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悠夏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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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时光中的某年，你是否还记得某个夏天，那时的天空还是一片海蓝的天空，刺眼的阳光下成排的香樟绿得正翠，路边的野花开得正香，烦人的夏蝉叫得正响，而我们，也还正是那些年轻幼稚的我们。
夏风吹过，或燥热或清凉；夏雨淋过，来去急骤如常；夏天的气息弥漫在芒夏小镇里，是一股特殊的香味，里面混杂着路边野花野草生长的生和田里庄稼收获的熟。
当盛夏的晚风吹过芒夏小镇，风里夹杂着的夏日特有的燥热与花香也变得越发明显了，这座藏在百余座大山间的小镇让风都差点转迷了路。
芒夏是个半现代化的小镇，之所以这样讲是因小镇的房屋早已现代化，小镇里的人却还活在过去里，有些舍不得出来。芒夏镇不大，人也不怎么多，房子也没多高。十几个村落错落在山里，村里没有高楼大厦，一个村就像一户人家。
小镇上有条河，这河是从芒夏起的身，穿过芒夏后还要走很远的路。芒夏人懒得另起名字，干脆就叫芒夏河，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镇里的人所能看见那座最高的山就叫芒夏大山，矮一点的那座叫芒夏小山，后面那座叫芒夏后山；这村姓吴的人多村子干脆叫吴村，那村姓郝的人多于是村子便是郝村……
芒夏河北面的一块高地上有个村，叫赵村，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子，村子的东面有口水井，是口不新不旧的水井，水井的不远处有片空地，是片不阔不窄的空地，空地边上有颗核桃树，是颗很老很老的核桃树了——老一辈的人爬过，年轻一辈也爬过，现在该孙子辈的爬了。
晚风一到，赵村里吃过晚饭的老人们就出了家门，来到老核桃树下占好位置，在这习习的凉风中谈些天南地北不着边际的话。
电视普及这么些年来，干了半辈子农活的老人们越来越少谈论农地里的事，反倒越来越关心起国家大事来，其发言的标准与精辟程度足以杀入两会，秒杀大半人大代表。然诸位老人皆以隐士自居，早已看破人生，回家种地。
年轻人们大多爱在家里看电视剧，或是聚在谁家搓几把麻将，玩几把牌，输赢是常有的事，也是自然的事，输的最多板着个脸，第二天醒来就忘了。
小孩们全都来到空地上跑跑跳跳，没有任何电子产品的他们却高兴得疯了一样，全然忘了作业才做了一半明天就星期一这件事。
夏天的夜晚是很迷人的，很朦胧，这朦胧中有几分热闹，热闹中又有几分闲暇的静，赵村的人喜欢在这个时候放下所有的事来好好休息，喝几口井里的凉水，谈几句热闹的闲话。
与这景象相对应的是铭一个人窝在家里，左手遥控器，右手玩手机，将电视台从头到尾全换过一遍，然后关机，再拿起手机检查一遍，确认没有漏掉任何电话和短信后放下手机，百无聊奈地打开电视开始换台。此番循环操作地折腾那台刚买的液晶电视，若让赵母知道非让赵父打死他不可。可惜现在二老不在，都出去搓麻将去了，估计要晚些时候才回来。
铭继续无聊着，回顾过去的初中三年，铭不禁有些呆：哎呀！铭想，好像我的初中啥也没干成，哎呀我去！
铭无语，好像自己的初中真的也就只剩接下来的这么一个电话了。
铭初中有三大爱好。
一是假期睡懒觉，芒夏校长不叫人，没给学生任何睡觉时间，芒夏学生几乎逮着时间就补觉，遇见假期就更了不得了。铭总是每天睡到中午十一点，然后肚子里的闹钟一响就爬起来吃午饭，吃完午饭后回到宿舍，还没做完一张试卷就“不小心”爬上床开始睡午觉了，然后一觉睡到晚饭时间。
如此一天睡下来，到了晚上自然不可能睡得着，只好思考一下人生。
二是手机看小说，在芒夏这个纸质小说极度贫瘠的小镇里，比书还要贫瘠的是学生的口袋。于是乎，上网看书就成了绝大多数学生的选择。而芒夏中学这个神奇的地方，学生们一直认为：比书好看的是电视剧，比电视剧好看的是电影，比电影好看的是动作片，比动作片好看的是隔壁班女生的背影。
可惜，电视剧和电影是给闲人看的，铭的初中将所有闲暇时间都给了书小姐，而后被考试这小三插了足，最终落了个婚姻破裂，家破妻离。
三是凌晨写日记，铭言：颓废了一天该颓废的时间之后，就该在日记本上深刻地反省一下今天的自己，好给明天的自己一个接着颓废的理由：这孩子，还有救。但每天都在反省的人又怎么可能还有救？铭只是半夜睡不着不搞点东西更睡不着而已。
铭觉得过去的初中生活是如此美好，只是中考一完，这样的日子就没有了。
中考一完，赵父赵母就幸灾乐祸地将家里的活都交给了铭，而后出去好好搓麻将去了。
铭终于没有办法晚起，只好每天早上差不多时起来做吃的。上网？对铭而言，家住农村的他与芒夏镇上那家唯一的网吧之间隔了三公里的路程，且大多是崎岖的山路；就为那比蜗牛略快一点的网速和随时猝死的电脑实在不值得；再说，那网吧是自家英语老师开的，读初中时自己班好上网的那群没少因为这件事死在英语老师手里，此去凶多吉少，还是不去的好。
至于手机看小说，更别说了，铭手机的流量已经不知超了多少，为了避免疯儿到时候打电话来时欠费停机，还是努力地克制自己较好。
中考考完的这些天，天气好，阳光灿烂得不像话，铭却躲在屋子里发了不少霉。这连续十余天来都是晴天，天上只是偶尔飘过几朵路过的云，像一片未被污染的平静海上偶尔路过的船帆，这样的天自然晒得是要人命。
可这样也好，天干气燥，只要小心火烛便一切都好。地里也是，不少人正趁着这难得的时光抓紧收东西，生怕那天下起大雨，把地里的半年辛苦都泡烂了。
大雨最终还是来了，来得突然，急匆匆地将这些天来欠的水一下子全还给了芒夏小镇。下雨也不差，天气骤然凉快了。对铭而言反正也不怎么出门，生活并无影响。
只是下完雨后又是烈日万里，将水分全部从地面蒸成了热汽，让芒夏闷得像个蒸笼一样。芒夏里的人全身上下如同穿了一件水衣一样，每个毛孔都不舒服。
这样的日子里唯有晚上舒服些，特别是晚风一吹的时候，全村人都往外跑，不往外跑的也搬个凳子往外坐。也就铭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水喝进身体里，不需多久就会变成汗淌出来，如同穿了一件水衣一样。
烦人的蚊子绝对是这个夏天最有才的演奏家，铭听到蚊子声不免一阵啪啪啪地乱拍，结果双手沾满鲜血，一半还是自己的。
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开始了新一轮的换台，新一轮的折腾。手机放在桌上，时不时被铭拿起来看一下。铭还在等着一件事，这事今晚该来了，而且很重要，这才使得铭有了对抗夏蚊的勇气。
还不算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未如期，却至。铭看着手机上“疯儿”的来电显示，意料中地紧张了起来。
“喂，该是赵铭？”
“是，老师，我是赵铭。”
“哦，现在可以查分了，快把你的考号发给我。”
“225438619！”
接下来，手机的另一头一阵沉默。等待的时间不算长，甚至铭还觉得短了些，恨不得那头出点什么差错才好。
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在铭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一时之间，铭也不知那种的把握更大一些。
“语文，105。”
铭舒了口气，120分制来说，那份送分的语文试卷差不多了。
“数学，112.5。”
铭的呼吸骤然停了一下，心也猛地一沉，知道试卷最后一道题自己只做对了一半。
“英语，哎，砸个那个差？才92分。”疯儿一声叹息，有些无可奈何的味道，让铭听了心也是一阵悲凉。
下面直接了一点，疯儿显得有些不耐烦：“政治物理化学是：93,96,94。总分642.5（加体育50分）。”
铭此时的脑子里不知该想什么，所以什么也没有想，竟是坏的那种结果成了真，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分数，要上洛文一中有点危险。”
“老师你骂吧。”
“你个龟儿子，你砸个才考朗个点？你让我骂你？老子懒得骂球你！九年义务教育，国家又没给我多发工资让我骂你。今年题目简单，老子就晓得你们这群平日里倒冲不冲认为老子天下第一的人要载的……”
铭早已放下了手机，不想继续听疯儿继续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等铭再拿起手机来时，意料之中的，骂声还未停。
“老子嗯是晓得，你们这种人啊，平时给你们说那个多你们从来就是不听……”
“老师，其他同学咋个样？”
“还不是和你一样差！”疯儿愤怒道，而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工作未完，还有不少学生不知道自己凄惨的成绩，于是迅速挂了电话，继续找人骂去了。
终于没了声音，这时的铭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出了不少冷汗，身上刚换的白色上衣已经贴在了身上，活像个皮薄肉多的饺子。
铭的担忧终于成了真，不由烦躁不安。在铭的计划或者说美梦里，一切该是这样的：以刚过洛文一中的分数进入洛文一中，然后努力学习，尽量找个女朋友，踏踏实实地过个三年后，考个好大学，成为爷爷辈以来第一个大学生，再以后的再以后再说。
只是如今，第一步可能就错了，那么以后的所有步恐怕都难以实现，也就意味着所有的都将在自己意料之外了。
半个多小时后，这份意外便开始了。
赵父赵母开门进来，喜笑颜开，一看就是赢多输少。赵母进了家，完全没有注意到心情沮丧的赵铭，赵父进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哎，这小子今晚怎么没看电视？
赵母倒是难得管，打开电视和赵父争论了不久后终于停在了一档综艺节目。
在这期间，铭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又都吞了下去，一时间不知怎么讲好。唉，考试考差了，却还要向父母汇报成绩，真是人生一大悲事。最终，当赵父赵母看得正开心时铭还是鼓起勇气艰难开口了：“爸，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嗯。”赵父点头，发出个第一声的平静音调。
“我们老师刚才打电话给我了，我知道我的分数了。”
“嗯。”赵父忽然来了精神，第三声。
“我考了642.5。”
“哦。”第三声，赵父觉得这分数还挺高。
“但是可能考不上洛文一中。”铭皱着眉头说出最难的一句话，直接泼了一盆冰水下来。
“哦。”第四声，赵父答应了一声，语气里全是不满意。
赵母原本眼珠不动地看着电视，听到此，关了电视，说道：“小铭你早点睡吧，别想太多了。”
可那能不多想，铭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半夜起来打死了只蚊子，结果惹来一堆蚊子开追悼会，开就开吧，怎么还学人家集体聚餐呢？
铭这一夜翻来覆去在与众蚊子战斗到十二点后打定了主意：只要有可能，就去洛文一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悠夏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