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流夭

10、失火

　　初晴的天气格外清爽，观叶楼中精致淡雅的房梁、山水配上园中那抹清丽的身影，简直是幅让人心旷神怡的美图。偏偏那个人儿不知情趣，不适时的发出声声叹息。
　　蔓草生性好动，只是上几日发生太多事，心中的苦闷硬是将那份玩心压下。而这几日，心情渐渐在束楚细心照料下慢慢平复，毒不发作，身体也与平常无异，心中不免重生出玩的念头。可恨楼中的人都被束楚嘱咐过不可让蔓草出去，想旧技重施，却找遍了整个观叶楼都没发现个能钻出去的洞。唉，密不透风，江湖人士还真跟我们不一样啊。蔓草又一声叹息，手中的花已经被摧残的面目全非。
　　这时一声犀利而沙哑的促鸣划破长空。蔓草抬头，面露喜色，冲着天空大喊：“苍羽——下来，这里。”
　　苍羽俯身而下，却是飞入了与蔓草一水之隔的假山群后面。蔓草三步并两步地跨过园林中的小桥直奔假山而去。还未靠近，一个小巧的淡蓝色身影跳到蔓草眼前，吓得蔓草一个不慎摔坐在地上。
　　“你……”
　　“你是谁啊？”站在蔓草面前的是个年纪尚小的女孩。
　　“你又是谁啊？”蔓草被吓了一跳，还被抢了话，很不爽。
　　“我先问的。”
　　“分明是你断了我的话。”
　　“不爱说别说，我稀罕啊？”
　　“你……”蔓草还想说什么，却看见苍羽停在小女孩套了厚皮革的手臂上，“苍羽。”
　　“你从何知道它叫苍羽的？”小女孩确定从未见过眼前这少年。
　　“它又为何在你手上的？”你不回答，我也不回答你。
　　两人都不语，大眼瞪小眼的呆在那里冒火花。空气凝固了一会。小女孩猛然一甩头，耸了耸肩道：“真没风度。”
　　“……”哭，怎说自己也是个男子汉，竟被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说没风度。
　　败给她了，“我叫杜蔓草，这鹰是束楚的。”
　　“我又没说是我的。”
　　“……它怎么在你手上。”
　　“关你什么事。”
　　“……”有风度，有风度，蔓草提醒自己，“你是谁，观叶楼的人？”
　　“鬼才是这破楼的人呢。”
　　“……那你如何进来？”束楚说过这里一般人都进不来。
　　“嘿嘿……”女孩子一脸自恋，“天底下没有本姑娘去不了的地方。”
　　“把苍羽还给束……哇……”还没说完，就见女孩一掌劈过来，蔓草反射性的闭上眼，却发现没了动静，睁开眼，哪还有什么女孩子的影子。
　　蔓草愣了下之后，拔腿便往束楚所在的客房跑去。

　　束楚房中，一张复杂的建筑图摊开放在圆桌上。
　　“无月，过来看图。”束楚招呼正在到处翻弄的无月。无月转身，带动淡蓝色的薄纱短裙摆，这不正是刚才的小女孩么。
　　“看过了，放账本的藏宝阁吧。刚还去外围转了一趟呢，可惜未带工具，进不去。”无月扑到桌前，晃晃脑袋。
　　“没有被人发现吧？”束楚只是随口问问，若发现了，观叶楼还哪还能那么安静。
　　“被个人发现了。”
　　“……谁？”三人齐齐看向无月。
　　“那人来了。”无月话音刚落。蔓草便一脚踢开房门。
　　“束楚——我看到苍……羽……了。”一进门就看到了刚刚那一瞬间消失的女孩，话语不免顿了下来。
　　认识的？蔓草走到束楚身边，束楚道：“她叫无月，我教中人。”
　　“哦。”蔓草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束楚有点明白刚发生了什么，揽过蔓草的腰靠到自己身上说：“认识了就好。”
　　无月见状，心里明白些许，却想戏戏蔓草，便道：“教主，他是谁啊？”
　　“杜蔓草，上次被袭是他救的我。”
　　“哦，那教主你便以身相许了啊？”
　　“无礼！”赤狼喝斥到。
　　蔓草又不好意思又诧异，他人皆对束楚毕恭毕敬，这女孩子讲话却如此横冲直撞。
　　“行了。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识得她。”束楚毫不在意，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倒是给教中填了不少生气，“今晚行动。不要留下任何线索。”
　　“放一百个心啦，老大。我可有让您失望过？”无月剥了颗葡萄扔进嘴里，顺便抛了个媚眼给蔓草。
　　蔓草被这个淘气地女孩逗乐了。还了个大大的笑脸给无月，却被束楚在腰上狠狠拧了下。
　　“唉呦——”
　　“噗……那我先退了。晚上成了放消息你们。”话音一落，蔓草只来得及看到一道蓝影闪过。无月又莫名其妙的在眼前消失了。
　　“好……好厉害。”明明比自己还小，却有这样功力，蔓草又看看一边的束涟。难免心中不快，这里就属他最无害。
　　束楚见他一脸失落，心里叹他孩子气。

　　观叶楼，荒凉的琉院中。
　　“教主。”一记悦耳的女声响起。束楚回首，见叶蔷向自己杏步而来。
　　“大小姐。”
　　“这么晚了教主还不歇息吗？”
　　“大小姐不也一样？”
　　“听三弟说，杜公子的毒已经去了一大半了。真想不到，看似弱不禁风的一个人人竟这般坚强。”
　　听到叶蔷夸蔓草，束楚不禁心情大好起来，跟叶蔷的话也就多了，笑道：“都是叶家医术高超，束某要多谢大小姐才是。”
　　束楚一向都是冰霜脸，这一笑，让叶蔷心花怒放，便鼓起勇气道出前来的目的：“后天……晚上，城里有灯会，不知……教主有没有兴趣一道。”
　　“灯会？”蔓草一定会喜欢的，带他去看看，束楚也来不及思索叶蔷的用意，应声道：“好啊。我也想去看看。”
　　叶蔷没想到束楚竟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心儿不免加快跳跃起来：“那……教主早点回去歇息吧，小女子先告退了。”
　　“送你。”束楚见叶蔷身边未跟丫环，让她一人回去不太合礼节，加上心情不错，随口说道。
　　“啊，哦，好……好的。”这对叶蔷来说简直就是个意外的惊喜，心衬，几天的相处，这人对自己也有点好感的吧。
　　一路上，叶蔷与束楚聊的甚欢，原来这个男人其实很会说话，只是不爱言表。叶蔷心里愈发喜爱。
　　快到叶蔷歇息之处时，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束楚抬眼，东西方的小片天空泛着红色。
　　“着火了。”两人脑中闪过同一个想法，提气向光亮处飞去。
　　“大小姐——”一个仆人拿着水桶跑到叶蔷面前，“着……着火了。”
　　藏宝阁，观叶楼最重要的地方，自己钟爱的药草都放在里头。叶蔷看着四处窜动的火舌，一心惦记着自己的草药，哪顾的上甚么危险，弯了甚便冲进火海。
　　“大小姐——”众人见叶蔷进去，纷纷惊声道。
　　怎会这样，无月呢，莫非还在里面？束楚也来不及另做打算，跟着叶蔷一头扎了进去。
　　众人又一阵惊呼。
　　片刻，老夫人和两位少爷都赶到。赤狼和束涟也带着蔓草赶来。
　　“夫人，大……大小姐她冲进去了。”
　　“什么？”老夫人脚下一软，二少爷和三少爷忙上前扶助。
　　“快……快，快救她出来啊……”老夫人喘着粗气。观叶楼内严密的防守主要靠人多势重和重重机关，真正高手却不多。此时火势快速蔓延，谁都没有信心进去了还能出来，更别说将大小姐安全带出来了。
　　“束教主也跟着进去了……”一个仆人提醒道。
　　蔓草一听，感觉整个人都凉下来了。不要，蔓草望着张狂的火焰，想着那晚，自己家的火也是这样的吧，低头抓住赤狼的衣服，哪里还敢看下去，更不敢想下去。眼泪止不住的又要掉落下来。
　　“蔓草，勿需担心，教主武功高的很，定能无恙。”束涟搭上颤抖的肩，安慰道。
　　“是啊，我们此处候着，教主很快便出来。”虽这么说，赤狼却望着已经完全烧着了的阁楼露出不安的神色。
　　另一方面，束楚捂着嘴鼻在阁楼中四处搜寻，没有发现任何身影，阁楼并不大，书籍都已烧的差不多了，瓶瓶罐罐都翻落在地上，浓烟熏得束楚睁不开眼，确定无月不在这里后便打算带着比自己先进来的叶蔷离去：“大小姐。你在哪？……大小姐……”
　　“我在这里，咳咳……”
　　束楚寻声而去，侧身闪过房梁上掉下来的断粱。踏入隔壁房间。
　　“束教主——咳——”
　　束楚靠近些，浓烟一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渐渐显现。束楚快速上前，道：“我们冲破屋顶出去。得罪了。”说完便搂住叶蔷的腰身，聚气于胸，散发于掌，强劲的内力一股冲出，生生沿着火焰的燃烧的纹路破出一道大口，一踮脚，带着叶蔷窜入高空。
　　“出来了……”藏宝阁外的众人只见熊熊大火突然从中间裂了道缝，屋顶碎片四处飞溅，接着便见两道身影从火中向上窜出，继而稳稳落在眼前。
　　在场的人都深深松了口气，蔓草在束楚落地瞬间便冲了上去，紧紧抱着束楚不放。
　　“怎么了？我没事。”束楚摸摸蔓草的头，见他如此担心，尤为不忍，却也免不得高兴起来。
　　“……”
　　“我没……”
　　“我以为你会跟爹爹一样。”蔓草放声哭起来。
　　“瞎说，别哭了，以后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就是了。”
　　蔓草闻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