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水之彼岸》归迷途

15、月黑风更高

　　夜雪跟小乞丐道了个别就将刀疤脸扯到院子外，问道：“你们为别笑如打听什么？传递什么消息？”
　　“我真不知道，我只是跟着老魔，听他吩咐。”他哆哆嗦嗦的回道。
　　夜雪见他目光闪躲，便知他有所隐瞒，于是发声威胁道：“我要听的是实话，而不是你没用的废话，如果你现在不老实交代，就留着那些话说给冥君听吧！”
　　“放了我吧，求求您放了我吧。”
　　那人一劲告饶，让人生烦。夜雪暗想：‘读魂术’虽然会对承受者有些伤害但是不会致命，没有‘噬魂术’狠辣。但之前自己从未施在凡人身上施过，不知会不会伤了凡人的性命？他又安慰自己，此人面带煞气，眉宇间有血光，一定害过无辜人的性命，哪怕自己出手杀他，也并不过分。
　　“既然你不愿意主动说出来，那么就不要怪我给你的一生留下永远的噩梦。”夜雪将刀疤脸带到一个隐蔽之所，用左手盖住他恐惧的双眸，这种慌乱绝望的目光，无论出现在何人的眼睛里，都会让人不忍。之后夜雪用右手的食指与无名指按在刀疤脸的太阳穴上，一道白光窜入刀疤脸的大脑。夜雪控制着他的心神，从他的回忆中找寻自己所需之物，直到发现别笑如与刘渠相交的信息。别笑如之所以横行多年，离不开刘渠的庇护；刘渠的政敌莫名消失，也离不开别笑如的帮助。刘渠为官多年，贪赃众多，近来有按察使专查贪污，他怕以前之事败漏就打算告老还乡。为怕留下口实，就让别笑如帮他处理。他们利用街头流氓，一来是他们分散方便传信，二来便是为了躲过张子睿的眼。毕竟张子睿没办法将街头游手好闲之人全部捉起来拷问。但是这些人难以操控，如果不慎被他们得到了真实消息，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泄露。
　　“只能说赤没选对时候。”夜雪无奈苦笑，收回法力，放开刀疤脸。
　　那人软软的躺在草堆里，目光涣散，眼睛里还留着恐惧。夜雪一惊，用手试了试他的呼吸，发现呼吸已停。不过好在元神未散，他用法力将刀疤脸已快要离开躯体的魂魄锁住。夜雪不禁暗悔，凡人□□之躯又怎受得了神界之力，哪怕他罪大恶极也该交由天道惩处。自己枉修千年，竟然就这样夺了一个并未伤害自己的凡人性命。
　　刀疤脸毕竟毫无修行，夜雪的法力也之能保他元神不散，魂不离体。突然一阵风铃声传来，夜雪猛惊，冥界之人已经到了，自己不得不离开了。虽说自己坠凡修为却未散是子瑾托冥君在生死簿上做了手脚 ，但是师父离开神界之时再三叮嘱自己‘千万不能被冥界之人看到脸’，好在冥界之人只有在有生灵陨灭之时才会出现，大多时候不会直接索魂，而是等着魂魄出体主动找上索魂者。想到此夜雪微微皱眉，今天索魂者主动找上亡灵，难道是因为自己阻碍魂魄离体，让索魂者发现异常，所以才亲自前来。若是前世，自己还是水瑢榭仙君之时，一个冥界索魂者自己到没什么可以畏惧的。但现在虽有法力护身，但是千年修为还沉睡在体内，况且有师父告诫，自己也只能离开。他收敛气息，躲到暗处。不一会儿，两名索魂者便到了。他们一身灰袍，一头白发。右手持一柄黑色镰刀，腰间别一个黑色袋子。在空中飘着，靠近些夜雪才看到他们与凡人相似的面孔，和眉宇间萦绕的死气。那些灰败的面孔，曾伴了自己一世。哪怕之后神界三千年，也难以忘却。
　　“奇怪啊，刚才我明明嗅到了神界的力量，现在怎么只剩了一个死了的凡人呢？”一个矮个子的索魂者皱着眉发问 。 其实暗处的夜雪很想蹁跹而至，回道“因为那个谪仙害怕冥君之威，不敢现身。如果你们能大发慈悲放过此人，在下定不胜感激”当然这只是一个想法，现在的夜雪只能躲着。
　　“也许是这个人得罪了神界之人，被某个神给杀了。那神杀了人后就离开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另一个高个索魂者将刀疤脸躯体中溢出的一团白色雾气状的魂魄收入索魂袋。
　　“你每次都这样，明明是我们两个人发现的魂魄都被你一个人拿走。今年上元节换组时，我一定不会再跟你一组的。”那个矮些的索魂者怒吼道。
　　“别激动，得激动。你光棍一条，没有养家的拖累。我可是有老婆的人，不多收些魂魄，全家可是要饿肚子的。好了好了，明年我让我媳妇给你介绍一个小姑娘，你别咬我，我真不是在取笑你单了几百年。”
　　“我不跟你闹了，咱说正事。冥君让我们找的人可能就在人界，如果我们把他找到，冥君一定会重重的赏我们。那时你也不用愁着养家，我也不用愁着没媳妇。”
　　“你说得轻巧，人界这么大，索魂者这么多，那人怎么能被我们撞上。而且那人如果真的在人界，冥君肯定会专门派人来寻的，那会轮到我们。”他收起索魂袋，飘向远方。
　　矮个的索魂者迅速追上，嚷道：“你给我慢些，别想着抢我的魂魄."
　　他们走后，夜雪独自面对着刀疤脸的躯体，在那人的记忆里，夜雪看到坎坷悲惨的一生。那人幼时贫寒，为了果腹学会偷抢。本心被尘世玷污，为了物欲开始作恶杀人。他本该死，奈何看到他的过往又让人不胜唏嘘。夜雪一挥衣袍，赤色外衣在黄昏中璀璨生辉，那人也被埋入泥土。夜雪转身离去，消失在夕阳光辉中。

　　黄昏的风渐生凉意，暮色笼罩着黄昏的留恋。夜雪离开那里，缓步走在街头，直到深夜。浓重的夜色藏住他眉头的忧伤。他常常如此，白天的脸上的坚强，夜声人静时便消失殆尽。他畏惧死亡，畏惧鲜血，畏惧着在冥界的那段回忆。但是当他真正夺人性命时，却干脆利落的让自己害怕。从冥界走出的人心中都藏着一个恶魔，或者说他们本就如同只知杀戮的阿修罗，不过长久的修行掩盖住心的魔障。无论是否畏惧，他们都是天生的杀神。夜雪不愿回客栈，不愿让好友看见此刻的自己，不愿让人很看见自己隐藏起来的懦弱与嗜血。他如同一只孤魂野鬼在太原的街头流浪，思念，眷恋，神界的过往一幕幕袭上心头。他从莫回首坠天，又有何种办法再次踏足天界净土。哪里虽然寂寞，但至少没有纷扰。他害怕人界的暮暮朝朝会唤起心中恶念。
　　“赤”他轻轻念着，如同当初在冥界，他孤独的开在三生石旁，在每一个只有枯骨与鲜血的日日夜夜将他的名字当做慰藉一样。三世，宁浮走了，明华走了，真正陪伴自己的似乎只剩了好友。
　　“夜雪，你在哪里？”赤在太原的大街小巷寻着好友。晚饭时不见夜雪回来便有些担心，于是就出去寻他。无论是旧梦还是小乞丐家都没有好友身影。赤在小乞丐家附近嗅到了冥界的气息，又想起师父临行前对夜雪的告诫，幸亏那些气味不过是些索魂者留下的，夜雪虽然无当初法力，但从索魂者手中逃脱还是绰绰有余。
　　夜雪蜷在街角，突然听到的赤的声音，轻声道：“我在哪儿？我在人界，没有枯骨，没有寂灭。”
　　“是的，没有枯骨，没有寂灭，只有我。夜雪无论你在哪里，你都有我。无论枯骨，无论寂灭，只要你等我，我都会来找你。哪怕你不等我，我也会去找你。”
　　夜雪轻轻笑着，耳际传来熟悉的声音，身体陷入熟悉的怀抱。
　　那句承诺，支撑着他再次坠入冥界的每一个日夜。

作者有话说

　　总感觉是自己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