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平麾谷 ...

  •   “川叔,这是柳姑娘。”许如许漫不经心地说:“从今往后,她就在我们这儿住,给她收拾间厢房。”
      柳叶儿今天穿着一件素白的衫子,却反而显得有一丝喜气,脸也不那么苍白了。
      “好啊,好啊。”川叔躬着身颤巍巍地应着。
      许如许也觉得今天柳叶儿很漂亮,比平时插在绚烂中漂亮多了。

      “都快三个时辰了。”即使没有滴漏,铁老大也算得出快三个时辰了,不免一边看着铁老四,一边压着性子与风舞雩说道。
      “怕什么,难道我们平麾谷要救的人还会死?”风舞雩带着一种出身高贵,阅历丰富的前辈看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无名小辈的鄙夷说道。
      “小雩,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禀谷主,铁老大已在此等待多时了。”
      “好,好,不愧是小雩。”
      铁老大看着已睡足了两个时辰才打着哈欠走出来的谷主,刚才那一股焦虑立刻化为一团怒火,恨不得一拳打醒他。但他已在此等了一个多时辰了,气势上已输了下来,只得忍气拱拳相认。
      “你是--铁老大?”谷主好像费了很大劲才想起这个上前人的名字。
      铁老大看着这不过三十岁,记性却坏得很的谷主不禁又想笑,又想哭,但他现在既不能哭,也不能笑,只好干巴巴地回了一个字:“是。”
      谷主对铁老大的态度很满意,笑了笑,靠在椅子上。
      风舞雩立刻领会了谷主的意思,将一颗丹丸塞入铁老四的嘴中。
      铁老大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定了定神。“不知谷主要如何处置属下,属下甘愿领罪。”--一招一退为进。
      谷主挥了挥宽大的衣袖。“铁堡主弃暗投明,何罪之有呀?”说着,他又揉了揉额头,自言自语道:“该怎么分配铁家堡呢?”
      铁老大心中空了一下,数十年的基业终于要在自己手中被毁了。
      “谷主,不如还让铁家兄弟管着铁家堡,人心也齐些,意思当然还按您的办,到年末的时候我们平麾谷多分他们一匙羹,怎么样?”风舞雩适时地插嘴道。
      “好,就照小雩的意思去办。”
      铁家堡总算是保下来了。铁老大攥了攥浸满冷汗的手,忽又瞟见既是仇人又是恩人的风完雩,不禁心中一阵无奈,不知是谢她还是恨她好,只好把眼睛翻成如死鱼一般地望着大殿的屋顶。
      “回去吧。”这迷糊的谷主到底说了句开恩的话。
      铁老大边走边想,一脚把我们铁家堡踢入谷底,又一手将我们拽回人间,这个风奶奶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呀。
      铁家众人都失了以往的威风,只闷着头,担着铁老四随大哥走了。

      “几时了?”谷主抬头望望门外的天,自言自语道:“该回来了,备轿,去看看常弓。”
      风舞雩的笑容在那一瞬间有些僵硬,但还是勉强表示出喜庆的样子。
      “噢,小雩呀,你也累了,回去歇歇吧。”已走到门口的谷主像是突然想起了风舞雩,回头吩咐道。
      “是。”风舞雩低低地答了一句,攥着扇子冷冷地走了。

      黄昏,太阳像刚才困倦的谷主,斜斜地趴在天空的一侧,但谷主却不再迷糊,束好了头发,端端正正地坐在轿中,眼中也多了些精气。
      野外的小路被一张网封住了。自然有随者上前开路。
      “你们是谁?”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他们。一位黄衣女子手挎着篮子受惊地问道。
      说实话,随者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没有丝毫的好感,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答道:“姑娘,请问这网是你设的吗?”
      黄衣女子扫了几个随者一圈,迟疑地答道:“是我。”
      “那不知姑娘是否方便让一条路呢?”
      “这儿有的是路,干什么问我。”她的面容太过白皙了,这使她说这奇怪的话时有一种胁迫诡异的气势。
      “好大的一条路,姑娘独占了十之八九,我们主子的轿子可过不去。”随者已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那就叫他换顶小的,”黄衣女子说话也不客气。
      “我们主子是平麾--”平麾谷的名头可比什么县太爷响亮多了。
      “今天可以吃炸蝎子了。”谷主截住了随者的话,掠出轿子。
      “不要算计我的蝎子。”黄衣女子边说边向那张大网跑去。
      谷主微微一笑,顺手牵过黄衣女子的篮子,凌空翻身入网,一扯事先准备好的白线。那堆已聚成一团的蝎子一下被拨到了篮子中。
      谷主用一指勾住篮子,笑吟吟地说道:“姑娘就这样小气,连顿炸蝎子也不肯请?”
      “那是用来入药的。”黄衣女子气得直跺脚,偏又没有谷主高,只好围着把篮子举过头顶的谷主团团转。
      谷主突然用手指指着那黄衣女子的鼻尖问:“你不会武功?”
      “谁说我会了?”被吓得猛地向后一缩后,她又不甘示弱地驳道。
      “你叫什么名字?”
      “把蝎子还给我。”她说得很认真,丝毫没有顾作可爱的放肆。
      “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把它还给你。”
      “当真?”黄衣女子也实在是无可奈何了。
      “当真。”
      “我叫柳叶儿。”黄衣女子憋气道。
      “是说你娥眉似柳吗?”
      “你该把篮子还给我了。”
      “回答我的问题。”
      “你耍赖?”柳叶儿其实很明白就算是谷主耍赖,她也只能认了。
      “我只是对你很感兴趣,告诉我,就还你。”
      “不是,我叫柳叶儿是因为我父亲叫柳木。如果我有个妹妹,没准她还叫柳枝儿呢。”
      谷主不禁仰天大笑。
      “笑什么?还我篮子。”
      “真是有趣,原来你们一家子全是木头人呀。给,拿去。对了,我是平麾谷的谷主。你住哪儿,有空来谷中和我说说话吧。”
      “原来你就是谷主?”
      “你找我?”
      “不,我只是见过风舞雩。”
      “小雩呀,她和你可不一样。”谷主边笑边走上轿子,坐定了,朗声道:“回谷去,今天不接常弓了,免得破了柳姑娘的‘捉蝎阵’。”
      斜阳将远去的身影扯得好长。柳叶儿知道,谷主一定是记住她这个有趣的人了。

      “常弓,回来了?”谷主问的无疑是废话。
      “是。”说话的是一位略显纤细的男子,标准的美男子,只是一张脸太柔和了,与风舞雩相比似乎更像女人。他挎着一张强弓,背着箭囊,与他纤弱的身躯相比,这弓箭似乎更坚强。但他那种与生俱来的挺拔却傲然于天地之间。
      “对了,小雩,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柳叶儿的姑娘?”
      “柳叶儿?”风舞雩瞟了一眼常弓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属下并未听过此名。”
      “怎么,你不认识?挺瘦的,脸很白,应该是习毒的。”
      “上次属下抓铁家堡时确实在城东一家药铺里见过这样一位姑娘,但却不知其名。”风舞雩沉吟了片刻后答道。
      “城东。”谷主默念了一句。
      “谷主孤身已久,也该娶一房妻室了。”风舞雩突然加道。
      常弓的眼中迸射出一道寒光,扫着风舞雩,但那光只一瞬便消失了。风舞雩明明看见了,却装作浑然不觉。
      谷主也看见了常弓的变化,厉声道:“胡说。”
      “谷主息怒,小雩知道错了。”风舞雩连忙识相地低下了头,诚恳地认错。
      没了言语,谷主拂袖而去,常弓也自行离去,只剩风舞雩静静地想着事情,嘴角不自觉地挂着一抹笑。

      “咬呀,咬呀!快咬!”若有爱斗蛐蛐的人来这里观战,恐怕也要叹为观止了,因为风舞雩和谷主斗的并非是蛐蛐,而是蝎子。
      谷主明白若要玩这种游戏非找风舞雩不可,因为只有她这样有些见风驶舵的女孩才提得起兴致。
      风舞雩连输了三局,气得大拍桌子地呵斥着一只“蝎将”。“咬呀,去呀,快咬呀!”
      “啪”地一声,风舞雩赌气猛地坐在床上,嚷道:“谷主,你真的是第一次玩斗蝎子呀?”
      “当然是真的。”
      “那为什么你总是赢?”
      “这个叫做天资 。”谷主在一旁坏笑起来。只有在风舞雩面前,谷主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故意坏笑。
      “有客来访?”谷主仿佛是自言自语地问道,突然拂袖扑灭了烛火。
      与毒物朝夕相处的人都知道毒物喜欢阴冷潮湿,平麾谷的人自然更懂。风舞雩也起了身,立在谷主身旁。
      出掌--谷主对着门出掌,门并没有碎,只是轻轻地开了。
      谷主与风舞雩面门而立,如观星台上的观星者一般。
      抓人的喊叫声还在谷西,一条人影已凌空跃出,身姿曼妙如舞。虽穿着黑衣却绝不会令人联想到紧紧的杀手服,因为她穿的是一条黑裙,恰似一朵摇曳在天际的黑芙蓉。
      风舞雩一扬手,二十多枚暗器划破夜空,带着隐隐的呼啸声袭向那朵盛开的黑芙蓉。谷主想要制止已晚了。天际的黑芙蓉好似被雨打过了一样,轻轻颤抖了几下,闪了过去。
      谷主抽身回视,盯了风舞雩了一阵。他知道已经晚了。风舞雩的暗器从不失手--那是根本不返光的粗糙圆纽,使人很难觉察。本来,谷主还有很多计划,但是今晚,最重要的棋子很可能已经死了--那暗器毫无例外都是带毒的。
      “这女子轻功不错。下次抓人的时候让他们小声点儿,别让人误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戏院呢。”谷主居高临下的口吻让风舞雩更加不愉快了。但她只是适时地答应了,退了下去。
      “谷主,张天和柳朔受了伤,怕是不行了。”一名属下匆匆报道。
      “暗器拿来,人嘛,抛出谷去。”谷主心里不痛快,说话丝毫不带商量。

      风舞雩把灯挑亮,却闷闷地坐在一旁。
      平麾谷三个字说出来,就好象是武林中的禁行令,只要不是亡命之徒,就算是心怀大义的名门望族也要卖三分面子。因为在这里,可能见不到人,见不到珠宝,但一定会见到毒,或是毒虫,或是毒烟,或是毒药。毒就像是它与生俱来的保护层。
      风舞雩知道自己下药的分量,明白以那朵黑芙蓉的脚力,就算是二十多枚暗器都打在她身上,她也绝对可以爬出平麾谷。但重要的是谷主着急了,难道谷主真的准备动手了?难道自己真的没路可以退了吗?她明白谷主疑她已不是一日两日的问题了,可为什么谷主要急着行动了,难道是因为铁家堡的事太顺利了?风舞雩长叹了一声。为什么谷主一定要找到牵制每个人的办法?就凭在谷中十七八年的资历,就不足信任二字的分量吗?谷主比那主上,差得可真不是一星半点。如今,是谷主要先动手,那就不要怪她了。

      天幕中盛开的黑芙蓉盛放着,轻轻一掠,闪进了许府。
      柳叶儿确实受了伤,但她不能现在治。因为按着许府的规矩,现在快要开饭了,马上就会有人来请她,不过幸好,暗器的毒并不深,只是在左臂上隐隐作痛。她至少还可以撑一个时辰。现在她需要做的只是换下夜行服,跟着丫鬟下楼吃饭,而且要快点儿吃。
      “柳姑娘,吃饭的时辰到了。”
      “来了。”柳叶儿柔声答道。
      本来大户人家吃饭是有很大讲究的,但此时家中只有许如许,作客的柳叶儿也就不那么拘礼了。两人只是围着一张小圆桌吃饭。
      “吃吧。”因为太熟的关系,许如许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柳叶儿的左肩。
      一股钻心的痛霎时从左肩传遍了全身,她不禁痉挛地颤抖了一下,痛得连泪水都快溢出来了。
      "怎么了?"许如许望着柳叶儿那张痛苦的脸不解地问道。
      柳叶儿痛得大脑一片空白,泪水几乎要落了下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