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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三生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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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你说的话枯骨从不质疑。”
帘纱漫漫,殿内盘旋着淡淡的雅香,一人红衣似火,将一块暖玉护于胸口,眼中满是温柔。
抬眼看着镜中的佳人,朱唇抿着,如墨的黑发垂吊在脸旁。美得如画,着实找不到一丝瑕疵。但她的柳眉皱起,红袖揽过妆台滑落了那精美至极的铜镜。
铜镜支离破碎,以没了从前的模样。
再美的东西也有要碎的时候,只是在于你是否珍藏过。
枯骨的眼睛闪过一丝失落。
一旁的宫女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看着她们害怕的样子,心中暗自懊悔。一个细小的声音传来“娘娘,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从小与家父一同学医也略懂些。”
直到她点了点头那宫女才敢上前查看,看着宫女小心翼翼的样子,歪着头疑问道;“我不美吗?”
宫女毫不迟疑的说道;“王后是卫国最美的人。”
枯骨闭起双眼,轻叹道“但是王不喜欢了呀。”
宫女看了看枯骨,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话到嘴边正欲说出口,看着枯骨难过的模样只得忍了去。
她看着宫女叹了口气,起身披上衣裳幽幽道;“与我去景园转转吧,整日在屋里呆着也是闷得慌,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宫女齐声道;“诺。”
白雪一层压着一层,整个花园中唯有青松与梅花挺立着,是如此的空寂,四处蔓延着绝望的味道。
这让她感到窒息,也许正如莲珂所说,王在忙公事。
也许……
枯骨轻叹一声,正待离去熟悉的声音自松树后响起。“最近忙于国事未能来陪你,你不会怪孤吧?”
她的身形一僵,手指划过带刺的树枝,猩红的液体染了那娇红的梅花。
“嗯,才不会,雪儿知道王有国事,不能常来看雪儿,但雪儿知道王定会来。”说着手指轻点卫恒的唇。
他低下头含住她的唇,“孤永远不会负你。”
“那,王千万不许说话不算数哦。”
“自然。”
漆黑的瞳子映着两人纠缠的身影,握在树梢的手铸剑收紧,血珠滚落在碎石上。
“那你承诺给我的呢?算什么?”
两人听闻声音四处查看,一抹红衣转眼消失在梅树旁。
卫恒看着尚未干渴的血滴沉默无话。
枯骨依着门框,喉头涌出一丝腥甜,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这自己,这不是真的。但不知为何泪水又一次又一次的模糊了眼眶。
恍然间
心里似乎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有骨誓呢。”拿起头上的金簪狠狠的向手臂刺去,血液滴落在红色的布料上晕染成黑红色,大殿内只能听见皮肉绽裂的声音,她的眼神充满着期望与祈求。当手臂露出森白的骨头时,眼神变得暗淡绝望,金簪滑落在血泊之中。
除非心爱之人对你的爱如水般流逝,否则无论谁都无法将刻在骨上的痕迹抹去。
她一次又一次的抛开自己的皮肉,得到的都无非是绝望。
她如坏掉的木偶,瘫坐在地上。嘴里说着与卫恒的往事。
“王啊,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我也是一身红衣,你问我,叫什么,我说,我名枯骨。”勾起唇傻笑起来,“还说啊,一喜一笑都很可爱,你还说,要一直和我在一起永不负我。”说到这里她有一丝呆愣,随后便是泪雨滂沱。
“骗子,都是骗子……”
一人拦她入怀,为她拭去泪水,枯骨看着眼前的人,
“哥……”
近日来,王都来了一个大人物。见闻者介说,那容貌与卫王后颇有几分相似。
莲柯看着枯骨手臂上迟迟不愈合的伤口,眉头紧皱“你有身孕此事你同卫王说过么?”
枯骨咬着唇摇头。
“你如今的灵力已不能保你度劫,杀了这个孩子。”莲柯看着枯骨惊慌的样子缓缓道“这是你唯一的办法。”
枯骨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腹部,眼神温柔的不像话。
“这是我同王的第一个孩子,我想平安生下来,哪怕……”枯骨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眶逐渐发红,莲柯一把将她拥在怀中。
莲柯没告诉她,就在今早卫国多了一个妃子,曾经只伴一人的誓言也没做了数。
莲柯没敢说,其他人亦不敢说。
这事却是瞒了枯骨三月有余。
直到她伴枯染一同去景园赏那初开的牡丹,撞见了那被封妃不久的唐雪倾。
唐雪倾一身白衣脱俗,见了枯骨她只是稍稍一愣,随后笑道“我还当是谁,原来是卫王后。小妹可是早早便听说卫王后姿容世间少有。如今看来”唐雪倾上下扫了眼枯骨“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黄脸婆子罢了。”
唐雪倾本以为枯骨听了这话必定会冲上来给她一巴掌,却不想枯骨依旧是那副高傲的模样似是唐雪倾的那番话说的不是她。只是偏着头对一旁的宫女讲述牡丹的故事。
本是一向骄纵惯了的唐雪倾那受过这份气,提高了嗓门又骂道。
“呵,不过是个被卫王嫌弃的深宫怨妇,竟还敢在我面前清高!”
“翠儿。”枯骨唤着一旁的宫女“最近宫中是不是进了什么嘴巴不干净的狗,一直叫,吵得我耳根子烦得很,我们今天不看牡丹了,听说最近的梨花开的也不错,我们去瞧一瞧。”说着起步便要离开。
唐雪倾听得脸黑的和锅底一般。一时气急,抬起手便要打枯骨,却停在半空中,眼前逐渐扭曲,一男子现身在唐雪倾眼前,手中还握着唐雪倾抬起的手。
唐雪倾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人,眼中是痴迷。
在唐雪倾眼里她本以为卫王便是世间少有的容貌,而面前的人却不知比其高出太多,是了,她心中竟闪出一个念头,她想拥有这个人,。
“滚。”男子说罢看也不看呆愣着的众人,径直向枯骨走去。反观对他人的冷漠对枯骨却是异常的温柔,仔细的为她抚平稍有凌乱的长发。
枯骨叹着气,“我说了,你别再跟着我了,传出去必定不好。”
“本君何曾怕过他们。”枯染漫不经心的说。
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唐雪倾反手一个巴掌打向一旁的侍女。
“回宫!”
第一次唐雪倾有如此强烈的嫉妒。
嫉妒那个什么都比她强的枯骨,就连现在让她自傲的脸,都是偷的别人。
看起来枯骨并不喜欢那个人,那她就还有机会。想至此处心情豁然开朗,对着铜镜点妆去了。
枯骨看着手中的步摇,叹着气放入盒中,隐约想起了,卫恒询问她名字时的情景。
彼时的卫恒还未许她帝王之诺,只是叫她骨儿。
忽有一日,卫恒耳畔轻说“枯骨,名字虽是好听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骨儿你告诉我,枯是你的姓么?”
枯骨摇了摇头,卫恒见枯骨不愿说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不再多问,只是说“孤一定会等到骨儿愿意对我说出名字的时候。”
香已焚尽,幻象破灭。
“你便是一直这么折磨自己?”
枯骨不作答,便是默认了。
枯染的唇轻碰了碰枯骨的唇,“如果你不想在这里了,我带你走。”
“哥……对不起……”
“有我陪你。”枯染将枯骨拥在怀中,一时间泪水花了大半的衣衫。
莲柯站在庭院内赏着一树梨花,微有花瓣飘落发间。
“你竟未察觉到我。”
“只是未想到你会来。”
“正好路过此处便来看看你。”
“嗯。”莲柯拿起一旁的杯盏,倒了杯茶放在鼻尖闻着茶香。
禤髎看着莲柯瘦弱的身影,低喃着“我想你了。”
“禤髎上仙倒是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他苦笑“跟一个人学得。”
“嗯。”
再是一个回首间,那紫色早已不见,只留下莲柯一人独赏满树落梨。
她叹着气“如此,甚好。”
莲柯知道,她不能连累禤髎,对于一个即将历劫成神的人来说,怎能需要牵挂。
她赤着脚,出现在卫羽的府中,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将自己缩成一团。
无论卫羽如何询问她都不曾开口。
她经常会在梦中惊醒,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第三天,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无力“我梦见了很多事情。”
“梦见一株莲花自破土而出,一心向上。有一个男孩,一直照顾莲花。直到,它再也不能成长。”
“男孩,对莲花很好,什么新奇的,好的都会带去给莲花。”
“可是有一天,莲花不见了……男孩在池塘边痛哭不止……”
“他嘴里喊着什么,可我听不清……”
“放心有我在你身旁。”卫羽抚摸着她的发“放心我不会走。放心。”
这三天发生了许多事。
昔日的卫王后被打入冷宫,雪妃却成了正主。
至于那些后宫勾心斗角之事,他懒得参与也懒得管。只是那人是莲柯捧在手中当宝的枯骨,她出了闪失莲柯定然不干,以她性子定是叫人将唐雪倾折磨吊打,若是卫王处置莲柯,他亦不能坐视不管。
反观卫王也是顾着莲柯,才留着枯骨位子至今。
这些事都是他封锁了消息,才未让莲柯知晓。过几日他便要去魏楠平乱,只怕这些时日……
卫羽叹着气为莲柯捏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