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山庄》烛影摇红

14、议亲

　　议亲
　　杨柳山庄 浩然厅

　　浩然厅上，空气异常冷寂，静的似乎连一根针落地都能清晰听到。但是所有人的眼光都定定的瞪着刚刚从外面进来的两个衣不称体，形容狼狈的人：左秋寒、柳依依。

　　柳依依进门就见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瞪着自己，忍不住暗叫糟糕，暗恨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从偏门进来，心中懊恼不已。

　　左秋寒则神情如常，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含笑看了众人一眼，照常打招呼。

　　柳震狠狠瞪着两个人，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脾气，竭力使自己的火气减轻到最低，声音低沉克制：“依依，你跟左庄主去了哪儿玩啊？”

　　柳依依偷眼看了爷爷一眼，爷爷素来疼爱自己，她是知道的，不过这个爷爷一旦发怒起来，那可不是自己所能受得了的。紧走几步，半靠在母亲身边，软软的叫道：“娘！”

　　裴雪华只是看着柳依依，对于这种事情，她倒也并不在意，柳依依一向顽皮爱玩，她是知道的，不过她绝不认为自己的女儿会作出什么伤风败俗之事。温和的笑笑，柔声问女儿：“不是说要去莫愁湖玩的，怎么玩成这样啦，看看你们，成何体统！”

　　柳依依可怜兮兮望望爷爷、再看看母亲：“娘，我们今天翻船了呢，真是好险呢！”

　　裴雪华顿时皱眉，心中一阵不悦，凌厉的眼光扫向左秋寒：“秋寒，怎么回事？”

　　左秋寒淡淡一笑，轻描淡写道：“其实没有什么，不过是依依太顽皮，在船上蹦跳了几下，船小，吃不住力，就翻了！”

　　裴雪华看了女儿一眼，明白女儿常有得意忘形之举，心中有些哭笑不得，面色缓和下来，平静道：“原来是这样啊，你们先下去洗个澡吧，看你们两个的样子！”

　　柳依依扯扯身上的衣服，吐吐舌头笑笑，外面的铺子里，一时之间哪能买到相巧的衣服，头发虽则整理过了，但毕竟泡过水，难免有些狼狈。听母亲这么一说，赶紧道：“是！娘、爷爷、三叔，依依去了啊！”也不看柳震、更不管左秋寒，拔腿就往里跑。

　　左秋寒看柳依依如逢大赦的样子，不禁摇头好笑，含笑道：“柳爷爷，柳三叔，二婶，秋寒告退！”

　　柳震霍然站起，冷哼一声：“左庄主且慢，老夫还有话要问你！”

　　左秋寒听了这声左庄主微微挑眉，停下脚步，淡然道：“柳老爷子请讲！”

　　裴雪华微微一震，她只道左秋寒素来性情温和、淡定，却不曾想过左秋寒骨子里却甚硬气，柳震一连称呼他两声左庄主，他接下来就回称柳震老爷子，却也不卑不亢。

　　柳震一向的脾气就是炮筒子，有什么说什么，却也不愿顾虑太多，此刻脱口就道：“我想请问左庄主，今日是依依约你出去的，还是你约她的？”

　　左秋寒神色不变，淡然道：“老爷子觉得追究这个有必要吗？”

　　柳震怒道：“自然是有的，若是左庄主主动约依依出去，老夫希望不要再有第二次了。”顿一顿，又道：“本来老夫是不该不给寒秋山庄几分面子的，不过，事已至此，老夫也不妨明言，在老夫心中，左庄主并非依依的良配，希望左庄主自己掂量着自己！”不顾儿子不断的打眼色，柳震早已一股脑的将话全倒了出来，不忘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浩然厅中突然响起左秋寒清朗的大笑声，声音朗朗，久久不散。

　　许久，左秋寒止住笑声，注目看着柳震，平静道：“老爷子真是快人快语，只是秋寒一生从不受人摆布，任性已惯。老爷子若不赞成依依跟我在一起，何妨跟依依言明，由她自择。至于是否良配，那却是我二人之事，老爷子想管，怕也管不了！”

　　冷冷一笑，眸中寒光一闪，傲然道：“至于其他，请老爷子放心，左某会在近期下聘，聘取柳依依为妻！”

　　柳震原本看左秋寒狂笑的模样已甚不满，一听这话，更是火冒三丈，怒道：“寒秋山庄的聘礼，柳家绝不会收！”

　　左秋寒淡淡的笑了，笑容温柔如春水，缓缓道：“那我只有两条路可走了，老爷子可愿一闻其详！”

　　柳震冷笑道：“难道老夫还会怕了你不成！”

　　左秋寒似笑非笑的看了柳震一眼，闲闲道：“第一条路，我会考虑带依依走！”柳震冷笑道：“你就敢肯定，依依愿意丢掉杨柳山庄跟你走吗？”

　　左秋寒微笑起来，形状优雅的唇微微上扬起一个近乎邪气的弧度：“那……我……只好通令江湖，谁要敢娶柳依依……”温和的看着柳震，却丝毫不减话中冷意：“就是与我寒秋山庄为敌……

　　至此以后，誓不两立！”

　　不再看着柳震，左秋寒优雅的转身，缓步离开浩然厅。

　　厅中一片寂然，柳震愣愣的看着左秋寒离去的身影，竟莫名的感觉心中有些发寒，跌坐在椅中，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恨恨道：“这个左秋寒，他敢情还以为，寒秋山庄轮到他作主了！”怒气冲冲的瞪向儿子，厉声道：“全是你做的好事，你你你……你明天就给我把这个狂妄自大的小子给撵走！”

　　柳英杰呆了一呆，苦笑道：“爹，您就别为难儿子了。不管左秋寒怎么样，他总归还是寒秋山庄的庄主，儿子……若真撵了人出去……

　　那……那真要成江湖上的一大笑话了。”

　　看父亲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而且，爹，你也要为依依想想啊，咳，今天左秋寒这一席话要真传了出去……那江湖中……只怕也没有几个门派敢来提亲了……毕竟攀上了杨柳山庄却得罪寒秋山庄……”

　　柳震只觉得一口恶气无处发泄，一眼看见自己手边的茶盏，想都不想，抄起茶盏就砸了下去。“咣啷”一声，无辜的茶盏就此粉身碎骨。怒气冲冲的在厅中转了几转，犹觉火气未泄，冲到儿子坐旁，抄起茶盏，又是用力一摔。一时摔的上瘾，伸手就向媳妇的茶盏抄去。

　　裴雪华眼见柳震如此上火，心中暗自好笑，她对左秋寒的做法虽觉过分，但左秋寒能说出这种话来，足见对柳依依的情意，她衷心自是甚为欣慰。看柳震伸手，忙抢先一步，轻巧的端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

　　柳震伸手抄个空，更为恼怒，瞪着自己这个似乎犹在微笑的媳妇：“雪华，你就没话说吗？”
　　裴雪华早已看惯了公公的面色，神态如常道：“公公想要媳妇说什么呢！”

　　柳震看着媳妇这种波澜不惊的态度，眼见得急惊风偏遇上慢郎中，无名火不觉降了几分，无奈道：“左秋寒的事情，你怎么看啊？”

　　裴雪华一笑，平静道：“我不反对！”

　　柳震一听媳妇开口，满心以为必然反对，想也不想，脱口道：“就是啊，就凭左秋寒居然就想娶我的宝贝依依，不是做梦吗！我们家的人，只怕也没哪个会赞同的……”突然回过神来，大叫一声：“你说什么？”

　　裴雪华冷静的看着柳震，不厌其烦的又道：“媳妇是说，媳妇并不反对！”

　　柳震目瞪口呆，连说话的腔调也变了：“你……你说，你说……你不反对……”

　　有些茫然的转头看看儿子，脑筋一时还转不过弯来，突然看见茅清泉坐在那里，直如遇到救星一般。

　　“清泉，来来来，你给爷爷评评理，你说说，这……这都成什么事情了啊？”

　　茅清泉原本坐在一边陪爱妻看戏，倒也看得津津有味。眼见突然之间，就急转直下，祸从天降，问到自己头上了，不禁有些瞠目。

　　看着柳震充满期待的眼光，不禁深有罪恶感，尴尬道：“咳……爷爷，这些事情呢，本来都是晚辈的事情……嗯……您老人家呢，年纪也不小了……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不是……”

　　转头看向柳菁菁，急道：“菁菁，我们扶爷爷进去休息吧。呵呵！”干笑两声，赶忙起身扶住柳震。

　　柳震在厅上转了好一会，也有些累了，长叹一声，自怜自艾道：“是啊，我是老了，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儿啦！我也不管你们啦！”

　　茅清泉赶紧给妻子一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柳震离去。

　　柳英杰看着自己这个嫂子，犹豫片刻，终于问道：“二嫂，你真是打算将依依许配给左秋寒吗？”

　　裴雪华微微一笑，平静看着柳英杰。

　　“不错。其实我该谢谢三叔，如非三叔，秋寒也未必会来杨柳山庄，未必能成就这段姻缘。”
　　柳英杰苦笑：“二嫂何必取笑我呢。”

　　裴雪华淡淡的笑了：“三叔不必多想，实话我也不妨对三叔直言。我本来无意将依依嫁给江湖人物。左秋寒虽是寒秋山庄的庄主，不过他已明确对我承诺，他愿意为依依离开杨柳山庄，退出武林！”

　　看着柳英杰震惊的神情，又是一笑：“所以我早已口头承诺了左秋寒，会把依依嫁给他。”

　　柳英杰沉默片刻：“原来二嫂都已经决定了。”

　　长身而起，缓缓道：“二嫂只管放心，我会在爹的面前说明一切，尽量让爹答应这门亲事！”
　　裴雪华笑了一笑：“三叔慢走，我还有话说！”

　　柳英杰有些讶然的看着裴雪华：“二嫂请讲！”

　　裴雪华面色沉静，缓缓道：“我希望三叔能尽快解决那三个孩子。既然今日事情已经说到这个分上，也无需担搁那三个孩子了！”

　　柳英杰微微点头，不再说什么，匆匆出去了。

　　裴雪华淡淡的笑了，想起左秋寒，心中一片欣然，低声道：“全哥，依依已经长大了，也遇到她想要的男子了，看来，我们都可以放心了……”忆起丈夫，不经意间，美目中已盈盈含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