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2、第150章 ...
-
150
整日阴天,看来晚上会有雨。
今日普通,今天没什么特别,也许还会有一个不太适合夜袭的夜晚。但都没关系,我们仍然把破襄阳王府的时辰定在了这里——七日之赌的第六日黄昏。
很早就吃过晚饭,天还没有黑。按现在的节气说,已经入夏。众人均为紧身衣利索打扮,顶多再批件外氅,并不多穿;老少英雄各带随身顺手兵刃,翻鞍韧镫、胯骑座马,准备出发。
拜别元帅、军师,江湖豪杰精英尽出,随后跟随的是吕和等将军以及随行将士,整齐有序、训练有素。虽然人多,但马蹄裹步、銮铃尽卸,只闻轻蹄踏地和沉闷紧凑的步靴声声,“跨跨跨跨”毫不打眼,反而更加迅速有效。
真正的襄阳城,最后的一座巨大关隘,近在眼前。
勒紧座马,白玉堂率先开了口:“各位兄长子侄、诸位老少英雄,就此暂别,各队分开行动,一切小心!”
展昭伸出手臂:“众位……”
大家心领神会,数只手伸出,交叠一起,狠狠握了握。
四组人马,将从四个方向,潜伏逼进襄阳隘。
我们就在马上,与吕和将军抱腕作别。四组人马双明双暗,而吕和的军队会尾随展昭这一组再走一段——他们要在正门外埋伏,等我们的信号里应外合。其他三组就此分道扬镳。
我看了眼展昭,又看了一眼白玉堂,彼此心照不宣,微微颌首。
“楼青,咱们走吧。”丁兆惠低声道。
“嗯。”我拽过缰绳,带着韩天锦等人,向负责的方向奔了下去。
我们负责的这一路偏西北,可以说,展昭白玉堂给我安排了危险最小的一处。这是个偏门,守卫不多,地势也不高,并不引人注意。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压到天黑,找个较为舒适的隐蔽处,养精蓄锐。
“喂,紧张不?”丁兆惠在我旁边,拿胳膊肘碰碰,黑夜中一双眼睛闪闪亮。
我冲他一呲牙:“我叫不紧张。”
“噗!”丁兆惠嗤笑一声,“那好。”
我岂会不知他的好意:“丁二爷……”
“叫名字就行,别那么见外。”他偏头瞅我一眼,“说实话楼青,原以为是一个不起眼的开封府校尉,可走到现在,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一声:“谢丁二爷夸奖。”
“都说了叫名字!哎,能让我丁兆惠点头的可不多!”
“得咧!”我失笑,话都到这份儿上了还客气什么。这丁家老二,有时候的脾气禀性,和白玉堂真挺像!
吃饱喝足,也休息够了。抬眼天近初更,我与丁兆惠带头,领着这组人,开始行动。
马隐藏在树林中,接下来的行动,全凭脚力轻功。
这西北偏门,只有两员守将,城墙上,是定时巡逻的官兵。
本组的夜行人,除了我和韩天锦,没有轻功差的。只见王勋、王猛二人,借两队巡逻官兵之间的盲点,顺利隐于墙后。少时城门突然开了缝隙,门口两员守将身子一软,我们早跟上去,另有随行军几人立刻接应。
跟着我们这一组潜伏的是陈启将军手下,守门敌将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换成了自己人,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按计划贴身进了城。
我这一组共九人,在隐蔽处定定神,我问:“阵图都记得吧?在脑子里过一遍。”
大家点头。
“目标襄阳王府,走!”
我和丁兆惠在前,其他人略后,各自展开轻功向王府方向疾奔。城中情况我已烂熟于心,何时换位,何时躲人,一直比较顺利。毕竟还没有进府,过大街穿小巷还算容易,眼看着,终于来到王府后门。
众人稍停,调整呼吸,略略休息。
我一边平复胸中的喘息,一边在脑子里过阵型图。
“各位,咱们这就进府。这襄阳王府里边和外面可不一样,消息埋伏无数,大家千般谨慎万般小心,跟着我和丁兆惠,别再冒然施展功夫,一步一步慢慢来。”
丁兆惠面沉似水,十分谨慎,早没了往日的轻浮逗笑,低声道:“我先探一下。”
“小心!”
只见丁二侠,贴墙面“嗖嗖”两声,胳膊肘挂墙头,来个倒戏鸳鸯瓦,人已隐在墙上。
半晌,“蹭”地跳下,无声无息回归本队。
“走!下墙根别动窝!”
众人依言,各个小心谨慎,就从丁兆惠探得的墙面处“蹭蹭蹭”蹿上去。这点轻功我还是有的,稍稍借力,气顶丹田,便上了墙。回头看韩天锦,在丁兆惠帮助下也挂住墙头。
接着看准了脚下一落地,众人就不敢动了。
我们这片墙根确实偏僻,离主建筑很远。望远处,只见点点烁烁灯火闪耀,离我们这边有相当的距离。当然这样更好,丁兆惠看看天色,又掐指算了算时辰,低语:“东方甲乙木。”
我明白他的意思,开口道:“诸位,沿墙根走,跟我来。”
出了这一小片花园,前方青砖铺地,我低声嘱咐:“走万字!”
所谓走万字即是按照“卐”字形穿过青砖,大家都明白,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一步都不敢踏错,否则就触动了消息儿埋伏,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紧紧攥着韩天锦的手腕子:“天锦,跟着楼叔的脚步,我走哪儿你走哪儿,听明白没有?”
韩天锦这孩子有时候还挺明白,难得绷起了小脸:“知道!”
我稍稍欣慰,带领众人继续前行。
轻松躲过一队巡逻探哨,眼前有建筑房屋出现,挡了去路。
“上台阶,走一三五七九,别走二四六八十!”
众人听命,顺利过了几组屋瓦高台。
一围高大的院墙阻住视线,抬头,院墙内的冲霄楼如黑夜巨兽,慑人眼球,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巨大的压迫感,毛骨悚然!
丁兆惠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冲霄楼了?!”
除了我,在场的还没有谁见过冲霄楼。可这破楼给我的刺激一点也不比他们少,我一看到就浑身不舒服。“别管它,从旁边绕过去。咱们的目标是铁瓦银鞍殿,不是这里!”
一行人沿外墙“嗖嗖嗖”奔过,把冲霄楼抛在脑后。
我忍不住回身,又看了一眼,硬生生转过头,迅速离开。
……………………………………………………………………
灯火通明,隐隐听得人声鼎沸。
铁瓦银鞍殿……终于近在眼前!
心脏“咚咚咚咚”跳得发快,我深吸一口气,和丁兆惠带领众人先在较远处隐伏下来——虽说在场的都是海洋飞贼、绿林巨寇,但毕竟也是武林高手,凑得近了容易被发现。
仗着好视力,我四处扫看寻找那三组人,不知到了几队,可有遇到麻烦?
眼神一凝,那铁瓦银鞍殿的殿顶上隐隐绰绰有几个趴伏的人影,看不出是谁。
我心中一喜,丁兆惠也发现了:“楼青。”
我点头。
“今夜这众贼首是聚会呢,还是被咱们吓得睡不着啊?”
我微微勾了勾嘴角:“要不然咱们再往前探探?不知道襄阳王赵珏在不在里面。”
“走!”
又稍稍往前凑了凑——因为天热,大殿的窗户都敞开着,凝起耳力,大概可以听见他们说的什么。这已经是极限了,我们不敢再动。我努力想看清里面的情形,又把脖子探了探。
殿中灯火闪烁,十分清楚。主台上坐着个人,该是襄阳王;殿内有桌有椅,桌上有酒有菜,看起来人到得非常齐。
襄阳王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踏实睡觉了,我暗笑,这种情形倒像正召开紧急会议——这帮人并不傻啊,耳目都够灵通。
“众卿家,”殿内襄阳王开口说了话,“今夜召卿家前来这铁瓦银鞍殿,其中深意不言自知。七日之赌,除却今晚便是明天,不知各位有何看法,尽可畅所欲言。”
“王爷!”离赵珏较近的一员猛将站起身,看样子是个所谓的一品王官。只见他一阵冷笑:“王爷明鉴,三侠五义没什么了不起!古语云:兵来将挡水来土坉。他有他的打法,咱有咱的计谋!不是我曹雷说句大话,王爷请看:襄阳城中军民万人,光这大殿上就是百十号精英,均为三山五岳的英雄、水旱两路的豪杰!隘城中遍布军队固若金汤,王府里更是消息儿埋伏数不胜数,要我说他们今天不敢来,就是来了也动不得王爷一根毫毛。保管王爷平安无事。”
“王爷您就放心吧,”又有一人站起身,“我苏烈也敢保证,他们只要敢来,就是有去无回。”
这曹雷、苏烈一领头,群贼立刻响应,一时间七嘴八舌起来。
“王爷放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有我等在,确保襄阳王府不会有事!”
“对,不就是三侠五义的人么,有什么了不起,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王爷,他们要敢来就是找死,咱们跟他拚了!”
赵珏哼笑一声:“好好好,有诸位卿家在,孤甚为放心。”
我和丁兆惠等人趴在外面听着,正这时候,旁边的韩天锦冷不丁来了个喷嚏:“阿咻——”
丁兆惠条件反射捂他的嘴!
我也吓了一跳,这声喷嚏不大,我们又离得远,该不会引人注意吧?!
大家不约而同瞪起眼珠子望殿内。
却见襄阳王赵珏端起茶杯慢悠悠呷了一口,忽而道:“外面的人,是谁?”
众人皆惊。
许多殿内的人竟然也是大吃一惊,随即就有人跳出殿外,来到偌大的院内。
领头的就是那个曹雷,哇呀呀大声喊道:“谁,是谁?!竟敢趁夜窃听,真是无耻之极,还不赶紧出来受死!”
我和丁兆惠对视一眼,怎么办?
这下子,也连累了对面屋脊上的人了。
现身,还是装傻?
蓦然间,就见房上一人,小脑瓜一扑楞,“噌”!头一个飞身形从银鞍宝殿上跳下去,双脚落地之后把峨嵋宝刺一分:“呔——啊来个嘿!尔等休得猖狂,四爷爷来了!”
这回看得清楚,不是蒋平蒋四爷还会有谁?!
“各位,请下来吧!”
“嗖嗖嗖嗖”几声,其他老少英雄也全都跳得院里,一字排开。蒋平站得正中,其他人等呈燕翅形排在两边。
我瞅得明白,这是蒋平带队的这一组到了。
襄阳王赵珏看罢,开口道:“各位卿家,这如何是好?”
苏烈道:“王爷您放心,今天来也是咱们预料之中,”随即跳到当院伸手一指,“你们来了,就是自找其祸。”
群贼各拿家伙,“哗——”地都闯到院里!刹那间,灯虬火把、亮籽油松,照得偌大院内是亮如白昼。
展昭和白玉堂带的两组人呢?我又扫了一圈,没有!
赵珏命人把银鞍宝殿中的座椅搬出来,放在廊檐下,稳稳一坐。他的身边,紧挨着站的是三手真人刘道通。
蒋平多聪明,一看敌众我寡,眼珠一转赶紧开口:“哎哎,慢动手!我说襄阳王,当初定的是七日之赌,说我们只要在七日内破了你的襄阳府、闯了你的银鞍殿就算赢,现在我们已经到得这儿来了,这是第六日,那么你应该俯首认输,怎么着也得有个说法吧?”
曹雷往前迈了一步,单手一指:“呔!你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翻江鼠蒋矬子?”
这话好不礼貌!
蒋平不怒反笑:“不错,是我。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八宝大将曹雷?”
“哼哼,是我!”
“闪边,”蒋四爷用手忽扇忽扇,“我跟你家王爷说话,你还不配跟我讲。”
“放屁!”曹雷黑眉一竖,“你哪配和我家王爷讲话!我告诉你,你到的这里就是送你上西天的地界儿,我们这么多人,这襄阳王府哪个就算被你破了?”
说着话曹雷手提金鞭就要伸手,蒋平赶紧跳出圈外:“等等!”
我一看不能再躲,当初四队说好双明双暗,既然展昭和白玉堂都没到,只好我们上了,总不能让蒋平吃亏!于是我和丁兆惠一使眼色,“噌噌噌噌”,我们这一组人也全都跳出来,站到蒋平的身边!
蒋平看到我们,嘿嘿笑两声。
对面贼人怔了一怔,不知我方还有多少人马隐在暗处,反而犹豫了一下。
四爷看看刘道通,又看赵珏:“这个军师,还有这个襄阳王爷,怎么不给个话儿?看来是要反悔?”
半晌襄阳王赵珏才哼出一声:“蒋平,若说到了银鞍殿便算破了王府,未免太容易!即使本王同意,这在场许多英雄也不能认可,当初既然说好按江湖事江湖规矩办,孤虽为王爷也不好以权压人,你还是问问在场的各位高人吧!”
这个老狐狸,我暗地咬牙,说的真好听!
“王爷说得不错,”曹雷上前一步,“蒋矬子,敢不敢跟我动手?!你得打赢了才算数!”
蒋平叹笑:“就你这不识好歹的货,不配跟我动手,我有这功夫还到旁边喘喘气呢!你等着,我找那收拾你的人去!”
我暗笑:四爷也就耍耍嘴,让他打那是没戏!
蒋平提着峨嵋刺回归本队,冲着北侠咧嘴:“嘿嘿嘿,老哥哥,我的活儿完了,该您了!”
欧阳春也笑:“老四,你不是要跟他拼命么?”
“没到时候,我得督后阵不是!再说了,老哥哥,我要抖起威风那还怎么显您呢!”
大敌当前欧阳春忍不住也乐了:“行,我去!楼青啊,帮我把大带紧一紧,这第一场就看老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