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是耶非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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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席了息侯的盛大昏礼之后，斗榖於菟的大事已经完成。
这几日，按照行程安排，他将逐一约见息国的几位重要官员，以期结交。
楚国的左司马，代表的是楚王。放眼天下，哪个诸侯国敢得罪？何况是息国。
背地里诟病楚国恃强凌弱是一回事。明面上，没有人敢冒这个险。
今日约见的地方是息城最奢华的食坊“广福居”。斗榖於菟大摇大摆地进了楼上的雅间，公孙貔见他进来，忙起身一揖：“司马大人。”
公孙貔刻意省略了那个“左”字，他知道，楚国的左司马历来就是司马大人的不二人选，这位斗榖於菟又深得楚王信赖，晋升是早晚的事。
公孙貔是公孙屈的长子。公孙屈生前在息国位高权重，对姬荀有辅佐之德。姬荀恢复神智之后，又见公孙屈罹难，便知恩图报，让公孙貔入朝为官，委以重任，做了息国的司空，位次三公，掌礼仪、德化、祭祀之事；又让公孙貔的族弟公孙爻做了司士，监察百官。
如此一来，公孙氏一族，不但没有因公孙屈遽然离世而没落，权势不减反增，已有遮天之势。
这次能够与楚国的权臣攀上关系，让家族势力向外延伸，公孙貔自然不会放过。
“让公孙大人等候多时，失礼失礼。”斗榖於菟笑眯眯道。
“无妨，无妨。”对方虽然比自己年轻，公孙貔却不敢妄自称大，笑道：“有幸与司马大人结识，何其有幸。多等一时半会的，又有何妨？”
斗榖於菟又是笑眯眯道：“大人好气量！今日冒昧约见，实在是因为仰慕大人威名啊！若是将来有需要，还少不得要拜托大人帮忙啊！”
对方的弦外之音，公孙貔心领神会。
楚国这几十年来，疆土拓展之广，令人触目惊心。历任楚王的野心，不言而喻。
息国南部与楚国北部接壤，如果楚国想向北扩张，无论如何都绕不开息国。虽然息国弱小，过去好歹还有周天子撑腰，楚国多少也有点避讳。
可是楚国先王公然僭号称王，连周天子都没放在眼里，何况一个息国？
虽然老息侯在世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楚国面前都不得不放低身架，委曲求全，总算保住了息国几十年的安然无恙。但如今的天下，齐国、楚国都各怀野心，两国之间早晚会有一争。既然如此，扫清自家面前的障碍，是两国的当务之急。楚国虽然眼下与息国交好，甚至保护了息国十几年，但谁能保证楚国不会突然哪天出兵攻打息国？
到时候，享惯了世爵厚禄的息国贵族士大夫之流，如果不提早为子孙后世谋划一番，只怕真的会烟消云散。
公孙貔生在官宦世家，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自认为对息国忠诚不二，绝不会出卖母国和国君，但并不介意万一将来息国大厦将倾，公孙氏能多一条退路。至于其中的分寸，他自然有分寸。
这场私下的会晤，融洽的气氛背后，暗藏玄机。几番来往之后，双方达成一致。
对于公孙貔而言，斗榖於菟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希望他能够牵线搭桥，连通楚国与息国之间的商贸互市之路，楚国的丝绡缯帛等商品能顺利进入息国市场，顺便让楚国的商人也能从息国购置本地物品拿到楚国去交易。
这是利人利己的好事。何况，楚国的丝织品轻丽华美，本来就是供不应求的抢手货。只是息国历来重农抑商，商贸之路闭塞多年，很少与列国通商。但公孙貔自信，这点事情自己还是能办妥的。
而公孙貔想要的，斗榖於菟也向他郑重承诺：如果事成，他将永远是楚国的朋友。
大事完成，宾客双方都心情畅快，情绪轻松，开始把酒言欢。
“子文兄，”公孙貔直呼斗榖於菟的字，显得亲熟无比，“不着急回楚国吧？我派两个信得过的人，明日带子文兄好好逛一逛息城。您别看息城不及楚国的郢都繁华，但中原女子的风味，想来子文兄还不曾体味过吧？”
身为息国重臣，当然不能让人看到自己与楚国使臣过从甚密，免得引发猜忌。所以公孙貔十分周道地提出让心腹充当斗榖於菟的向导。
斗榖於菟心领神会，乐道：“谢啦！公孙大人费心了！不过，我眼下还另外有一桩要事，恐怕抽不出空来。下次吧，下次，哈哈哈！”
“子文兄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毕竟息城我熟。”
斗榖於菟叹口气：“倒也不是什么公务大事，受朋友所托，寻访一位故人。这位故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天下之大，大海捞针啊。我已经找了好几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若不是当初对那位朋友心怀同情，真不想帮他找了。”
天知道天底下叫李祯或者李小祯的少年有多少个？而且人家还不一定姓李。找起来简直令人抓狂。
“哦，原来如此。”公孙貔没有放在心上。那位让人同情的朋友，大概是斗榖於菟的某位乡下亲戚。
“算了，不说这个。”斗榖於菟一脸笑呵呵，“说起来，息侯真是好福气啊，新妇长得那叫一个美！我虽然离得远，也把我惊了一跳啊！”话是实话，但那天骇到他的并不是新妇的惊人美貌，而是……这位息夫人的眉眼，居然似曾相识。
有点像，又不特别像。
似与不似之间，最难煞人。
这些天他一直在揣摩。一想到某种可能性，不禁嘲笑自己异想天开。
一个是陈国边境小童，一个是息国的君夫人，地域、身份、性别天壤之别，怎么可能？
但今日既然有机会，他还是忍不住想打听打听。
一说到女人，公孙貔的话多了起来。息侯娶了这么一位举世瞩目的美貌公主，公孙貔也觉得很有面子，滔滔不绝，把新任的息国君夫人的来龙去脉如数家珍，连陈国坠崖、蔡国被拘的事都没有漏过。
斗榖於菟越听越心惊。
“公孙大人，您刚才说，息夫人叫什么名字？”
“陈国公主，自然是姓妫。君夫人芳名一个祯字。”
“姓妫，单名一个祯字。”斗榖於菟重复。
“子文兄难道认识？”公孙貔戏谑道。
“哈哈哈！公孙大人说笑了，息国君夫人，哪里轮得到我认识？再说我是楚人，八竿子打不着，是不？好奇而已。”斗榖於菟打着哈哈。“不过，您刚才说，息夫人出身并不在陈国宫中，那是在哪里？”
“这个，子文兄还真是问对了。”公孙貔略有得色，“当时前去议婚的正是家父。所以，也只有公孙氏才知道，君夫人从小长大的地方，在陈国边境。”
“那地名是？”
对于宫闱轶闻秘事，向来都为人们津津乐道。公孙貔不以为意，表情神秘道：“一个叫李家村的地方。”
一回到楚国，斗榖於菟到家，刚刚沐浴更衣完毕，还未来得及用晡食，楚王派来的宫内侍卫已经上门了：“大王请左司马大人即刻入宫。”
宫内侍卫一走，斗榖於菟捧着头，哀叹：“咱们大王可真是急性子。”
他倒不担心自己会饿肚子。楚王这个时点召他，照例必定有上佳的膳食款待。他只是还没想好，到底怎么跟楚王禀报那件事。
那一日，与公孙貔分别后，斗榖於菟便派人去暗查过，息夫人确实单名一个祯字。被接回陈宫之前，她一直隐居在楚陈边境。
她的傅姆也姓周，一月前死在了蔡国。
她不擅长骑射，却擅长凫水。被接回陈宫以后，苦学诗礼，脱胎换骨。
获得这些消息之后，斗榖於菟临时改变了行程，又在息城逗留了十日，直到在息城府街的那家食肆旁，他隐匿在暗处，亲眼目睹姬荀携着妫祯，施施然从车入内。
如此近的距离，足够让看清楚，眼角那一点颠倒众生的泪痣。
斗榖於菟倒吸一口凉气，楚语脱口而出：“我的天爷爷！”
世事就这么奇诡！这位息夫人，居然就是当年的小祯无疑。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又开始发愁：应该怎么跟楚王交代？一路从息国想到楚国，也没个定论。
宫内侍卫已经催促再三，这下是拖不过去了。
斗榖於菟决定豁出去了，吩咐家臣：“研墨，我要写奏策。”
家臣立即把木牍一铺，笔墨一摆。
斗榖於菟搓了搓手，把心一横，提笔一挥而就。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50章 是耶非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