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屋开张了哟》银杏

137、Chapter 21

　　团体舞的环节进行了整整两个钟头──若不是片仓瑠可本身的兴趣就是街舞，平常便固定有在练习，恐怕现在的她也要像周围的一年生一样，不仅累到站不起来，连坐在地上的时候都无法把腿伸直了。好比她的堂姐白河蜜柑，若是情况允许，她知道白河蜜柑绝对四肢一瘫、就这么倒在地上打起呼噜了。白河蜜柑虽是学霸，运动却一窍不通，体能也在平均值之下，比一般人要好一点的唯有百米冲刺。

　　由二年级生带动跳的舞共有五支。第一支是基础版的华尔兹，然后是去年大红大紫的电视剧《逃避可耻却有用》的片尾曲舞、韩国女团T-ara的《Roly-Poly》、大型女子偶像团体AKB48的《拉布拉多猎犬》以及似乎是网络歌手？GUMI的原创曲《恋情急升温》。除了最后一首从来没有听过，其他歌曲片仓瑠可都有在Youtube看过视频，更何况本来就是有在跳舞的人，片仓瑠可也会特意留心MV的舞步──所以她知道，上述某些歌曲跳起来并不简单，特别是《Roly-Poly》。

　　不过楠郁弥和另一个叫及川彻的二年级生教给他们的动作却很容易上手，想必是已经被改编过了，而且还全部都是能够男女对跳的形式。虽然跳的时间很长，可是所有的一年级生都跳得很开心──以营火为中心，女生内圈、男生外圈、并沿着顺时钟方向替换舞伴的方式，营造了带有青春活泼气息的独特浪漫。

　　好像已经有人彼此看对眼了。在还没宣布下一个活动内容的此时，正有十来对的男女与三五成群的人们或坐或立地聊着天──就连累到不想再说一个字的白河蜜柑，都有个黑田雪成在一公尺之外隔空打着嘴皮。片仓瑠可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也不晓得堂姐什么时候和自己的高中同学变得那么要好了。

　　不只是一年级之间，有的一年级和二年级也变得靠近，尤其是队辅。而队辅以外的工作人员如及川彻、金城真护也很受到欢迎。就连无预期大驾光临的前箱学自行车竞技部正选、荒北靖友的昔日队友们──福富寿一、新开隼人、东堂尽八都很受到注目，尤其是后面两位，明明不是洋南大学的，身边却围绕了女孩子。方才还无违和地融入了团体舞。

　　女生方面则是以楠郁弥的讨论度最高。身为领舞、又穿着俏丽短裙的楠郁弥，完全于舞台展现了她那自然、亲切、纯真而毫不造作的性格，手长脚长地跳起舞来也很好看，无怪乎上台两个小时，就得到了一年级男生的连声赞叹与吹捧。

　　而说到楠郁弥──片仓瑠可扪心自问，她，果然还是不讨厌楠郁弥。即使楠郁弥横刀夺爱，就如同字面的意义，楠郁弥先下手为强、占有了荒北靖友……可是楠郁弥依旧如去年的校际博览会见到的，是个乐于助人又精通才艺、讨人喜爱，令人憧憬的大姐姐。

　　片仓瑠可是这么相信的：荒北靖友既帅、有型又优秀，所以楠郁弥为他倾倒并不奇怪，在一起之后不愿放手也是无可厚非──至于荒北靖友，片仓瑠可认为他会答应楠郁弥的告白纯粹是个意外，八成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荒北靖友只是还搞不清他的心意……

　　毕竟，荒北靖友是喜欢自己的，片仓瑠可可以肯定。要不然，为什么在听到她说「如果考上洋南大学，瑠可想跟荒北前辈交往！」，荒北靖友会对她说「加油」呢？而荒北靖友与自己面对面时，表现出的羞涩与难为情……又是什么？

　　假如荒北靖友无法向楠郁弥开口，那么就由她来……都能以全校排名倒数的劣势考上名校洋南大了，这点小事不过是不值一提的鸡毛蒜皮。荒北靖友毕竟是个温柔的人，她能够理解他的迟疑。

　　而楠郁弥──

　　虽然片仓瑠可是真的打从心底欣赏楠郁弥，可是荒北靖友就是她来洋南大学的目的，两人共谱的快乐校园时光必须是必然的将来……

　　所以她一定要得到荒北靖友！绝不妥协。刚刚已经让楠郁弥和荒北靖友跳完了整场的舞──片仓瑠可是刻意成全，不加以干预的──就让这片星空、营火与双人舞，当作是俩人最后的美好回忆吧。

　　此时，吊带裤胸前的口袋震晃了数秒。片仓瑠可拿出手机，是罪木沙罗传来的讯息。

　　准备完成啰。等会儿的试胆，楠郁弥那儿不会有人经过──罪木沙罗如此写道。

　　片仓瑠可点了点头。

　　她不会再只是哭哭啼啼的了。

　　为了荒北靖友、也为了自己──内心充满着希望与信心，片仓瑠可自觉什么都办得到，而且势在必行、只许成功！

　　**

　　已经被长达一百二十分钟的团体舞操到筋疲力竭，白河蜜柑万万没有想到，在沐浴与就寝之前还有个试胆大会。活动组长待宫荣吉以像是办喜事的表情宣布这个安排时，白河蜜柑瞬间了解了方才岩泉一要他们抽签的目的，同时也感到……如果可以，她真的情愿当场死去。

　　反正要不是在试胆的中途累死──从早到晚，又是爬山、比赛，又是围着营火不断地跃动和转圈，接着还得在山道摸黑活动……今天的体力已经是百分之两千的超额支出，白河蜜柑觉得接下来突然心脏无力都不奇怪──就是被活活吓死。回首人生，白河蜜柑深知自己在面对举凡惊悚、灵异等超自然题材之际，是绝无可能还保持着正常自我的。

　　所以不如断气在这百人多的广场……起码还有人替她收尸。白河蜜柑槁木死灰般地想着。

　　「试胆大会的行动是两人一组、一男一女为单位，动身前会得到一只手提灯笼与路线图──路线图的终点是一座神社，返回前必须将摆放在那儿的信物拿回，作为通关证明！请记住，通关证明也是计算总分的依据之一！」

　　「那么就请各位与手持相同号码的同学相认，双方准备就绪后，就可以排队出发啰！」

　　白河蜜柑于是摸摸长裤的口袋，从中取出一颗皱巴巴的纸团。

　　「44！我的老妈呀，这数字看起来真讨厌……」

　　然后白河蜜柑东张西望。「不晓得是谁跟我一样抽到这不吉利的──」

　　「喂，」

　　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黑田雪成在白河蜜柑的手边探头探脑。「妳是几号？」

　　「你干嘛！？」

　　「哇啊，好惨！是44──谁那么倒霉和妳一组啊。」

　　「干你什么事啊！你又是几号！」

　　「既然妳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妳！」

　　黑田雪成状似得意地摊开纸条。「我的可是幸运数字──7！」

　　「是是是。」

　　白河蜜柑消极地挥了挥手。「赶紧去找另一个抽到7的lucky girl吧！不送，走好！」

　　于是黑田雪成又去哪儿转悠了。白河蜜柑实在不懂黑田雪成来做啥的──难不成就为向自己显摆写上了7的纸签吗？若真是如此，他的心智年龄可跟个小学生似地。

　　然后白河蜜柑在人群中穿梭，找寻同样抽到44的那个可怜虫。走着走着，一对一年级女生的交谈飘进了她的耳里──

　　「吶，妳不觉得文学部的鸣海挺帅的吗？穿戴的行头好像也很厉害。」

　　「我也有注意到鸣海君！不过我觉得还是及川前辈比较帅，外校的那个叫……新开？的也不错。」

　　「比起新开，我更喜欢那个戴发挎的──听说是这露营场业主的儿子！肯定是个有钱人！」

　　「奈奈子就成天在关注这些……」

　　「妳还不是个颜控吗！总而言之，我已经锁定了鸣海……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一定要和他同队！」

　　「我也要和帅哥一起试胆！可不能浪费前辈给我们规划的联谊露营！」

　　联谊露营──联谊？

　　为了确定不是自己听错，白河蜜柑马上回过头发问：「请问『联谊』是什么意思？宣传单上有这么写到吗？」

　　见着白河蜜柑真心迷惑的脸庞，女同学们顿了一两秒后，大声喷笑。「不是已经提示的够明显了吗？所谓的『联合』露营──就是让理系与文系的一年级生名正言顺地进行联谊嘛！」

　　「是……是这样吗……」

　　「对啊！所以奈奈子才不顾山区低温，穿着短裙和透肤丝袜就来了呀！」

　　「还说我呢！小希还不是五点多就起床化妆跟上发卷了吗！」

　　对话进展到这里时，白河蜜柑的脑袋已经轰隆作响──

　　原来「联合」是暗示「联谊」的一种字眼？二年级举办露营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让一年生彼此联谊！？

　　白河蜜柑接着转而观察周围的其他女子。

　　确实！精心梳妆打扮的女同学不光是这两位叫奈奈子跟小希的，大多数的同性似乎都是有意识地妆点自己的外表──弧度完美的卷发、时髦的染色、正流行的衣着与搭配，甚至有人跑到角落、拿起粉盒偷偷地补妆！

　　「是我太迟钝了吗……为什么大家都知道……？」

　　早上集合的时候白河蜜柑还在想，为什么有人带着妆来参加宿营？而且还不按照规定穿着运动鞋前来……高跟鞋、长靴什么的不是很难行动吗？这些人要不是傻子，不然就是外星人吧？

　　如今谜底终于揭晓！因为是联谊……这是联谊啊！

　　白河蜜柑下意识地瞄了瞄自己的穿著。购入好几年、已经厚度不均的休闲上衣、运动长裤，以及底被磨平、还布满在竞技场留下的土污的一双帆布鞋！

　　而脸，当然也是全素颜──虽说本来就没有上妆的习惯，可是以前在克莱茵女子学园、被同班同学拉去和男校的联谊时，她好歹还是会借个粉饼来拍一拍的……

　　「44号的女生──还是没出现吗？」

　　「啊，是我！」

　　白河蜜柑举起手。紧接着她看见了──仅仅只有一秒钟，然而真实地在对方脸上闪过的一丝嫌弃。

　　「是鸣海君！」

　　既难为情、又觉得奇耻大辱的白河蜜柑跑向奈奈子与小希，用力地把自己的签放入其中一人的掌中。

　　「我的给妳！」

　　「哦……哦！好！太棒啦！」

　　抓着交换而来的签跑了数公尺，双耳与脸颊滚烫地发热着的白河蜜柑停下，打开已被手汗浸湿的纸片。

　　然后白河蜜柑倒抽了一口气。

　　「这……！？」

　　抬起头来，黑田雪成就在白河蜜柑的面前。在彷佛静止的时空之中，两人四目交接──接着白河蜜柑缓缓地递出掌心……

　　水性笔的墨迹因晕染而变得模糊，不过仍辨识得出是1、2、3……阿拉伯数字的「7」。

　　　　「我很怕鬼的。还请多多指教了，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