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这马丹的过往线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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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是在第三天发生的。
鱼群已经按照倒映海面上的星图游走到了深海区的边缘。
我早已习惯拿啊啊湫这小破孩当坐骑，拿二狗子这傻狗当宠物使唤。
望着茫茫一片大海，以及脚下与之死命拼搏的大鱼，我摸了摸不存在的胡须，突然感到一阵沧桑。
马丹，我这是老人与海啊。
一个人是生来是不能被打败的！你可以消灭他，但绝不可以打败他！
所以，今天一定要找到逃跑的机会。这七日一游都要过半了，被一个小破孩压回家真真太丢脸。
我开始悄然无息的打着心中的小算盘。
只要善于洞察周围环境，认真思考，这不就让我揪住了许多机会的尾巴了吗？
头一回，我假装闹肚子，非得要啊啊湫避嫌，去礁石背后方便。
一脚踹开黏上来的二狗子，我来到还算大块的礁石背后，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
正当我东瞅西瞅，打算绕开不远处的鱼群悄悄溜走时，啊啊湫如同鬼影‘嗖’的一下从礁石投射在海面上的阴影处冒了出来，将我逮了个正着。
他瞪着眼睛甩起尾巴糊了我一脸水。
马丹，你丫的躲在这个地方干嘛，万一姐姐我真的方便呢...
我躲开啊啊湫责备的眼神，讪讪一笑。
又一次，我趁啊啊湫被被前面的几只海豚挡住了视线，干脆一头潜入了水中，拨动双腿向下游去。
马丹，这一回一定要成功啊。
没一会儿时间，我便自下冲出了鱼群的包围，重新冒出海面，顶着头顶的烈阳，对着空无一物的四周放荡不羁的哈哈大笑。
正当我收敛住唇边的笑意，一个大浪上扬，泼了我一身的海水。
啊啊湫在前方一浮一浮的，尾巴警告似的甩动着。
我顿时笑僵，马丹。
斗智斗勇仍然持续。
但磨蹭着磨蹭着，时间就蹉跎到了傍晚。
一波日落过后，又到了鱼群定时休息的时间。
我找了块大岩石，蹲在上面，又拿着土石块几下摩擦生了把火。
啊啊湫自打变成了红艳艳的大海豚后，整个人都野生了起来，爱上了自由捕猎，也就是捉鱼吃。
每到晚饭时间，就隔三差五的抓几条鱼回来摔在我身上，溅了我一身的海腥味。真特么的讨厌，知不知道就算刚刚一直浸泡在海水里，我也是有洁癖的。
我伸手招了几只还未归家的海燕，借了几根它们衔来的树枝，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将小鱼开膛破腹。
削去鳞片，掏空内脏后，我拿起树枝将鱼稳稳当当的串成一溜放在火上翻转着烘烤。
二狗子这馋鬼，上次被我用鱼戳醒，好奇的啃了几口，仿佛就爱上了海鲜的味道。现在天天嚷着叫着顿顿吃鱼，完全没个狗样。
还有，这家伙白天倒在啊啊湫的鱼身上呼呼大睡，晚上倒是异常兴奋，在月光下又蹦又跳还学狼嚎，扰得我不得清净。在我饱以老拳后，仍然不加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越来越闹。
从此，二狗子在生活习性猫化的丑狗路上一去不复返。
甩了条最大的鱼给二狗子后，我几口将这未撒盐巴的鱼吃完，擦着手背揩了揩嘴。
“谢谢啦，啊啊湫。”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下食材提供劳动者。
啊啊湫扭过头，再度给二狗子捉了条鱼。
吃饱喝足真是惬意。我双臂向后一放，歪着脑袋枕在上面，眯眼斜望着星空。
以前在智障村子的时候，我经常在晚上挑起竹竿爬上瓦砖房的屋檐，挑个最舒服的位置，窝在上面看一整晚的星星。
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就是莫名其妙的想要看星星。
星星的光亮是柔和而耀眼的，仿佛漩涡能将人吸入其中。
有时候，看着那些星星，我会想起一双眼睛。一双明亮且透彻的眼睛正注视着我，温和而有力。
真是奇怪。明明星星都连成了一条鱼的形状，我却能联想到截然不同的东西。
而人类世界的星星和那边的星星是不一样的。
嫘祖和她所管理的村民们先用蚕丝编织出薄薄的青衫白衣，再将萤火的光亮点缀在了其上，最后让它随风洒落在流淌的河流中。
衣衫顺水蜿蜒前行着也就变成了人类世界天上无边的星河。
真是伟大的行为艺术了，动不动就影响整个世界。
打呼噜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扭头一看，二狗子蜷缩在一旁，睡的正香。
怪事一件，今天丑狗竟然睡着了。
啊啊湫倒是仍然守在一旁，睁着鱼眼死死的盯着我。似乎只要我不睡，他也就坚决不去睡。
马丹，你是老妈子吗？明明在村子里时都是我照着啊啊湫这个小破孩的，哪知他一长大一出村就瞬间变成了亲娘训闺女画风。
我一阵心烦意乱，干脆阖眼一睡。
叮铃铃。
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海风微凉，吹的我打了个激灵，便清醒了过来。
我贼眉贼眼的瞄了一眼依着礁石的啊啊湫。
嘿嘿，睡着了。逃跑的好机会。
我蹑手蹑脚的起身，绕开二狗子的狗头狗尾，悄悄的将腿探入了海水中。
游了大概半分钟的样子，我渐渐发现大海有些不对劲。
浸泡在海水的四肢周围不断涌出正在发光的泡泡，一波接着一波。
我的呼吸一凝。
这并不是星光倒映在了海面上，而是海水本身在发亮。
海水...为什么是亮的？
我憋了口气，干脆一头扎进了海中，顺着越来越多的光亮下潜。
其实，我水性一向很好。也许是因为种族的原因，我在海底呼吸需要的氧气含量比村里其他人少多了。
只是我未曾告诉过任何人。就连啊啊湫都以为我在这个世界变成了纯粹的人类身体，才一直找鱼给我进食。实际上根本就用不着。
游着游着，离海底越来越近，我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原本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海此刻明亮无比。
珊瑚树仿佛被点亮的蜡烛，摇曳着五彩光芒掬在四周，照应出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
我在小路的前端停了下来。
这里是哪里？龙宫？
我环顾四周。道路两旁的枯树上垂满了破旧的灯笼碎片，早已褪色的布条孤零零的，游魂般飘荡。
我捞起一根布条，上面残余着一个看不清的徽记。
无比的熟悉。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沿着小路，我双脚闭垄在一起，灵活的游动着。我穿梭在倒塌的房梁中，偏着身子跃过了残缺的砖块墙。
我压抑住心中止不住的情感狂潮。心脏怦怦直跳。
没错，这里是一个被水淹了的废弃村落。也许正是我要找的...
叮铃铃。
这是什么？
叮铃铃。
海底怎么可能有摇铃的响声？
我忽的一颤，缓缓回头。
我没有看见所谓摇铃，也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景色。
巨大的海潮猛然涌来，将我席卷其中。
少女端坐在铜镜前，身后站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扶着梨花木的梳子为她梳发，仔仔细细的挑着一根一根的梳。
那头油黑发亮的墨发很快被盘成了云鬓，露出了光洁白皙的额头。
老人小心翼翼的将凤冠戴在了少女头上，她往后退了一步，注视着铜镜中少女青春美好的面孔以及一身凤霞红袍，忽然抬袖一抹。
老人早已泣不成声。
“我的孙儿啊，今天也到了你出嫁的时候。”老人叹了口气，“想当年，你的姐姐也是这般光彩，身披嫁衣如此动人。本来你姐姐走这一遭就是为了你不必承受同样的待遇，可是，去年...”
老人目光一暗，她掠过少女凤冠上不断闪耀的滚圆珍珠，望向窗外，村里的壮丁们早在祭司的指挥下将大红轿子备好，只待出发。
“这是我们家的宿命啊，为了不让河神发怒，为了这个村子的风调雨顺必须做出的牺牲啊。”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凄凉，“我的孙儿，你作为河神的新娘子，到了神明的世界后定会被好好对待，还能和你的姐姐团聚...”
老人再度掩面而泣。
少女藏在长袖中的手紧紧一握，半响后又霍然松开。
红丝绞着的铃铛滑落指尖。
你会来吗？你会来吗？
少女嗓音沙哑的开口：“好的，婆婆...”
我缓缓睁开眼睛，视野一片朦胧，只能依稀见到在眼前晃动的身影。
“哥哥，快看啊，这里有只美人鱼！”
去你大爷的美人鱼。
我喷出一口海水，撩起头顶的海藻，从满是砾石的沙滩上起身。
面前是一个豆丁大小的小姑娘，穿着满满的乡村画风，搂着个二哈往怀里塞便乐呵呵的傻笑。
我定睛一瞧……马丹，是二狗子！这家伙啥时候跟来的，怎么也在这里！
还有特么的怎么快就开始蹭人家小萝莉还未发育的胸刷好感了！
“你是……”
绑着马尾辫戴着个银项圈的少年在妹妹的呼喊声中徐徐走来。
他定在了我面前，有些疑惑的看着全身狼狈相的我。
这个画风，这个熟悉又亲切的画风，酱紫色的脸蛋儿……我激动了。
“闰土！”
我伸出手，深情的呼唤道。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这马丹的过往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