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湾的蓝宝石》漫途

1、踏上旅程

　　“呼呼……”黑夜中，男人在小巷中奔跑。淌着雨滴的脸上尽显疲态，胳膊上的刀伤滴着血。
　　“你们去那里看看，你们跟我走！”小巷的对面，一队士兵正在分头追捕。
　　“哈……”男人口中的热气在冰冷的雨夜里化作一团白雾，黑袍下露出犹如困兽般的眼神。
　　男人深吸一口气，轻声移动到巷口，小心地向外张望。
　　漆黑的道路上没有半个行人，不远处亮着灯光的房子旁边，又是一个漆黑的巷口。
　　男人迅速跑上道路，向对面跑去。
　　“在这里！我们发现他了”两名骑兵从十字路口前后冲了过来。
　　“可恶！”男人吟诵施法，一道白光闪电从手中飞出，把其中一名骑兵打下了马。
　　“受死吧！”另外一名骑兵转眼间已经来到了眼前，士兵举起长剑，准备弯腰挥砍。
　　晶莹剔透的冰晶从男人手中大量喷涌而出，一道扇形的冰锥横在了骑兵的面前。
　　马匹惊慌啼叫，士兵被重重地摔落在地，一时爬不起来。
　　“他在这儿，别让他跑了！”赶来增援的步兵源源不断地从另一个路口冲了过来。
　　男子并不恋战，进入小巷，继续逃跑。

　　“呼呼……”也不知道转了几个弯，重甲的追兵已经被甩开，男子的步伐也逐渐变缓。
　　逃亡者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高耸的城墙，翻过那里，就是广阔自由的世界，自己将觅得一线生机。
　　男子继续前行，不远处，又是一条主干道。
　　很幸运，道路上并没有人影，追兵们的呐喊声只是从后方传来。
　　男人一笑，迅速冲上道路，在过一个街区，就是城墙了。
　　“久等了，安顿先生。”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夜黑中出现，一个身穿漆黑铠甲的长发男子悄然出现。
　　男人一惊，抽出长剑，停住了步伐。
　　“哼哼……就等你送上门来呢”长发男子身后浮现出一名身穿长袍的女子，她浓妆艳抹，耳朵上两个钻石耳坠闪闪发光。
　　“哼！还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男人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长发男子从背后抽出双手巨剑，冰冷的雨滴在刀刃上流淌。
　　“如果你缴械投降的话……”长发男子话语未落，只见对手吟唱出法术，周围的雨水逐渐汇集，形成一个巨大的液体，液体就像有生命般，伸出粗壮的四肢，缓缓向前移动。
　　“真是个心急的家伙”长发男子露出自信的笑容。
　　“居然无视我的存在，真是薄情的家伙”女人妖气地叹了一口气，一挥手，一圈闪亮的法阵在液体生物脚下出现，瞬间水滴失去凝聚力，四散满地。
　　“嗯？”就在长发男子得意之际，却不见了对手的身影。
　　女人低吟法术，眼睛发出了淡蓝色的光芒。
　　“左边”
　　“多此一举”长发男子自信一笑，突然挥舞起巨剑，向左侧猛力一击。
　　只听铛的一声，对手的隐形效果消失，被这强力一击震退好几步。
　　“不愧是亲卫队长”男子并无惧色。
　　“耍这些小手段干什么，有本事来堂堂正正与我比试一场”长发男子举起巨剑，快步砍了过去。
　　男子摆好防御姿势，低声吟诵，身上笼罩起微弱的蓝光。
　　两人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间，无论是剑术还是力量，都是长发男子占优。
　　女人安静地站在一旁，观看着眼前这场精彩的决斗，流露出舒爽愉悦的眼神。
　　“呵！”长发男子大喝一声，对手的长剑被击飞出很远。巨剑划破连绵的雨帘，直向男人的喉咙砍去。

　　绿丘是希尔金王国南部的一个小村落，离边境有段距离，受与邻国持续战争影响，壮丁已经被征去残酷的战场，本应春天播种的田地里只有老人和妇人在农忙。
　　晌午时分，炊烟袅袅，宁静的村落里突然敲响了警钟。
　　“敌袭，敌袭！”民兵斥候一边扯着嗓子喊，一边飞快地驰往盖尔，村落民兵首领的屋子。
　　紧促的敲门声后，一位体型硕壮，胡须花白的长者推门而出。
　　“是从战场上的流窜过来的贼兵吗！”老盖尔手提巨剑，神情凝重。
　　“大约十个人，正结队从西方小路上过来，不到一个小时后就会到这。”
　　“一个小队吗……可恶！”
　　村里并没有壮丁，所谓的民兵，其实也只是由老人和小孩组成了村民自卫队而已，武器配备也非常简陋。而正规军则集中在西方的防御重镇卡什，联合周边城镇形成防线，抵御南部敌国贝斯坦的骚扰侵袭。
　　“叫援兵已经来不及了，快通知杰瑞和伍德，哦，还有小布，集中力量，让我们狠狠揍贝斯坦那帮混蛋一顿。”
　　快马飞一般地向远处的农舍飞奔而去。
　　老盖尔回头抱住妻子，“梅丽亲爱的，让我们共度难关！”

　　民兵们在村口小路旁的树林里埋伏着，长者盖尔、杰瑞和伍德持刀斧在前，三个青年的男子则手持棍棒护卫着梅丽，在后方支援。
　　“待会我们冲出去，孩子们你们就守护在梅丽婶婶周围，不要让敌人靠近。”盖尔扭头布置着战术。
　　“敌人可能会有弓箭手，就交给你了，梅丽！”盖尔的妻子梅丽是个法师，手握橡木法杖隐蔽在后排的树丛中。
　　“放心吧，亲爱的。”梅丽布满皱纹的眼角散发着坚定的目光。
　　盖尔目光往旁边移动，站在梅丽旁的黑发男子是护卫青年中的最长者。他拥有习武之人的精干身材，英俊的眉眼之间露出一丝紧张不安。
　　“小布，孩子中你最长，婶婶就靠你保护了！……用好手中的剑……要当心啊”
　　被称作小布的青年沉默不语，略微发抖的手紧握长剑，点了点头。
　　很快，低沉的脚步声随风而至，一小队贝斯坦士兵沿着小路摸索前进，其中三人负伤，显然是不久前从主战场上溃退下来的逃兵。敌人负伤的情况让原本非常紧张的老盖尔稍微松了口气。
　　“兄弟们，待会看我指令，先射箭，再冲出去，一定要缠住他们！”
　　一路的疲惫显然让贝斯坦兵稍微放松了警惕，而不远处的炊烟则让饥肠辘辘的胃口催促个不停。
　　“兄弟们，再加把油，前面有大餐等待着我们……”为首的贝斯坦兵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在他眼里，突破防线深入到偏远小村落，遍地都是可以搜刮的农舍和美食。
　　笑声未落，突然，箭只从树林中射出，两名士兵惨叫倒下。
　　“我们中埋伏了，大家拿起武器！”贝斯坦队长一脸惊慌，一边大喊着集结队伍，一边拔剑举高了盾牌。
　　伴随着呐喊声，老民兵们从树林中冲了出来，迅速与贝斯坦兵胶着在了一起。盖尔呐喊挥舞着他的巨剑，利刃无情地打击着掠夺者。
　　树林中的梅丽吟唱着咒语，十几颗魔法飞弹从法杖中奔涌而出，直击敌人弓箭手。
　　贝斯坦队长很快反应了过来，敌人只是装备简陋的老民兵，数量并不多，自己的手下只是被奇袭打了个措手不及，重振旗鼓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你俩快去解决树林中的法师！我来对付这个巨剑老头”只要消灭了后排强大的法术火力，眼前的几个老家伙不足畏惧。
　　两名贝斯坦兵提剑迅速冲向树林，青年们举起棍棒，脚步却不断退缩，从没上过战场的他们显得非常紧张，而手中武器的差距更让他们失去信心。
　　“糟糕！”盖尔本想回去救援，但怎奈被贝斯坦队长纠缠着无法脱身。
　　就在两名贝斯坦兵步步逼近之际，梅丽身前突然站出一道身影。
　　他正是被称为小布的青年，虽然也是一脸紧张，但仍坚强地举起手中的长剑。小布低沉念着咒语，只见长剑剑身微泛红光。
　　“小子，你这是来找死……”就在贝斯坦兵狰狞地吼叫的时候，青年周围突然出现了三个分身，相貌动作一模一样，令贝斯坦兵措手不及。
　　“这家伙是法师？！”就在这名贝斯坦兵抡空幻象之际，长剑已经砍到了他的腰部。旁边的同伴立刻反应过来，砍向真身。
　　“轻如疾风……”梅丽迅速念着咒语。
　　青年脚步突然加快，左右闪动，伺机进攻。不一会，敌人已经招架不住，身中数剑，倒在地上。
　　“可恶……”贝斯坦队长看到同伴接连倒地，深知败局已定。
　　“兄弟们快撤……”贝斯坦兵们丢盔弃甲，仓皇远逃。
　　盖尔环顾四周，先锋长者们只是负了轻伤，而自己也只是肩部划伤，这多亏法师梅丽的后排支援。村落安然无恙，这让众人都松了口气。

　　傍晚时分，盖尔屋内，烛光映着老爷子宽厚的背影，妻子梅丽正在给他包扎今日战斗中的肩上，村落长者们围坐在周围，唏嘘着近年来的动乱不堪。叫做小布的年轻人坐在桌子一旁低头沉默不语，方才激烈战斗的场景不断在他脑中浮现。
　　“小布。”
　　“……”
　　“布莱斯”
　　“嗯？”青年这才回过神来。
　　“还在想今天战斗的事吗？”
　　布莱斯点点头。
　　“这是你第一次参加战斗，以后就会习惯的，小家伙”杰瑞憨笑着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又不是谁都像你那么傻愣”梅丽一句就呛得杰瑞没了声音。
　　“最近来犯的敌人真是越来越多了”白胡子村长长叹一口气。
　　“对不起，小布，苔丝刚去世几天，就让你上战场……”梅丽裹着纱布，眼中满是歉意。
　　提及母亲，布莱斯顿时眼圈湿润，一语不发。
　　周围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令人提心吊胆的日子不知哪天才是个头……”村长顿足无奈地长叹。
　　持续多年的战争使田地中的壮劳力大多被征去了战场，这直接导致希尔金□□产力严重下降。欠收、疫情，天灾人祸轮番摧残着动荡国家的每一个角落。苔丝是布莱斯的母亲，原本年迈体弱的她随着时疫一病不起，缺药难医，不久前与世长辞。
　　母亲临终的样子又浮现在布莱斯的眼前……

　　小木屋内，昏暗的烛光照亮一角，布莱斯跪在床边，村长和盖尔一家表情沉重地站在他身后。
　　布莱斯的母亲，苔丝，带着蜡黄的脸庞，虚弱地躺在床上。
　　“小布，对不起……”临终时，母亲始终放不下的是稚气未脱的儿子。
　　“苔丝，我和盖尔会好好照顾小布的，你放心。”梅丽跪在床前，握住苔丝苍白的手。
　　苔丝吃力地点了点头，知道自己天命已尽，她的眼眶中泛满了泪珠。多年来的辛酸就像走马灯般浮现在眼前。
　　自从丈夫数年前含冤被捕入狱后，袅无音讯，生死未卜。自己携子仓皇从王都逃离搬到这个小村落后，依旧以铸造勉强为生。马蹄铁、农具，渐渐地母子融入到了淳朴的乡村生活。为了孩子，苔丝不辞辛劳，付出了一切。好在有善良的盖尔一家帮忙，日子总算熬到了现在，如今终于……
　　苔丝长呼一口气，仿佛把数年来压在自己肩上的重担都卸了下来，面容也舒坦许多。儿子是自己唯一的牵挂，如今他已长大成人，在盖尔和梅丽的教导下有了一身本事，他已经能够自己独当一面了吧……
　　苔丝欣慰地望着儿子的面庞，眼睛渐渐湿润朦胧，当年三口之家在王都的幸福生活又浮现在眼前，丈夫的铁匠铺名震大陆令自己非常自豪，一件件堪称杰作的武器成为传世经典，若不是那……她突然像看到了什么似的，微微抬起手，颤抖地喃喃自语“亲爱的，你的宝贝，都……”渐渐地，苔丝的眼中失去了光辉，小屋里只剩下生者的悲戚。

　　“现在连这里也不安全了，小布，是你离开村子的时候了”盖尔面色凝重。
　　“亲爱的，你在说什么？小布还……”梅丽急着插嘴，却被盖尔的眼神所阻止。
　　“你已经是大人了，该做出自己的决断，若把自己一直拴在这个村子里，命运的齿轮永远不会开启。世界非常广大，做一个男子汉，寻找你自己的梦想吧！”
　　布莱斯紧咬牙关，热泪不禁涌出，母亲多年来的冤屈自己最是清楚，在苦难面前她艰难不屈地把儿子抚养成人，却突然撒手而去，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如今母亲离去，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留恋的理由。离开这个小乡村，重新返回大千世界，重新拾起往日的尊严和荣耀……
　　看着布莱斯眼中闪着光辉，盖尔顿时放心许多。
　　“我夫妻俩能教给你的也只有这些了，希望剑与魔法能够保护你一路平安，去魔法都市法瑞斯吧，那里有你父亲年轻时就读的魔法学院，希望知识渊博的学者凯特能够指引你前进。”

　　清晨，薄雾尚未散去，朝霞映着布莱斯的脸庞，给青年不安的心带来一丝温暖。即将离开养育自己多年的村庄，布莱斯恋恋不舍。盖尔、梅丽、村长，这些曾经给予青年无数帮助的友人，不知何时才能重逢。但对村外万千世界的好奇，已经在青年的心中萌芽。向前进吧……青年挎着佩剑，踏上了北上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