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最爱》徒生

5、五

　　婚姻这个东西秦瑶不知道对于世人来说是不是都是一个定义，她不爱这个男人，是真的，她与他是一家人，也是真的。秦瑶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中国有一天通过了同性婚姻法，那么她的人生，会不会改变？
　　但是现在她知道了，不会改变。
　　舒兰已经要结婚了，与另一个女人成为了合法伴侣关系。所以，就算中国通过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十年，说长还是很长了…这十年，改变的不止是秦瑶的容颜，还有她的心态。
　　家里长家里短，柴米油盐酱醋茶，一点一点腐蚀着她灵魂。曾经，她渴望有双翅膀，翱翔于娇阳之上，背靠蓝天，俯看大地，身旁有舒兰。而现在，她只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考虑的是工资，房贷，孩子，二胎……
　　岁月有多无情？无情到能让她无从祭奠曾经，无法回忆过去。

　　秦瑶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去澳大利亚，去参加舒兰的婚礼。
　　尽管她不爱舒兰了，可她这一生，三十五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和舒兰纠缠，去告个别总是可以的吧？反正……反正异国他乡，再相见，又要等第几个十年呢？

　　大概女人都是这样的，心眼小，一生只能爱一个人，可遗憾的是偕老的却总是另外一个人。

　　飞往澳大利亚的那一天是个阴雨天，灰沉沉的天，湿绵绵的雨，像极了秦瑶不可细说的心情。
　　夏组长就坐在秦瑶的旁边，除了开始时两人客气地聊了几句后，一路上二人便是以沉默相对。
　　秦瑶在飞机上想了很久，她在想，见到舒兰的时候，她该说“好久不见”还是“新婚快乐”？想了很久，后来发了困，就靠在坐椅上睡了过去。

　　“喂喂喂喂喂喂喂！启明星？”舒兰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起来了。”
　　“嗯……”秦瑶闭着眼哼哼唧唧的，没睁开眼。
　　舒兰的笑声放大了许多，秦瑶还没来得及皱眉反抗，忽然唇边就落下了一个吻来。
　　“唔……”秦瑶微微睁开眼，伸手轻推着舒兰。
　　“没办法，你太迷人了。”舒兰抱着秦瑶眉开眼笑道，十八岁的年纪，风华正茂，那么年轻，那么熟悉。
　　“你啊你……”秦瑶没好气道，“我睡会觉你也要来骚扰我。”
　　“唉？我有吗？”
　　“没有吗？”
　　“不管不管不管，我还是个孩子！可以任性！你宠我啊！”舒兰瞪着眼睛，凶巴巴的模样很讨人喜欢。秦瑶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无赖……”
　　“唉唉唉唉唉唉唉，你这个同志，态度很不好哦。”
　　“哪不好了？”
　　“你嫌弃我来着。”舒兰闷闷道。
　　秦瑶轻拍了一下她的头，溺爱道，“喜欢你啊。”
　　“喜欢谁？”
　　“猜啊……”
　　“你猜我猜不猜？”
　　“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你猜我猜你猜…猜……唔……猜我是不是你最喜欢的人？”
　　“是啦。”
　　“真的？”
　　“真的。”
　　“啊……秦瑶同志，好想和你结婚啊。你呢？愿意吗？”
　　“愿意。”

　　——“秦瑶，我好想和你结婚啊。你呢？愿意吗？”
　　——“愿意。”
　　秦瑶猛的一下睁开了眼。
　　“各倍旅客朋友们，感谢大家乘坐……”
　　飞机已经降落了，空姐正在讲着注意事项。秦瑶怔怔地看着前方，还没回过神来。
　　夏组长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秦老师？”
　　秦瑶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啊？”
　　“那个……落地了。到了。”
　　秦瑶这下反应过来了，慌慌忙忙地站起了身来，拿了行李包，跟着人群下了飞机。

　　因为办的是落地签，所以秦瑶要先去办签证。出了出口，秦瑶与夏组长分别，刚走了不远，她忽然想起要问问夏组长酒店的地址，于是转身追去。好不容易快追上了，那声“夏组长”还没喊出口，她便远远地看见了一个人。
　　她剪去了学生时代的长发，及耳的短发俏皮迷人，染着浅浅的板栗色，衬的皮肤格外的白。五官长开了，成熟了，好看了。嘴角带着的是对长辈特有的礼貌的微笑。身材没怎么变，不过可能因为穿着雪纺白衬衣的原故，显得有些清瘦。个子好像高了点，也有可能是因为穿着高跟鞋的原故。
　　秦瑶呆呆地站在那儿，远远的看着那个十年未见的人。
　　她看见那个人向夏组长走去，笑着打了声呼呼，然后接过行李箱。可能是视力太好，秦瑶分辩出了舒兰叫的是……爸。
　　也就是在那么一瞬间，秦瑶才真的意识到了舒兰已经与她毫无关系的事实。她静静地站在那儿，明明机场大厅里那么吵，可是她的耳朵却像是失聋了一般。
　　她看着夏组长与那个人在熟络地聊着天，看得越久，她越觉得自己眼眶有些发热。眨眨眼，那个名字还是卡在了喉咙里，开不了口，喊不出声。
　　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便好。秦瑶这么想着，也确实这么做的。

　　舒兰与夏组长还在说笑着，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孩忽然凑到了他们的身前，惊奇道，“哇！这位大叔，您好俊唉！”
　　夏组长愣了一下，随即笑骂了一声:
　　“鬼丫头。”
　　夏琳摘了墨镜，眨眨眼，行了个中世纪淑女礼，俏皮道:
　　“好久不见，亲爱的爸爸。”
　　“好好好……”夏组长笑的眼睛都弯了。
　　“有没有想我啊爸爸？”夏琳给了夏组长一个大大的拥抱，撒着娇。
　　夏组长有些无奈地看了眼舒兰，后者笑着摇摇头，眼里全是宠爱。
　　“有有有，当然有。”
　　“真的吗？”
　　“真的。”夏组长严肃地点着头。
　　夏琳还想问些什么，却被身旁的舒兰拉住了。
　　“好了。”舒兰伸手贴心地替夏琳理了理皱了的衣角，温柔道，“回家再闹？爸坐了那么久的飞机，累着了。”
　　“哦对对对！”夏琳点头，挽着夏组长的手臂，笑，“爸，一会回家了让舒兰给您做海鲜大餐，她手艺可好了。”
　　“那你呢？”夏组长拍了拍女儿的头，宠爱道。
　　“我？——我负责想你啊。”
　　“哈哈哈哈……”
　　舒兰拉着行李箱，走在夏琳的身侧，偏着头，脸上带着笑看着聊的正欢的父女俩。
　　她的目光里，现在全是夏琳。自然，也就不会发现那个在离她四十多米远的地方，有一个人一直在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