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年华》施安之

10、回得到老地方，回不去旧时光（4）

　　回头看，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昨天已经过去，今天就要结束，明天也即将成为今天。晃眼间，快要到年关了，大家的状态明显不似之前。
　　为了那场不得不赴之约，顺便也可以早点休息，于是请了假，准备提前回家过年。估计是之前难得请假，许言没有为难我，答应的也特别爽快。
　　此时，已经坐在回家的车上，想睡又睡不着，只能闭上眼睛小憩。
　　家，是永远的避风港，父母，是温暖的牵挂，累了、受伤了、心情低落时总会想要回家。
　　这些年，回家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一般就是国庆、过年才会回家。从苏城到盐市，单程就要花费大约5个小时，路上耽搁了太久，三天的假日我基本不会回去。
　　而且，现在每次回家，很怕被唠叨：年纪已经不小了，可以成家了；不要再挑剔了，再挑就嫁不出去了；你看隔壁的某某都已经生二胎了，还有上次遇见你的老同学，人家都当妈妈了……
　　每次，这种时候，我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所以，有些时候，未免尴尬，只能打消回家的念头。
　　但是，家终究是要回去的，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到了车站，处处可见接送的情景。没有提前告诉爸妈今天就回来，于是直接打车回去。以前，上大学时，还特别喜欢这种有人接送的感觉，现在却不喜欢这种重逢或离别时的感伤。重逢，不过是为了下一次的离别。
　　家的附近，以前都是平房，现在都是一栋栋小楼房，而我的家，就在其中。这样的房子比起市区的商品房，多了些生活的气息。平时，邻居间互相走动，一些亲戚也在附近，爸妈都已经退休了，来来往往，也消除了许多孤单。
　　反而妈妈每次来苏城，都会不习惯，大家都是早出晚归，关着门极少打交道。我不在家，她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时常自己出去溜达。
　　到家发现门没锁，直接开门进去，妈妈在厨房听到声音就出来了，看到我又惊又喜。
　　“妈，我回来了。”我放下行李。
　　“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妈妈接过行李，埋怨道。
　　“爸爸呢？”没看见爸爸的身影。
　　“他啊，还不是在后面大伯家打麻将，没结束呢。”妈妈解释道。
　　爸爸的小爱好，小赌也算怡情，还可以打发平日的无聊。
　　“饿了吧，正巧家里有虾和牛肉。”妈妈还没说完就忙活开来，我喜欢吃油爆大虾和红烧牛肉，因此家里时常备些，虽然我并不常回来。
　　很快，菜就被端上了桌，熟悉的味道，我食欲大开。
　　“妈，还是你做的菜好吃，外面都吃不到。”我没有停止吃着。
　　“外面哪有家里这么好啊，吃现成的，住又不用花钱，所以，才让你回来。”最后又绕到了老话题。
　　“哎呀，那会你们想让我留在大城市，现在又怎么了？”其实，一开始还被支持，后来不记得什么时候改了主意。
　　“刚开始是觉得大城市挺好的，后来想想，你还是回来得好，我们这地方小是小，你看许多孩子回来不也过得挺好。反而你一个女孩子，在那里，无亲无故，想到这，我和你爸能不心疼吗？”妈妈说着就动了情，眼看就要落泪，我只能转移话题。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明明是高兴的事，干嘛把气氛弄得这么低沉。妈，我还在吃饭呢！”其实，我只想安静的吃饭。
　　“好好，不打扰你吃饭，每次说到这个话题，你从不正面回答，都怪我把你培养的太过要强，女孩子，终究还是柔弱点好。”
　　从小，妈妈就对我寄予厚望，我又怎能辜负，现在，我不知道怎样改变，学不会妥协，也不会依赖。其实，小女子比女汉子幸福得多，有人依靠，又何须坚强。
　　过了一会，爸爸回来了。这个话题，于是告一段落。
　　与妈妈相比，爸爸从来对我就没有什么要求，他总是说，一家人在一起健康快乐，就是最幸福的。在妈妈眼里，爸爸太过平凡，又没有野心、与世无争，不能有所作为。她自己虽然好强，苦于小时候家里没钱供她继续读书，弟弟妹妹又多，很早就出来工作养家。于是，才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如今，妈妈似乎也安于现有的生活，越来越体会到平凡生活的意义。可是，年轻的时候，总归会想要的更多。就像，此时的我，哪怕大城市不尽如人意，仍是不甘于在小地方虚度。有时候，你被逼到一条路上，也就只能前行，不能回头。
　　倔强如我，不懂得放低姿态，或许注定得不到幸福。
　　张爱玲这般，面对爱情，都低到尘埃里，而且在尘埃里开出花来。
　　我还是，做不到。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身心都得到了恢复。家里的时光，仿佛过得特别慢，又悠闲自得。
　　别看小地方，可是饮食业、娱乐业一点也不比大城市落后。每次过年去电影院，都人满为患，热门的电影不提前预定，根本买不到票。
　　慢生活，轻享受。
　　怎样的城市，怎样的人，怎样的生活，或许最后都是一个模样。
　　下午，陪妈妈去逛超市，难得能一起准备年货。
　　还没过年，街上人却已经多起来，超市里，人尤其更多，都在采购年货，为新年做准备。大家都喜气洋洋，瞬间有了过年的感觉。
　　要买的太多，糖果、大糕、京果、花生、瓜子等传统年货，还有巧克力、开心果、碧根果、牛肉干等新晋产品，除此之外，爷爷、爸爸等最爱的烟和酒，又怎能少。
　　虽然，明知道烟酒对健康无利，可是，难得回家一趟，又是过年，岂能扫了他们的兴。
　　我还在纠结买哪种酒，无奈牌子太多，一时犯了愁。就听见妈妈在叫我，于是停下来，径直走过去。
　　“之宜，这是你张阿姨。”原来是妈妈碰到了老朋友。
　　“张阿姨，你好。”我不忘打招呼。
　　“呀，这是之宜啊，长这么大了，变成了大姑娘，这么漂亮，走在路上我都认不出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记得吗？”我当然不记得了，谁能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只能含糊过去。
　　然后，留下妈妈和张阿姨热聊，我回去继续选酒。
　　终于，年货基本上买好了，结账的时候我抢着付钱，顿时体现出自己赚钱的价值。为爱的人买东西，花钱的心情也美美的。
　　本来，这种走在路上被认亲的段子，经常发生，我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谁想到，这一次，竟然还有下文。
　　“之宜，你猜刚刚谁给我打电话了？”妈妈莫名兴奋的样子，我觉得奇怪。
　　“谁啊？”
　　“张阿姨。”见我一副不知所云的神情，只能接着说“昨天超市碰见的那个张阿姨，不记得了？”
　　我记起来了，“哦，那什么事能让你这么高兴？”
　　“如果你能答应我，那我就更高兴了。”妈妈还在卖关子，我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和我有什么关系，感觉怎么不像什么好事呢。”
　　“就是，你张阿姨有个侄子，正好也在苏州工作，最近正好回家了，想让你们两个见见，交个朋友。”
　　“我能不答应嘛。”我就知道，没好事。
　　相亲什么的，我一直不怎么感冒，妈妈也没怎么张罗，估计最近是真的着急了，生怕我没人要。
　　“就见见，不成也没关系，见都不见我没法交代。”
　　“我不见。”我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
　　“我和你爸年纪大了，也没什么指望，就盼着你能早点找到归宿。别说孩子了，你连个能带回家的人都没有。”见我不说话，继续说道，“你看，左邻右舍的，谁家像我们家这么冷清，让你回家又不肯，不然也不至于...”
　　“我去还不行么。”如果我不答应可能会一直被念叨下去，最后只能败下阵来。
　　虽然不太愿意，但是如果能换得家人的心安，我宁愿委屈自己，哪怕不抱希望，只是走个形式。
　　强烈拒绝了家人的陪同，于是约在一家咖啡店里，以红玫瑰为信物，多么俗套的情节，亏他们想得出来。
　　到了约定的时间，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答应了就不能不负责任，何况这也不是我的作风。
　　走进咖啡厅，角落里坐着的男士，架着黑框眼镜，大衣上口袋别着半只红玫瑰，是最近流行的雅痞范，还好，没有扫了我的兴致，不至于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刚坐下，他就开始介绍自己，直奔主题。
　　我大致听明白了，他是一个建筑设计师，现在在建筑设计院工作，以后打算自己出来开工作室，算得上才貌双全的青年才俊。
　　我不喜欢相亲这种形式，就是不喜欢双方把自己明码标价，摆放在对方面前，等待被匹配选择。好像只要合适，就可以在一起，与爱情无关，只为一纸婚约。可是，漫长的半辈子，难道就靠合适走下去，我难以想象。
　　虽然爱情并非唯你不可，但我还是相信它的存在。
　　所以，我只是简单的介绍了自己，便不再多言了。论条件，他无可厚非是合适的结婚人选，可是感觉这种东西，从来就说不清道不明。
　　我猛然抬头，竟然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眼神交错，顿时有点小慌乱，随即闪避开来，当我再望回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影。我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难道出现幻觉了，这时候，怎么会想到他，一定是幻觉，真不应该。
　　这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哪里会那么容易就遇见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