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合就互坑》万点月

17、淋雨记

　　农贸市场离季野的家不远，走路大概二十分钟距离。姜江绛兴冲冲地走在路上，一边思索着等会要买的食材，以及讲价秘诀。

　　在农贸市场里想要搞出一番名堂，讲得一手好价实在太重要了。

　　她要买的东西其实很简单，批量的面包和牛奶。这两样东西保质期足够长，放在早餐盒里也不怕碎，是最佳韩宁早餐配对。

　　她先去了门口第一家店，询了询价。

　　“老板，牛奶和面包怎么卖？”

　　“一箱牛奶60，一袋面包20。”

　　姜江绛在心里算了算，她差不多要先买十箱牛奶，二十袋牛奶打头阵，这样不到一千人民币而已。当然，她得好好讲个价，而且，她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线。

　　这讲价和打牌一个道理，都是博弈。在□□里，最重要的就是不能给对手猜到自己的底牌。只要对手不知道自己的底牌，那是上天下地，天花乱坠，随便怎么忽悠都行。

　　姜江绛于是开口说：“老板，我是做食品生意的，正在找可靠的货源。我想先来一百箱牛奶，两百带面包。这个您怎么卖？”

　　“姑娘，你想多少买？”

　　“我当然是想越便宜越好。您是进门第一家，正好合我眼缘。要是您开得价合适，我也懒得再农贸市场跑来跑去了。”

　　“那我给打个八折怎么样？”

　　姜江绛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个数，她却故意问：“八折太贵，五折如何？”

　　老板直摇头：“这可真卖不起。”

　　姜江绛出了第一家店，继续寻觅。

　　走了这么大半圈，行情她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她终于可以好好施展讲价之道。她发现在这个世界学得几堂经济学课，现在还是有点帮助的。

　　她都会找男人坐镇的店，没办法，这异性相吸的道理在哪里都说得通。开始她都会先忽悠一顿，把自己的生意吹嘘得天花乱坠，表达想建立良好永久的合作关系得意愿。一般店家都想放长线钓大鱼，会愿意在价格上稍微让一点。

　　姜江绛又进了一家店，开始漫长的讲价。

　　“七折。”姜江绛说。

　　“不是说好了七五折么？七折真卖不起啊。小姜啊，你看你这次才买十箱牛奶而已，我这是亏本生意啊。”老板叫苦连天。

　　“我包里今天就这么点钱，我看您是个爽快人，就这么一口价，定了我以后也愿意和你合作。而且我们那儿食品一条街，我可以好好给您做做宣传，让周围的食品店都找您拿货呀。”姜江绛秉持着糖和鞭子的原则。

　　“哎呀，小姜，我可真为难啊！这可亏大发咯。”

　　“您考虑考虑吧，我先走了。”姜江绛装模作样要出门。

　　老板赶紧叫住她：“小姜！”

　　姜江绛甜甜一笑：“怎么？”

　　“七折就七折！那你以后可都得找我拿货呀！”

　　姜江绛交了订金，回头再带着人来搬走食品。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他接过钱，皱着眉头笑：“你这个姑娘，年纪不大，嘴皮子倒是厉害得很。谁要是找了你当媳妇，那可享福了。”

　　姜江绛一愣，这是头一次有人夸她嘴皮子厉害。她以前最不擅长的就是沟通交流，她的工作也从来没用到口才，只用埋头做研究即可。看来这阵子加入了创业小团体后，不停和厂商打电话，和投资人磨钱，居然练出了好口才？

　　妥善搞定了一切之后，姜江绛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步履如飞。突然间，只听到天上一声巨雷。她抬头一看，那滚滚乌云早已聚拢过来，天色顿时暗了下来。就在那迈步的瞬间，大雨早已倾注而下，好似要把这个城市淹没一般。

　　她来不及躲避，硬生生地被淋成了一个落汤鸡。正好她的左手边是一个酒店，她赶紧跑到酒店屋檐下躲雨。路人看到她跑去酒店，也纷纷效仿她，一时间这屋檐下都是躲雨的人。这午后的雨，向来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她只需耐心等待几分钟即可。

　　秋风夹着雨吹过，阵阵寒意，她忍不住抱紧了胳膊，在风雨里瑟瑟发抖。她等了好些时刻，只见这雨势越来越凶猛，丝毫没有任何消退的意思。雨中的出租车也是吃香，根本没人能拦到车。

　　她想了想，要是这么等下去，估计要等到天荒地老。她索性拿出手机，在四人微信群里嚎了一嗓子：我被困在雨中了，求季野开车来接我。

　　季野死不做声。

　　左修倒是很快回复：季野有约会，你在哪里？

　　姜江绛把地址截了图，发在了群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姜江绛忍不住翻个白眼，平时给这两哥们喂了那么多白食，煮了那么多挂面，到了关键时刻，这两人说消失就消失，说不讲义气就不讲义气。这样看来，她只能乖乖等雨停了。

　　瓢泼大雨里，眼前都是一片雾气，看不真切。姜江绛拿出手机，开始玩糖果传奇，一串两串三串连成线，烟火般在眼前消失。

　　旁边有一同躲雨的女孩说话：“哇，这个男生好帅。”

　　她的同伴也激动地附和她：“是啊是啊，好酷好帅好高好喜欢！”

　　姜江绛听到旁边的骚动声，抬头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看了看。

　　细密的雨帘里，有灰白的水汽飘扬起来，路上行人形色匆忙，一切都像梦一样不真实。而他持着一把黑色雨伞，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大雨绵绵，风声萧索，他的轮廓竟然格外的清晰，剑眉星目，嘴角仿佛带着一缕微笑，真真好看。

　　旁边的女孩激动着说：“他好像冲我们走过来了！”

　　她的同伴比她更加激动：“他好像冲我走过来了！”

　　“……你比我还不要脸……”

　　“讲真，这么帅的男孩……淋着这么大的雨，是要接谁呢？”

　　姜江绛听着这两个小女生的絮絮叨叨，心里竟然有了些小小的虚荣。原来左修在外人眼里这么好看呐？他居然还真愿意来接自己，姜江绛忍不住有点感动。

　　“我好想和他在一把伞下！”旁边的女生仍然在花痴模式里。

　　姜江绛听到了这话，心里突然一动，她等会是不是要和左修打一把伞？他俩好像从来没有靠得那么近过呢。无端端地，她心里有了些不知名的念头。

　　左修越走越近，脸上的笑意竟然越来越淡，等走到她面前时，已经又是平时的一张扑克脸。

　　姜江绛站在酒店的台阶上，比站在平地上的左修略略高了一些。

　　左修微微举起黑色雨伞，示意姜江绛走下来。

　　旁边的女生已经轻声哇了一下：“好帅啊……”

　　姜江绛快速走下台阶，钻进左修的伞里。左修比她高了快一个头，她能闻到左修白色T恤的清香，是他们常用的肥皂味道。左修的脸庞精致如雕琢，她抬头忍不住偷偷欣赏了一下。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她对自己说道。

　　左修淡淡地说：“看够了没。”

　　“……”

　　他把伞柄递给她。

　　她接过伞柄，一愣：“我来打？”

　　左修却从伞里轻巧地转了出来，变花样一样从身后拿出另一把伞，撑了起来。两人的距离突然又远了，这黑伞为两人隔出一番天地。

　　旁边的女生偷偷嘀咕：“帅哥虽帅……就是太不解风情了……”

　　左修撑着伞走在前面，侧身看她，身型笔挺：“还不走？”

　　她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觉得没面子透了。本以为是灰姑娘被王子解救的戏码，想不到却只是个送伞人。

　　她想，罢了罢了，反正她就是享受不到正常女生的待遇！

　　两人被两把伞隔得那么远，雨声又大，说话声都被冲刷掉了，根本听不到。两人于是一路无言地回了家，真是无聊极了！

　　一路风雨，两人总算走回了家。姜江绛早就冻成了球。

　　杜楚门听到声响，大声说道：“左修，你终于把怪物接回来啦！”

　　姜江绛打着喷嚏，神色却仍然平静：“你再叫我怪物，我就把你变成怪物。”

　　左修径直进了屋，将伞支在阳台上，又走过来将姜江绛手上的伞接了过去，支在阳台上。

　　姜江绛已经冷得前一个喷嚏后一个咳嗽，声音震天响。

　　左修走去厨房，拿出早就烧好正保温的热水，倒出一杯递给姜江绛。

　　姜江绛将水捧在手里，整个人窝在沙发上，仍然是瑟瑟发抖状，还没有从寒冷中缓过来。

　　左修望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默默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敲起了字。

　　没过一会儿，左修就将电脑递给姜江绛。

　　姜江绛摸不着头脑：“干嘛？”

　　“正在跑耗CPU的程序。”

　　“？？？”

　　“电脑发热，放在腿上，保暖。”

　　姜江绛接过轰隆作响的电脑，放在腿上，果然阵阵暖意。

　　她只有一个想法：这往前三十年，再往后三十年，计算机的男生果然不改奇怪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