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更即死》虚从

14、第十四章

　　这边秦颜还在纠结维修费用，冷不丁却收到黑无常的求助消息。
　　那是一条语音信息，只有一秒，之所以说是求助消息，是因为点开后里面只有一声惨叫。
　　——柳非更的。
　　秦颜猛地站起身，打开手机调出柳非更所在的方位，“嗖”地消失在原地，留下一对仇人远远地大眼瞪着小眼。

　　黑无常所从事的文职一直很悠闲，他的法力也更倾向于自保而非攻击，当然这并不是表示他不会攻击，只是相对白无常那种武力担当，他这方面更弱一点……好吧其实弱了不止一点。
　　但是今天，区区文员的他竟然包揽了好几片区域的勾魂工作——婴儿和柳非更的搭配是个绝妙的引子，几乎任何一个新生的鬼混都逃不掉这种吸引力，当这片区域的魂魄越聚越多，他乘机用借来的勾魂索大片定位，接着通过APP统一送入地府，轻松快捷得像是用EXCEL敲了遍九九乘法表。
　　……如果不是一不小心吸引到大家伙的话。

　　柳非更没有阴阳眼，做了几次勾魂的活儿之后也逐渐发现了一些规律，比如周围鬼魂的数量会直接影响到周围温度——所聚鬼混越多温度也越低，比如勾魂什么的压根不像电影里演得那么炫酷——他光是看见黑无常慢悠悠地拿出一个细链子扣着的弯刃一抛，细链明明看着不长，却快速绕成一个包围圈，接着黑无常便一脸严肃地开始低头玩手机……
　　太轻松了反而没有一点正在勾魂的实质感。

　　柳非更换了个姿势抱怀中的大侄子，扭过头正准备询问下一个目的地，冷不丁看见黑无常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此刻正值夜半，弯月逐渐被云层遮住，偶有凉风经过，吹动衣摆，灌入领口，柳非更只觉得周围的气温下降其快，小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跃动的速度。他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开口询问的时机，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暂且沉默。
　　旁边的黑无常面色严峻，他的右手缓慢挪至身后，从柳非更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正攒着手机操作着什么。
　　……总觉得地府的高层离了手机就很难办公了啊，这才是真·手机依存症患者吧。

　　柳非更不动神色地收回视线，快速下降的气温已经让怀中的大侄子感到了不适，小嘴一抿直接呜呜地哭上了，柳非更将奶娃搂得更紧了些，正考虑着要不要后退几步，突然感到一股冷源的接近，速度快得容不得他多想，一转身护住大侄子，接着便感到后背遭受一击狠撞，虽然并没有碰到实质性的东西，其蕴含的力道却将柳非更击飞出去，五脏六腑也仿佛移了位似的，口中一甜，隐隐有什么温温的东西想要夺口而出。
　　接着他的身体在下坠的半途被硬生生停住，就好像在高速公路上司机突然踩了刹车，所持有的惯性让他万分不适，不自觉将那温温的东西吐了出来。
　　——竟然是一口老血。
　　想他柳非更二十七年的低调人生，最多也就被养父母删了几个巴掌踹了几脚，没想到如今却被看不见的玩意儿给撞吐血了……
　　身后黑无常似乎在嚷什么，不过柳非更却听不太清，他此刻耳鸣得厉害，浑身像是散了架似的，怀中的大侄子哭闹得厉害，肉肉的四肢到处乱蹬，他快抱不住了……
　　突然，柳非更猛地一颤，他感到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伸进自己的身体。
　　他的求生欲不强，生与死在他看来并不是值得太过强调的问题，也不怕直面死亡，但是此时此刻，他竟然本能地感到恐惧。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他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怀中的大侄子哭得越发厉害，原本清亮的嗓音已经变得有些沙哑。
　　有什么东西被抓住了。
　　柳非更清晰地感受到伸进自己身体里的东西抓住了什么，下一秒，剧痛弥漫。
　　那是已经超越了□□的疼痛，相比较而言在地府被油煎火烤被切片剁碎还舒服一些。
　　柳非更不由自主喊出了声，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双臂是否松开，有没有好好抱稳大侄子，他只知道疼得要命，像是有什么从自己身上被生生撕开，整个人不住地颤抖。

　　一阵劲风从旁边袭来，疼痛有所缓解。
　　柳非更的余光能瞥见一边的黑无常，此刻正狼狈不堪地喘着粗气，他的身躯有几处残缺，却没有流血，只是缺损的地方变得相对模糊，像是自动打了马赛克似的。
　　柳非更微微松了一口气，疼痛的余韵令他颤个不停，大侄子的哭声依旧，却好端端地缩在他怀里。
　　他真庆幸自己没有松开手。
　　他本是在黑无常的帮助下才能稳稳悬在半空，此刻黑无常自保不暇，他也身受重创，现如今身形已是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便会从高空坠落。

　　“受刑多年尚不知悔改，可见你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呵，溶了几个厉鬼的魂魄而已，你当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么！”
　　“……你到底哪儿来的自信竟然还想单挑整个地府……”
　　“……我是文官啊不经打的，你不能拿我当参照物啊，地府就属我最弱了。”
　　“……好了别闹。”
　　意识涣散间模糊地听到黑无常正在跟对方交涉，虽然交涉的内容让人挺无语的，柳非更刚想在内心深处吐槽两句，身体却不听使唤地朝下坠去。
　　接着落入一个柔软的怀中。
　　柳非更磕上眼皮，安心地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在自己的房间。
　　熟悉的布置令他瞬间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他怔怔地盯着房顶看了两秒，呼了口气，伸手掀开被子走下床。

　　客厅里并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反倒在餐桌前瞧见一边喝着外卖咖啡一边看着报纸的黑无常，那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醒了？”黑无常很废话地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我侄子呢？”
　　黑无常合上报纸，“你当时已经昏死了，所以我帮你把侄子丢回去了。”
　　……丢……
　　“因为我的失误，害得你差点被夺魂，还不小心体验了一把生灵剥离的痛苦，让你留下了不磨灭的心里阴影……”
　　“打住。”
　　“好，正好我也说不下去了。”
　　“所以你是来道歉的？”
　　“这只是其一。”
　　“在我恢复之前负责照顾我？”柳非更蹙起眉头，“这个就不需要了吧。”
　　“好，那这项取消。”
　　“还有？”
　　黑无常的视线轻飘飘的看向别处。
　　“……”
　　“那什么因为差点害你出事儿，大姐相当火大……”黑无常轻叹一口气，捧着外卖咖啡将柳非更昏迷后所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