重锤猛击头部,眩晕、反胃、强烈到令人牙关打颤的恶寒一齐涌上,对于眼前现实的厌恶与拒绝感凝结为粘腻的冷汗,从全身所有毛孔喷涌而出。

      手脚麻木,动弹不得。
      甚至没有余力阖上眼目。

      仅有不成声的悲鸣——亦可称之为怒吼,像是从胸腔中爆发出来似的冲破了喉头。

      “开玩笑吧……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找到了。
      方才,迦尔纳这么说道。

      无论何时都淡泊平稳、甚少掺杂私情的语声,仅在一瞬间裂开罅隙。从来沉淀于心象最底层的情感浮上了表面,犹如平静无波的池塘泛起涟漪。

      比起憎恶,更近于悲悯。
      比起愤怒,更近于不甘。

      但无论何种感情,对于“他们”——脸色青白、眼神空洞,如实验动物一般无力漂浮在水槽中的Master候补来说,都已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画中风景了。

      他们的圣杯战争,他们的成与败、愿望与祈祷,挥洒汗水的奋斗,逆流而上的角逐……
      一切的一切,尚未开始便已宣告终结。

      ——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他们被当做了榨取魔力的人体干电池。

      ……

      ……

      ……

      “……没问题,都还活着。”

      “是啊。但从魔力的衰弱程度来看……在这次圣杯战争结束以前,他们恐怕是不可能恢复了。”

      数分钟后。

      众人相继平定心神之后,皋月、敦和迦尔纳开始有条不紊地破坏水槽,逐一解救困在其中的学生们,确认其生命体征,再由皋月施展类似于应急处理的治愈魔术。而唯一不擅长□□劳动的狛枝,则是在不远处倚墙站定,以与平时无异——在这种环境听来极为异常的轻松口吻,将他抵达此处之前的“推理”娓娓道来。

      “简单来说吧,诸位。我认为昨天早晨……发生在Servant召唤期间的袭击事件,与一把名为「罪歌」的妖刀有关。”

      以这句话为开场白,狛枝向他们科普了关于「罪歌」的传说。

      据说这是一把流传于极东地带、能够附身于人类操控心智的妖刀,比起魔术更接近于都市怪谈,因此在传统的魔术师中少有人知。就连狛枝自己,也是找上了校内某位见多识广的“情报贩子”才略知一二。

      “情报贩子……”
      皋月停下手头动作,整张脸就像一口气吃了三碗麻婆似的皱成一团,“该不会是那位贻害千年的折……算了,你接着说。那个人的才能与我想折断他颈骨的愿望,两者并不相干。”

      “哈哈,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容忽视的台词啊。”
      说完狛枝就干脆地忽视了。
      “总之呢,昨天用于袭击的多半就是「罪歌」。受妖刀操纵的学生冲入大厅,趁乱砍伤更多参赛者,而妖刀再借由‘伤’这一媒介夺取心智……就像瘟疫一般不断扩大。换而言之,所有在袭击事件中受伤的Master,都已经是「罪歌」宿主的牵线人偶了。”

      “那么,这些人全都是自己……”
      皋月一面将一名双目紧闭、嘴唇发紫的女生拖出水槽,一面沉痛地咬紧了牙关。

      “没错,的确是‘自行离开’。”
      狛枝轻声呢喃,“只不过占据躯体的意识,早已不再是他们自己了。”

      ——顺便一提,狛枝也是因为在袭击中受伤才错过了召唤。但他并非为妖刀所伤,而是不小心被人推了一把,后脑勺撞上墙壁以致当场晕厥。虽然他这种鶸在袭击者面前就是个靶子,但不知为何,所有袭击者都不约而同地误认为他已经被放倒了,愣是没个人上前补刀。

      这货幸运值都成精了吧,皋月想。

      不过这样一来,自昨日起笼罩于圣杯战争之上的众多谜团都解开了。以「罪歌」袭击低位Master不仅是为了迫使他们暂时退场,提升高位Master之间冲突的可能;也是为了在医院骚乱之后将他们转入地下,作为向己方Servant提供魔力的能源。以降灵科的手腕,要修改魔术回路、让Servant从他人身上汲取魔力,多半也是信手拈来吧。

      难怪那名雾中的Assassin如此棘手。
      早在当时,Assassin就已开始从「罪歌」最初的傀儡处攫取魔力供给,其能力远非一般初赛的Servant能够比肩。

      “但是……不对,狛枝君。应该还有哪里不对。既然对方制定了如此周密的计划,近乎天衣无缝地瞒过了所有人……”

      皋月凝目沉思。自从进入地下以来,始终有种阴郁的违和感在她心头盘踞不去,就像咬合不良的齿轮,或是拼图偏偏遗失了最后一块残片。

      “——为什么,我们如此轻易就抵达了这里呢?”

      “……”
      “……”
      “???”

      一时间无人应答。

      迦尔纳欲言又止地移开了视线,狛枝微笑不语,唯有中岛敦抬起头与她面面相觑。很显然,他脑门上的问号比皋月还要多。

      然后——

      就在这片艰涩的、勉强维系着平衡的缄默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足以令寂静烟消云散的高笑。

      “——那还用说吗,蠢货?!当然因为这是个陷阱了!!!”

      “?!”
      皋月反射性地一跃而起。而与她相对,中岛敦只是浑身脱力地跌坐在地,双手撑住了垂落的额头。

      “啊啊……完蛋了,还是让他出来了……”

      “出、什么?难道说这就是——”

      也无怪乎皋月会如此惊讶。于黑暗中凝聚成形的身影,的确足以令所有对“安徒生”怀有先入印象的读者大吃一惊。

      “说什么‘出来了’,你把人当成妖怪吗?真失礼啊小子,我不是妖怪而是作家。话说回来,一般童话作家可不会参与这种无聊的推理游戏,你就当是我出血放送,跟个傻瓜读者一样杵那儿老实地听着吧。”

      那就是——敦所召唤的从者,Caster·安徒生。

      看来决不会超过十岁的稚嫩外表,矮小的身躯,神色举止却又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老成,仅凭其存在便将孩童与成|人之间的边界碾了个粉碎。从他眉毛与嘴角歪斜的形状来看,这毫无疑问是个满腹牢骚的乖僻男人;但那对清亮湛蓝的眼眸却如海水般深邃,天空一般辽阔无垠,仿佛此刻也在真诚地编织故事,将世人庸俗无趣的人生砥砺为闪闪发光的瑰丽宝石。

      “真是的,竟然把我从温暖的书斋拖来这种阴暗潮湿的地道,你这Master白长一张软蛋脸孔,结果却是个压榨作者劳动力的恶鬼编辑么。虽然看你们白费功夫也能为我提供素材,可惜时间紧迫,这会儿就连三流Servant也看不下去啦!”

      ……然而喷出口的却是毒液。

      “稍等,Caster。你说的‘陷阱’是指?”
      代替整个人都在安徒生面前不断萎缩的敦,皋月开口发问:“就算此处藏有伏兵,只要有我和Lancer在就不成问题……”

      “不不不,问题可大得很哪。”
      停驻在少年之姿的Caster耸了耸肩膀,接着老气横秋地单手叉腰。
      “我说你这小姑娘,明明营养一丁点儿都没跑去胸部,怎么也没能滋润一下大脑,那究竟是跑哪儿去了?哦我明白了,是肌肉吧,你吸收的热量都拿去培养肌肉了对吧!!”

      “肌……很不巧,我也没有那种东西。凛倒是经常有在锻炼。”

      “是吗,那你就是彻底的浪费粮食了?可悲可叹啊。先不提这个,小妮子,用你那金鱼一样贫瘠的脑容量好好想想。”
      Caster毫无收敛之意,骤雨般刁钻尖刻的恶言充耳不绝,“肌肉笨蛋们,你们是为了谁才来到这里?是谁,在妖刀袭击发生的时间形迹可疑?是谁,有能力在Assassin来袭时解除远坂凛设下的结界?又是谁支开了留守的Lancer,让深町皋月不得不独自迎敌——”

      ——毫无征兆地,安徒生的痛斥戛然而止。

      然后,他流露出如鲠在喉的不快表情,耷拉着嘴角晃了晃脑袋。

      “竟然打断作者大人的废话……这年头要找个称心如意的读者,还真是越来越难了。”
      “那么,现在就回过头去吧笨蛋们。”
      “睁大眼睛看清楚,你们寻找的敌人——在幕后操纵「罪歌」的‘母亲’,究竟是谁。可千万别认错啊。”

      “……?”

      皋月应声转头。

      就在她视线的前方——

      “哎呀。深町学姐,大家……晚上好啊。不过都这么晚了,差不多也该就寝了吧?”

      长发及肩、有如童话女主角一般纤楚动人的少女,此刻亦如含苞待放的八重樱一般亭亭而立。

      流水般摇曳的发丝。
      仿佛永远也不会放晴,忧愁湿润的瞳孔。
      近似于虚幻透明的哀伤笑靥。

      以及,从她的【右臂之中】——穿透皮肤、割裂衣袖,正缓慢生长出一把刃光雪亮的长刀。

      “……樱?”

      间桐樱没有应答。

      取而代之地,她以远超出常人视觉的迅敏动作欺身上前,将「罪歌」朝向皋月肩头刺出。

  • 作者有话要说:  考完回来更新啦!
    罪歌:附身妖刀。本体宿主(母亲)可以从体内取出刀刃,被砍伤的人类(小孩)会被附身,只要随手再拿把刀就可以进一步地将诅咒扩散出去,生产出更多的“小孩”。本文罪歌的母亲是樱。
    安徒生:二星Caster,非洲战神之一,自身战斗力很弱但辅助日天,人称安日天。厌世家,但也会用辛辣的批判指引少年,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大概(。)某些方面和宰有点像?
    狛枝本次推理助攻,日常犯病表白希望,但是不黑x
    ***
    前两卷收线完成(合掌)虽然是这么稀烂的伏笔也有很多人注意到,真的太感谢认真阅读的大家了!如果之前没发现,就参考安徒生的提示再看一遍吧(X
    一直说樱=主线指的就是这回事情,boss意味(不)樱和小月之间的羁绊是真实的,帮助绝望党完全是出于自己的考虑,这点就在以后的复赛里慢慢说吧。当然结局是HE啦!看我真挚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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