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chapter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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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帮助少年成功地留在了那名叫杜若的女子身边。看着少年与女子恰似隐姓埋名的神仙眷侣，他眼里有笑，心里却开心不起来。
转眼间，又是一年的中秋佳节。
他常在夸父族与人间界奔走，自然知道老族长将宴请四海龙王商量联合之事，若少年能在宴席上成功聚合四海，等到推翻了天庭，那少年必定是天帝。
他兴奋异常，却听少年笑言，“不去。”
一想到老族长的暴怒和责罚，他顿时大急，好说歹说，他甚至拿出了天帝之位来引诱，可少年态度坚定，到最后，少年笑着看着他，“寻白，我一直拿你当兄弟，天帝的位置，我看你坐就挺好。”
他一向平静如死水的内心掀起了巨浪，浪头打来，他浑身潮湿却不觉。
“寻白，记得要代我回家吃团圆饭。”
少年的声音远远传来，他却只听得“团圆饭”三个字，少年一直把他当家人！他对这个发现惊喜异常，又看见少年跟女子相互倚着背，他心里只得叹了一句，“少主，你已中毒太深。”
不出他所料，夸父的缺席使得这场团圆饭气氛诡异，他自然不敢代替夸父坐上宴席，只是站在老族长身后，躬身直立，如沉默千年的孤影。
宴席散去。老族长掀翻了桌子，打碎了杯盘，“说！夸父他去哪了？”
若是透露了杜若的存在，只怕老族长会动杀心，那样的话，少年一定会伤心欲绝。
“少主说他要去联合东方神族，帮忙对抗帝君。”
他撒起谎来身体纹丝不动，语气同样平静如死水，如他的心一般。
老族长得到慰藉，稍稍缓解了怒气，“寻白，不管他在哪，你一天内都得给我把他带回族里！”
他躬身称是。
他飞一般跨过界面，来到人间界，在桃园却搜寻不到二人踪迹。
他有些慌乱，莫不是被帝君派人抓了去？不对，桃园没有打斗痕迹。他们到底去了哪？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
急匆匆又赶回了天界，看着星河内那互相依偎的璧人，他轻声呢喃，“少主，你已无可救药。”
他微微叹息，不忍再看，那个地方曾经只属于他们，如今他还是他，他却变了她。
他黯然回了夸父族，独自舔舐着伤口。
“寻白，速来。”
他接到了少主的传讯，马不停蹄又赶回了人间界。
看着少年一脸焦急模样，他忽然生出一股伤感，从前时候，他若是传讯给他，都是带着他一起去各界，现在传讯他，都是因为她。
她在昏迷，他一眼能看得出来。按照凡人的方式给她喂了颗药。
“寻白，我命令你给阿若诊治！”
“少主，你带她去了星河。”
他不忍提起，却又不得不提醒他年少妄为的少主，“少主，你不是不知道？！带凡人上天已是重罪，还带去星河，那就是死罪！现在正是夸父族与天庭对峙的关键时候，夸父族还在联络各方实力，如果被天庭抓住你这把柄提前开战，怕是老族长多年的努力要功亏一篑，这些你都想过吗？”
少年一愣，只是说，“寻白，你不说，爱她就要给她最好的吗？”
是啊，“爱她就要给她最好的”，他是这么说过，可少年误会了他的意思，他是说，“爱他就要给他最好的”。
三年前，夸父与帝君的矛盾开始逐渐显现。夸父天生神力，帝君奈何不了，却把主意打在了他身上。
在回天界之时，他遭遇了伏击，重伤垂死，跌落在人间的一处桃园，被桃园主人杜若所救，那时候，他看到了这世界上最善良、最温婉的女子。半年后，他养好伤，怕帝君追查连累了桃园主人，他不敢留一句话选择默默离开。
所以当夸父说起联姻之事，他想起那句，“爱他就要给他最好的，”于是他把她推向了他。
他一言不发，给杜若检查完毕，却发现她竟然有罕见的心痛病，这病他治不了。
“你可是仙，连你都治不好？”
他心底泛着苦涩，纵然是仙，他依然有很多事情做不到，就如同他放不下一些事、放不下一段情。
“传说，昆仑山顶有千年雪莲，凡人之病，皆可救治。”
他不忍心少年伤心，还是说出了解决方法。
哪知道少年心急，直接是出门召了云彩，径直赶往昆仑山顶。
万万不可！他心头大惊，回族去搬救兵怕是来不及，他低头看了眼杜若，轻声道，“那么多孤独的日子你都熬过来了，希望这次也是，少主不一样，我怕他孤独。他要赴死，我不独活。”
……
昆仑山上山体崩塌，如末世一般。
夸父和山魔均是强弩之末。
那山魔用仅剩的力气拖着如山般的身体，直直地压了过来。
他赶紧召唤出天雷，惊雷降下，终于是将山魔给劈死。
“还好赶上了。”他大喘着气，微微庆幸着，他仙力比不得夸父，若不是夸父与那山魔争斗了良久，若不是他不眠不休的赶了近两天路，只怕……他不敢想象。
昆仑山上的寒冰之气，却没有让他感觉到寒意，因为他内心一片火热，不止是赶路急切造成的燥热，一想到能帮助到少年，让他开心，他心里就很温暖，再不觉得有半分寒冷。
看着少年去山顶小心摘采雪莲，他回转了方向，念了咒，召了云，又急匆匆赶回桃园木屋。
得加快速度，赶在少年之前，这样他才不会被发现擅离职守。
雨越来越大，到最后已是倾盆而下。
他心里焦急，身体却因过度劳累，速度反而更慢了。
终于是能看到那片桃园，离得近了，能看到那座小屋。
只是为什么少年也正淋着雨出来。
两只落汤鸡！这是人间界的说法，就是他二人此时的写照。
他心里在发笑。
不料少年见了他，却没有半分喜色，而是怒气匆匆，一掌袭来，他来不及躲避，一时间他只觉得神魂震荡，来回奔波的身体终于是抑制不住，嘴角开始溢出血迹。
“你怎么看的人？”
少年怒斥，他却无法辩驳，只能看见少年越行越远。
天上下的像是苦雨，顺着湿漉的发丝流进嘴里，混合血迹的腥味，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没有回天界夸父族复命，他觉得自己与天界格格不入，他留在人间。
看着酒肆里少年与那叫后羿的对饮，他沉默下来，拿了壶酒。
仰头灌下，酒入咽喉，近千年没有沾染，像山体被大海猛烈撞击，那股辛辣让他连连咳嗽。
周围人看着他，发出嗤笑声，“这酒鬼真不合格。”
那些轻视的目光让他觉得愤恨，他忽而把整壶酒倒下，那种痛快，飘飘欲仙的朦胧感让他欲罢不能，“原来这才是仙。”
他不愿醒来，直到被一脚踢醒。
“你喝多了，别在我酒肆门口睡，要睡回家去。”
他一抬眼，看到少年也趴在酒肆桌子睡着了。
太久没有动怒，没有过怨恨，酒醒后他冷静下来，与他千岁的年龄想比，夸父百多岁只是个少年，少年可以任性妄为，他却不能。他冷静下来，开始思索那天发生的事情，他需要去弄清楚。
少年在沉睡，他不愿打扰，还是去桃园走一趟吧，是时候见一见两年前他的救命恩人了。
来到桃园，发觉人去屋空后，他才惊醒不对。
他慌张起来，跑回了天界，终于听闻了一则消息:明日帝君将娶亲，娶的还是位人间女子。
原来是这样。这当中怕是有阴谋。
他奔回人间，本想让夸父联合势力去攻打天庭，岂料少年闻言终于大怒，“帝君，明日必杀你！”
不好，少年竟是要公然抢亲！
这下，他是彻底慌了。
他拦不住少年，唯一的办法只能回夸父族去找老族长。
那夜，老族长彻夜未归，他在门外守了一夜，如沉默千年的黑色影子。
“哼！让你一日内带回我儿，你算算现在过了多少日？”
他已经不去顾虑老族长对他的责罚，只能坦白了事实，“少主喜欢上一名人类女子，那女子却被帝君抢娶为妻，少主说他今日要去天庭抢亲。”
老族长嘴里直骂“孽子”，却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让那孽子自去寻死，别拖累了夸父族。”
“族长，帝君是设了陷阱让少主跳，您若不去，只怕少主……”
他缓缓跪了下来，头颅深深埋低，黑衣黑发垂到地上。
千年前，他是凡人，被责罚责骂，他不曾跪；五百年前，他是神人，被仙人欺辱，他不曾跪；五百年后，他是仙人，因凭借老族长的关系他被封司命之神，受尽其他仙人嘲笑，他不曾跪；两年前，他被帝君派人暗杀，生死危亡之际，他没考虑过跪下。
今日，却终于是跪了下来。三界之内，能救少年的只有老族长，他不得不跪。
“寻白，你不需跪我。大敌当前，我不能让帝君挑了理由来提前找我开战！”
他明白过来，微微冷笑，“原来你让我报告少主行踪，我不曾做，今日我报晓了他的踪迹，你却不去！你真以为，少主若是搅了帝君婚礼，帝君就不会找夸父族开战？”
老族长面色一变，整个人倏尔消失不见。
他爬起来，驾了云，赶往天庭南天门。
原来的他未得道时，虽落魄却逍遥自在，可从跟了夸父之后，他异常忙碌，他只觉得自己是一只没有脚的荆棘鸟，永远在飞，不停的奔波、奔波，无休止的奔波，从天界到人间，从族里到桃园。
他不怕奔波，他只希望能如昆仑山那次，一切都还来得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