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心》蓝色竹蜻蜓

9、悸动

　　餐厅里，被这小小的插曲耽误了离开脚步的林嘉禾，此时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对璧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倒是罗旸和周诗沅这两个事外人，已经完全不淡定了，俩人像被勾了魂似的窃窃私语。
　　“天呐天呐天呐！这个欧巴看着好禁欲啊！声音也好好听！名字也好好听！子衿子衿，是诗经里的子衿吗？好苏啊！”周诗沅的眼里几乎都要冒出绿光，痛心疾首地想，帅哥要么在搞基，要么就被那样的大美女勾搭走了，谁来自我牺牲满足她们这些普通女孩的少女梦啊！
　　自认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地罗旸此时也有片刻的心神激荡，捂着心口，颇为遗憾地说道：“要不是她男朋友那么帅，我一定会去要这个姐姐的微信！”对终极理想就是撩遍宇宙的他来说，放弃这种级别的美女，自己都唾弃自己，只能恨恨地大吃了几口牛排安慰自己。
　　明明深知罗旸本性的林嘉禾，听得罗旸的话，忽然从发愣中缓过神，莫明其妙地接了一句：“可她比你大啊，是阿姨吧……”
　　“错错错！长得丑才叫阿姨，长得那么美的，就是神仙姐姐啊！真爱面前，没有年龄！”说罢端起了饮料。一旁的周诗沅眼神在罗旸和林嘉禾之间流转一圈，赶紧端起饮料和罗旸碰杯，义正言辞道：“真爱面前，没有性别！”
　　说罢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林嘉禾无奈地看着他们，总算明白周诗沅那个大学霸怎么会和罗旸臭味相投，原来这俩人脑回路都出奇一致地诡异啊！

　　林璐发现，今天的林嘉禾比平时还要容易走神，索性就不再讲解。扔给他一张卷子，限时四十分钟做完指定的题目。
　　今天补习的是语文，名句默写里有一题是出自《诗经》。林嘉禾扫了一眼，脑中猛地想起周诗沅的那段不知所云的感叹，竟下意识地呢喃道：“子衿？”
　　屋子里本就安静，这一轻声的呢喃，落在林璐的耳里简直恍若惊雷。批改作业的手顿了一下，尖锐的钢笔立刻划破了薄薄的卷子，泅开几点深红。她几乎是有些失措般地抬起头来，急急问道：“你刚说什么？”
　　“什么什么啊！”看到林璐难得的失态，林嘉禾好像隐约猜到了什么，心里莫名泛堵，他也不懂自己是出于什么考虑，就是不想提起今天餐厅的事情，就没好气道：“你不是教语文的嘛！诗经没读过啊！”
　　——周诗沅是这么说的，应该不会有错。谁知道那啥子衿的是个什么鬼？
　　“啊？”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的林璐讪讪地笑了下，开始圆场：“我……我只是好奇，这一篇不在你们的课本里啊，没想到你竟然知道，不错。”
　　林嘉禾也被夸的有些心虚，又加了句：“是我朋友跟我说的，她是个学霸。”
　　“哦？朋友？”瞥了眼手边的闹钟，也到了中途休息的时间。何况嘉禾今天心神不宁的，不如趁机和他聊聊，“是女孩子吧？”
　　林嘉禾点点头，班里的那帮女生念起书来跟不要命一样，学霸们几乎清一色的娘子军。
　　林璐不知道林嘉禾完全搞错了重点，继续问道：“那你知道这首诗的意思吗？”
　　“不知道。”林嘉禾坦白地摇摇头，对林璐这样的知识抽查倍感无力。
　　看着他坦然的表情，林璐无奈地笑笑，替那个委婉的女孩感到悲哀，殊不知自己的意中人原来是个绣花枕头，便打趣似的解释道：“这首诗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我想你啊我想你，我不联系你你怎么也不联系我？我想你啊我想你，一天不见你就好像过了三个月。明白没？”
　　“懂了……”林嘉禾撇着嘴点点头，又问了句：“那子衿什么意思呢？”
　　林璐脸上的笑容果然有微微的僵硬，低下头去，轻声道：“衣领，女子对心上人的爱称。”
　　——再标准不过的答案，却像黑夜中看似平静的海洋，暗流涌动。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把重心放在学习上吧！”本着职业要求，林璐还不痛不痒地劝了一句。倒是怀着心事的林嘉禾，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漫不经心地应了下来。
　　乖巧的让林璐都有些讶异。
　　——还是因为不喜欢吧？如果足够在意一个人的话，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高深的名著，值得思索半天。就像小时候突然明白过来子衿名字的含义，她就爱不释手地将这首诗读了一遍又一遍。

　　短暂的休息很快过去，林璐也不多说，继续让他做卷子，自己则认真地看起他的数学课本来，以便明天帮他分析。
　　——她本就不擅长理科，这么多年过去更是忘的差不多了，根本不能胜任补习工作，所以建议林先生再找一个理科老师。可没到一周，补习的老师就不知为何主动辞职了。伊姗妈妈无奈之下又来拜托自己，她则实话实说，最后去的莫明其妙地得到了“忘记了更好，共同学习更能促进提高”这样看似无懈可击的回复。
　　既然大家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了，林璐也就硬着头皮上了。
　　只是这些公式实在烦人，高中时期就一直是她的噩梦。昨天为了跟上嘉禾的学习进度，一直复习到半夜，今天再来看，竟然又显得陌生起来。
　　“怎么这么像啊！”
　　看着林璐左翻右翻，眉头皱得紧紧的，嘴巴里还不时咕哝着的样子，林嘉禾忽然微微笑了起来。
　　原本就是为了难为她求着姑姑去提出的无理要求，谁知道林璐却十分重视，借了他的课本去看，很努力地在追赶他的学习进度。
　　这个人，简直呆板无聊到可爱有趣的地步了。
　　——他不得不承认，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林璐都算的上一个合格的老师。他真的都要完全相信，林璐接近他爸的原因，是因为什么见鬼的职业素养了！
　　卷子完成得比想象中快，林嘉禾也不开口提醒林璐，咬着笔看着她发呆。瞥到她眼下淡淡的黛青色，心里一动，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比我还拼啊？”
　　“我说过啦，我理科不好。不拼怎么教你？”林璐头也不抬，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不是，我是说……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我……”林嘉禾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扭捏个什么劲，竟然慌乱地移开了眼神，只能通过不停地转笔来掩饰自己。
　　“这怎么行？”林璐正色道，“我可是有职业素养的！再说……你爸爸给了我很高的报酬。”
　　所谓的职业素养不过是场面话，关键还是林家给出的丰厚的工资，怕是在整个安江市都算少有。想来那天她实在走神走得厉害，没听到伊姗妈妈说得报酬，不然她再怎么伤心难过，混乱无助，有钱还是要赚的。
　　——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任性的资本。
　　不开心了，就去商场来一次血拼；失恋了，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这些潇洒的举动，都需要金钱的加持。而林璐，就算前一天晚上哭到通宵失眠，第二天也只能肿着眼睛去上班，她肩头的重担给不了她恣意妄为的权利。
　　林璐的回答一下将林嘉禾从想象的温暖中拖回正经到令人发笑的现实，低低地咒骂了一声自己的矫情，林嘉禾一把就将做好的卷子扔到了林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