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十一章`幽冥居（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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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罹颜
第十一章`幽冥居（上）
BY 澹台若
气候似乎一下子变得温热起来，暖意熏人，竹影摇曳。
精巧的竹楼台阶上有薄薄的浮灰，似乎虽是寂寞了很久，仍有人偶尔打理，所以灰尘并未堆积太厚。那些修竹青翠欲滴，隐隐透着一丝诡异。
叶罹仍在怔忪，兀自思索着为何此处的阵法颇似出自华年师父的手笔。洛颜却已径自走上前去，思索了一下，轻轻抬手，温柔的推开了那扇也许尘封已久的竹门。
灰絮飞舞，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洛姑娘——！”叶罹听闻门响，惊呼一声，顾不得男女之嫌，掠到她身边，一把抱住了她，飞身跃起。
门开，尘破，一面竹制屏风静静耸立在门口，上面绘了一架栩栩如生的十三弦凤首箜篌。
她匆匆一瞥，只见确是好手笔，白玉一般的质地，水银一般的琴弦。
——就在门开的一瞬间，有十三根银丝倏地破空，激射而出又顺势勾回。
叶罹携着洛颜落地站稳，呼吸有些急促。他惊魂未定的看着她，心中只是想着，若刚才一不小心失去她……完全未曾想起自己的安危。
她却波澜不惊，盯着那屏风微微出神。
若是她仍在门前，只怕已被这利弦洞穿周身，勾筋去骨。
思及此，她竟然挣开了他的手臂，微微的笑了：
“画是好画。只是……你怎么知道，门前会有这样的伏笔？”
身畔还有那个人的体温和气息。从未靠的如此之近啊……若是刚才自己就这么死了，这个清雅的人，会不会露出一点悲恸的表情呢。
他楞了一下，才答道：“我自幼习武，反应自然比常人快半拍。”
她眸光忽闪。
叶罹唤她名字抱住她飞身跃起的时候，门只是启了一条小缝，并未大开。
这机关本就是要瞬间置人于死地，精妙至此，没有人可以如此未卜先知，除非——他知道这里会有怎样的机关。
是华年吧。他对华年熟悉至此，果真是得了倾囊相授。
她装作不知：“这屏风横在这里，我们如何才能进去一窥？”
叶罹叹了口气：“若要破解，恐怕只能毁去它了。”若要毁去，倒也不难。只是，毕竟是先生的一番心血……
可是他们都深知，毁去机关，是最简单又最愚笨的方法。
谁知道毁去了这屏风，会不会有别的什么被触发？
只是，幸好，她是认得这画中乐器的。这只属于墨柳的白玉凤首箜篌，名唤“离人”。画上，一株微枯的柳树下，离人静静的躺着，仿佛在等待它的主人归来。
华年那样风雅的人，必然会用风雅的方式来解决此事吧。
她忽然想起了两句应景的题诗。
洛颜忽然扬声念出：“三见柳絮飞，离人犹未归。”
屏风竟应声一分为二，如恭谨的仆从，向两边迅速退开，露出小小的厅堂来。
她侧过脸看他，淡然一笑：“你看，被我猜对了。”
而当看清了小厅内所陈的物件，叶罹和洛颜瞬间心中一寒，均是震骇莫名。
那是……
没有案几，没有桌椅。举目看去，只能看见对面的墙上有一幕细密的珠帘，看上去是由上好的珍珠所制，遮住了一切来自外界的目光，通向一个昏暗而未知的房间。空荡荡的小厅里，只有那由翠竹制成的墙，伴着几帘轻纱，静静伫立。
浅白色的轻纱在温热的空气里微微飘摇，温柔的抚着这满室的空荡，拂过左右两边墙上，一张又一张凝固的容颜。
是的。让他们震骇的，正是这些动人心魄的脸。
娇俏的，温柔的，凄楚的，妩媚的，冷艳的，骄傲的。脸。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美丽容颜集于一处，各有千秋，每一张脸，都有着独特的神魅，或笑或颦的表情。
而这场景，却令二人遍体生寒。
只因他们都看出了，那墙上的美人脸，并非什么面具抑或丹青，而是实实在在的……脸！
叶罹深吸了一口气。
他从未想过，这世间，竟有这样的方法，可以令一张脸被剥下来之后还如此真实。
而思及墨柳那似是永远带着淡淡凉意的神情，洛颜心中一颤。
这里……这幽冥居，便是她的旧日居所？
那个绝代风华的女子……真会残忍至此？
正当两人暗忖无言之时，那珠帘却被掀动，发出溅玉之声。
一只白皙的手拂开了那些光华流转的珍珠，一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素衣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好听却冷漠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情绪波动：“能找到这里，又安然无恙站在这里，且猜出那两句诗……敢问，二位是何人？”
洛颜看着这女子身上的衣衫，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的白衣，与墨柳那四名持辇婢女的衣着完全一样。只是，看着年长一些。
叶罹上前温文一礼，刚要开口解释，却被她出言截住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悠悠而出：“你是琴奴？”
那女子微微一愣，却并未答话，只是满眼疑问的看着她。
她垂下眼帘，睫羽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听闻昔年，天音仙子以一架冷情筝名动天下，成为天下第一的乐师，有位琴奴总是随侍左右，为她保管‘冷情’。只是后来，这位仙子得了‘离人’，那琴奴便不知所终了。人都猜测箜篌较小适合自持，无需他人特意负责携带，于是仙子遣退了琴奴。可是，我想，事情的真相大概不是如此吧？”
琴奴沉默了片刻，冷冷道：“瞧你也不过二十年华，十年前的乐坊声色之事，你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直直看向琴奴：“因为十岁那年，我便入了风尘之地。那时的天音仙子刚刚退隐，名声可是大得很。”停了一停，看了一眼叶罹，又道，“这位公子可是华年先生唯一的弟子。想必也对你有所耳闻。”
她在赌，赌这女子当年的消失与华年送给墨柳的“离人”有关！
叶罹听得她第一句话那淡淡的语气，忽然觉得有些心痛。十岁……十岁之时，他才刚刚成为先生的弟子。而她却……
琴奴闻言，像是难以置信的颤抖了一下，怔怔的看了叶罹半晌，忽然冷笑起来，满眼不屑：“天音仙子？那心肠毒辣的女人，有何资格配称仙子！”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十一章`幽冥居（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