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录》听花立雪

6、梦

　　第六章
　　商羊：一足鸟，招大雨。《说苑（辨物）》有载

　　把菜汤喝完又花了她半个时辰。
　　毫不在意的抹了抹嘴角，她把带着余温的铁锅汤勺用一块方形的碎花布包裹着放在脚边——铁锅已经很被她刮的很干净，根本没有必要去清洗。
　　做完这些，她又把火塘底下的木灰覆盖在依旧散发着热气的木炭上面，确保不会因为这点热量而把木棚点着。

　　感觉有冷气进来了，乖龙把脑袋从尾端抬起来看着下面的女人坐在已经冷却的火塘边发呆。真是个奇怪的人类呢，它默默的想着放心般的把脑袋又垫在尾端，说起来这阵子没有雷打到自己身上呢……和许多善于改变天气的鬼一样，乖龙最擅长的便是行雨。虽然有它在的地方会经常下雨，但是下雨这件事却跟它没有必然的关系。而打在它身上的闪电是从空中的一种名为商羊的异兽鸟发出来的。商羊只有一只脚但能招大雨，也能发出闪电，最喜以乖龙为食。
　　话说商羊可真是一种丑陋的鸟呢，它咬着自己的尾巴想到。

　　外面的雨终于停了。
　　碧青秋弯起腰把脚边的碎花布包扛在肩上走出木棚，木架上的乖龙向前倾着身子，在女人踏出木棚的一瞬间溜到因装着铁锅而凹凸不平的碎花包上。
　　女人突然停下脚步然后直直的扭过头瞅着趴在碎花包凹处的白色线形鬼。乖龙僵在那里，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着。
　　“自己下去。”女人说道。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乖龙扭了扭细长的身体然后规规矩矩的从碎花布包上溜下来。

　　躲在草丛里用肚皮慢慢的爬行着，乖龙极为好奇的看着女人把碎花包塞到一个被野草遮挡的土洞口，然后直起身往它所在的草丛扫了一眼。乖龙一口咬住附件的一片草叶，开始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知道自己就藏在这里。但是从那个角度望过来只能看到一大一大片的草丛。
　　走在容易滑到的松枝和碎石的斜面上。碧青秋扬起头有点遗憾的看着那些被雨打湿的松果，早知道今年缺粮，去年秋天的时候就应该多收集一些。这个季节很多东西要么没有熟，要么就是去年留下来的旧果子，味道已经不再鲜嫩。
　　即使这样还是要收集一些不易腐烂的食物晒干当作下山的干粮，她停在一颗松木下认真的想着。肉的话已经来不及收集和制作了，这几天总是下雨，动物们也很少出窝。想来想去只能用下山去换点适合做干粮的东西了。

　　在离出发还有三天的时候，天突然放晴了。
　　同屋的其他女孩趁着大好天气不知道到哪里厮混去了，只剩下一个人的碧青秋在中午的时候打了一盆清水坐在房门的外面，在梳子上蘸着皂角水细细的清洗着头发。
　　盆里有一半水被附近的花影挡住了，她微微倾过脸看着那暗部的水倒映着模糊的容貌。那满头的长发即使在水影中也不是黑色的，总是带着深一块，浅一块的黄褐色，眼睛也是近似透明的似乎能直接把光线反射回来。其实不止是头发，她全身上下的颜色都是偏淡的，如果几天不出门皮肤就会白的可怕。
　　等她把头发拧干，突然听到重重的一声咳嗽声。
　　碧青秋警觉的抬起眼看到有个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大师兄？”
　　天齐的眼睛瞅着碧青秋肩侧的那柱夹竹桃：“师妹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太大的东西就不要带了。”
　　天齐虽是碧青秋的大师兄，他们并不是由一个师傅带出来的。碧青秋的师傅是孟老师，而他和老二的师傅则是小有名气的云师傅。再加上柳素的师傅，他们这一年的师傅总共才有三名，弟子数量也是历年最少的。
　　碧青秋疑惑的望着天齐大师兄，总觉得他今天并不是特地来找自己的。朦胧之间她在心底就得知了一些事情：“桃果并不在。”
　　“……她不在啊……”一向沉稳的天齐突然有一瞬间的尴尬，意识到自己已经变相的招认事实的时候，他又快速恢复自然，“你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
　　“还在收拾”她把吸水的布巾罩在头发上，只留下极簇微卷的湿发留在外面。
　　听着女人的话，天齐以前常听柳素说碧青秋奇怪，他起初并不怎么觉得。现在靠近了真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仔细看过去女人的瞳孔细细长长的泛着透明的琥珀色，总觉得像某种动物的瞳子。或许只是长的奇怪罢了，天齐摸着下巴想着。
　　那种天生的奇怪直觉时隐时现，碧青秋默默的擦着头发搞不清那个男人立在那边在想什么。似乎经常有人对着自己做这种事情呢，总是不知尴尬的呆在一边。
　　擦完头发后她顺手把湿巾丢到夹竹桃的枝干上，那棵植物的躯干上从昨天开始就多出一片浅色的叶子——那只不要脸的乖龙啊。

　　听到布料掉到地上的沉闷声响，天齐终于回过神来。
　　“师妹还是抓紧收拾吧，我就先回去了。”终于意识到对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是不妥当的，他握拳堵住嘴巴假装咳嗽着。
　　清风从碧青秋的身侧掠过，把她还未晒干的头发吹起，在中午骄阳所散发的散发的白光里，映出深浅不一的琥珀色：“大师兄好走，我就不送了。”
　　天齐看着那缕头发并未多说什么，径直抄着石子路走了。
　　眼睛也不抬的感觉到那个男人拐出庭院转到另一条道路上，走路也是急匆匆的，她甚至在头脑中勾勒出那个人走路的样子——真是奇怪的直觉啊。碧青秋把头发全抛到脑后，拾起地上的湿布巾。之后看了眼夹竹桃上那片精神萎靡的叶子，想了想便把花盆往树荫里搬去。

　　这天中午碧青秋靠着床榻清捡山货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她是一个多梦的人这天也照例做了梦，她梦见了一片雪白的大地，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些近似于地面的白雪闪着瑰丽的蓝色光芒，天空中飞行着各种奇怪的生物。而从雪地中钻出来的树木相互缠绕着，浑身上下总是闪着那种晶莹奇特的光芒，这时候有风吹过来，那些原本俯在地上的白雪纷纷扬扬的飘动着，而她这个时候不知怎么的也进入了这个世界，警觉回首的时候就看见那纷飞的雪花之间矗立着一个浑身雪白的奇特生物，真是美丽的生命啊，她赞叹道。在她试图往前走的瞬间——梦醒了。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瞳孔中总是闪着清醒冷静的光芒，这让偷偷缠绕在她脖颈的乖龙吃了一惊。波澜不惊的垂下瞳目碧青秋并没有做任何动作，乖龙也僵在她的脖子上没敢乱动。
　　“自己下去！”
　　得到命令的乖龙像蚯蚓一样扭着肚皮从女人的身上溜走，而女人却一直盯着它那细长的有些恶心的身体。乖龙被女人的梦境所吸引，想去仔细查看的时候被女人逮到——下次再也不做这种事情了……虽然那个梦境看起来那么美味。
　　可是看起来再美味终究也是人类的梦境——人类的梦境总是那么肮脏庸俗。

作者有话说

　　= =这里面的设定大部分是我胡诌的，与上古神话中的神兽习性并不相符。我只是挂羊头卖狗肉而已，所以那些熟知异兽志的筒子就不要深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