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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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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半年,顾之毅还没回来,期间只让顾迁捎过一份信回来,只说了他身体一切平安,简短的有些无情。可青枫却懂,他能捎来这一份信已经是艰难。这半年来朝堂上大事不多,小事却没少过,科举法已经步入正轨,也初见成效,青枫进言,第一次科考要求不宜过高,要给寒门学子希望,这样才会让大家相信,一朝金榜题名,荣华富贵。长平帝接受了她的建议,头一回的乡试,参加的人也少,看得过眼的都提拔了上来,入长安预备进行省试。
少了许多人的长安书院有了一大片空房变成了贡院,而主考官长平帝也琢磨了很久,平衡了几方势力选了三人,最后一个主考官竟然给了青枫。青枫有些受宠若惊,不过长平帝的解释很自然,反正你也得罪了不少人,再得罪一些吧。若是有偏颇,哼哼。
青枫提着脑袋上任。忙了一整个六月。总算折腾出了第一批殿试名单。一共三百人的考生,殿试有二十人。这和历史上的科考不能比,毕竟第一次,很多人都持观望态度,能来的庸才又挺多,选得出二十已经不错了。长平帝也了解,非常认真的对待这第一次的殿试,二十人,人人有官,头三名状元,榜眼,探花还一出手就是五,六品的官。这就跟青枫这个世家弟子一个待遇啊!那三人都是寒门子弟。这个消息让那些有才学的才子们沸腾了!各地的书院一时生意兴隆,派出去游学的勋贵子弟们第一次感受到了责任重大。一切的一切都在朝青枫预想中的方向发展,长平帝也是欣慰的很,重重的赏了青枫一把。
当然这其中肯定有曲折,比如说好的官员隔天反悔了,比如拟好的折子,隔天不见了。小磕小绊从没少过,大的也有,不过长平帝挡了,比如和当初杨心爱一样的事件,某位官员后院失火了,死了。某位官员得了急病,死了,某位官员犯了盛怒,吓死了。这半年来陆陆续续有许多人名都消失在了光华殿。青枫知道当初的事件还没结束,巨大的漩涡还在水面底下,只是大家都还当做看不见罢了。
龙椅上的长平帝眼下一天赛过一天青,这大宁的蛀虫在成长,他还无力为之。或者说还不到时机,只能养着。
托了虎婆的福,青枫现在的身体比原来好了许多,那包药如青枫所料就是罪魁祸首。虎婆是真厉害,有了源头,立刻对症下药,拟了方子,并且还让青枫不要天天坐着不动,要做运动。做运动啊,多久没听到过这个词了,青枫揉揉泛酸的脖子和僵直的手臂,好吧,她是该活动活动了。于是脑袋里灵光一闪,去拜托了韩单,教她功夫。
韩单大惊失色,世子爷这是怎么了,身子金贵为什么要受这个苦?更何况他家世子爷不必别人家世子爷,韩单的功夫霸道,她怎么受得了。
韩单果断拒绝了青枫,一开始青枫也不硬磨,不肯就不肯呗,就回去跟虎婆学柔身操,可在某天借到了一份韩伟的信后,脸色冷了又冷,直接给韩单下了死令,必须教她功夫。
语气里半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铁了心要学,韩单无法,让青枫先把身体素质锻炼上去,然后他才好教别的啊,青枫听话,每日下朝以后就回院子里晨跑,跑完再去上职。下了职就柔身操,扎马步,再跑步,床上还不忘仰卧起坐什么的。她能想到的都在做。韩单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偷偷出去学了些女人学的招式。虎婆连连劝说,太过了,可青枫不听。白石也是心疼,但每每看到青枫隐忍又坚决的脸就软下心来,索性跟着青枫一道锻炼,也去求了韩单,既然要教,大家一起提高嘛。
所以青枫的身子骨在这半年里是突飞猛涨,可烦恼也来了,青春期的发育有多快,青枫深感恐惧,年前还一点点的小土包,如今可要缠的胸闷才能出门,还要穿上宽大的不能再宽大的袍子。加上她开始锻炼,食量增大,身高脸蛋都在长,越长越妖艳。若说年前还是个大眼睛清丽软萌的小萝莉,如今身形一抽高,土包变山坡,整个就变成了大眼睛妖艳高贵的大御姐。白石每次在悠然居看到她的世子爷,松散的拢着发,玩弄手上的紫玉都觉得闪眼。
朝堂上也道曾经的定国公一笑倾城,公子温如玉。如今的世子爷男生女相,回眸百媚生。那句老生常谈的基情也就更让人津津乐道了。也是青枫天残名头太响,男生女相就成了她妖艳面容的最好遮掩。可就是有些烂桃花,就是,咳,真正的断袖们,频频抛来橄榄枝。她,尴尬。
如今青枫已经能在晚饭后完整的舞出一套鞭法,一套枪法。青枫认为,鞭法更合适自己一些,女人的力气小一点,鞭子更为灵巧,可如今她是男人,若有朝一日,她要堂堂正正的与人对持,必然还是需要枪法的。于是她在两方面都下了苦工。而白石天分不足,锻炼也没有青枫拼命,只能学学匕首。青枫以为白石能放下绣花针和账本出来学习已经是大善,这样足矣。
七月从西边一路扫匪扫的起劲的大将军严震又回了长安,一入宫就被皇帝招去养心殿密谈。群臣惶惶,不知何事。可之后就一直风平浪静,严震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安分的待在长安每日练练兵,听听戏,串串门。
八月从江南一路扫官扫的起劲的定国公顾之毅也回来了,此行罢了多少官员看国公爷手里厚厚的奏疏就明白了,他回来的三日,朝堂上就不停的在定罪,一路从长安抄家抄到江南。国库充盈了许多。
而风尘仆仆的国公爷在宫里吃了接风宴后就拒绝了所有人的帖子,关起国公府,说要休息。然后一个飞身,倒头在悠然居的木床上。
大晚上的青枫刚梳洗完毕在擦头发,就见一道黑影自身后搂住了自己,依然是那清冷的味道,温暖的胸膛,除了带点扎人的胡茬,其余都仿佛在大半年前一样。
可国公爷的感受就不一样了,夜晚的青枫是不缠裹胸的,丰盈的上围,弾巧的臀型还有中间水蛇一般的腰身,国公爷的眼神瞬间就不对了。浓重的呼吸喷在她白皙柔滑的脖子上,终是忍不住应下一吻。
痒痒的触感引得青枫咯咯笑了起来,推开他的脑袋转过身,双手捧住他的脸,她每天睡前都会念起的脸啊,慢慢靠近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顾之毅呼出一口气,手上加重了力道紧紧的圈住她,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软,严丝合缝的贴在他精壮的胸膛上。
啧,是个正常男人都忍不住!
悠然居的正屋,温度失了控,国公爷眼神痛苦,青枫却坦然,主动把顾之毅勾向了自己。烈火燎原只需要一个火折,而青枫显然是点了火。一室旖旎。
酣战过后,青枫依偎在顾之毅的胸前,眯着眼睡得很安逸。而食之入髓的国公爷却想着床上那一处殷红的血迹,很是自责。怪只怪分别了大半年,这份思念无处宣泄,修长的手指插入青枫的发间,一下一下的轻抚着,这大半年,他的青枫变了许多,是个大姑娘了,而过了今夜,是个小妇人了。
都说破了身的姑娘看上去会不一样,顾之毅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但第二日怀里捞出来的这个尤物,无意识一个嘟嘴,就让他心颤了许久。这是从前未有过的,放在半年前,他搂着青枫入睡,只有疼惜和安心。可现在,蠢蠢欲动啊。理智就跟消失了一样,她随便一个动作就撩的他心火难耐。顾之毅翘起了嘴角。这没什么不好的,吧。
第二日的早朝青枫错过了,长平帝询问了半天也没问到理由,便着人上门去问,谁知却在门口被定国公府顾总管拦住了,答曰“昨日世子爷为国公爷接风,喝多了,如今恐怕都睡着呢。待国公爷醒了,自然会去宫里谢罪的。”
小太监一见定国公就怂了,唯唯诺诺的应了就回宫复命了。
下午顾之毅果然入宫请罪,长平帝很疑惑“你怎么会跟他喝的这样无状?”
顾之毅面上做着汗颜的表情“还不是科举法吗,臣在外头都听到了风声,想着不麻烦您,臣就去找她了解情况了,谁知说的兴头,就喝多了。”
长平帝哈哈大笑“这个啊!你不去找她,朕还要跟你说呢!真是大快人心!你可知道这次科举上来的那几个官,虽说不是顶好,可比那些个只拿俸禄不干活的好多了,更重要的是,真听话啊!”
两人笑谈几句后,顿了一顿。
顾之毅敛了心神,“圣上臣另有要事相报。”
对顾之毅突然的变脸,长平帝挺习惯的,他的定国公认真起来非常认真,就是不善玩笑,他斥退了左右,道“说吧。”面色也不见方才的得意,冷凝起来。
顾之毅说了很多,把江南的事情一点一滴的告诉了长平帝,包括他所听所想,二人关着门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末了,顾之毅一脸凝重的出了宫门。
既然顾之毅去解释了,青枫当然就不用去了,长平帝还让福禄公公带了话,宿醉就多休息一天吧。青枫确实是腰酸背疼,赖在床上哪也不想去。
白石在她屋里绕了无数圈,满脸都是不赞同“世子啊!您怎么能?!唉!您怎么能这样呢!”
青枫淡定的翻着书页“别转了,我头都要晕了,有什么不能的?”
“您这样不明不白的跟国公爷……这个那个……这如何是好?”白石显然无法接受她跟顾之毅睡了。也是,他们二人根本没什么可能在一起,青枫未来若是有机会变回女装,可就嫁不出去了。
青枫抬起眼,懒懒得开口“白石,你的世子呢,一辈子就是男人了,有什么如何是好的?难道还想以后嫁人吗?恐怕没嫁就已经一命呜呼了,你在这转呢,不如去叫了虎婆开些汤药才是正经的。”
白石一愣,汤药,她心底下酸涩不已,她的世子怎么那么命苦,谁有姑娘家自己讨着要那么落子的汤药呀。“世子,那药听说很伤身啊。”
青枫无所谓的摇摇脑袋“总比有了孩子落胎好一些,快去要来。”
白石无法,只能去寻了虎婆,虎婆也是震惊,她如今跟着世子也算是熟悉了,人很好,对她的家人也很好,只要安安分分做事,应该是没什么生命之忧,说话也客气,可她若没记错的话,该是个黄花大姑娘啊,怎么就要这些呢?于是,许久没有冒出来的想法又出现了,大户人家果然还是,好复杂啊!
缘着对顾之毅行为的不认同,白石对顾迁的态度也直线下降,顾迁一头雾水,可当看到自家爷从宫里出来,毫不打盹的又入了青枫的屋内,他也隐约有些明白了,这这这,他家冷清的爷这是开荤了?!顾迁的功夫不错,守在院子里里头在干什么当然瞒不过他的耳朵。俊脸烧了起来,对白石的刻意刁难也就势弱了。
白石叉着腰,对他进行了从头到底的批判,顾迁竟也就静静的听着,直到韩单看不过去了,一个眼刀扫过去,才让白石记起了,顾迁怎么说也是国公府大总管。吐吐舌头,说也说过了,心里总算舒服一些,放过他吧。
这日休假,顾之毅沉迷于美人怀,第二日却不得不爬起来办公,他把东西都搬去了西角楼,其一是为了和青枫相处,其二也是防着自家二房。二房的最近也是闹腾,他那位叔叔嫁女儿都想高嫁,嫁妆可不便宜,手里没钱竟打主意到他身上了,愚蠢。
青枫依旧识相,他们的默契没有因为滚了床单而改变,还是那样井水不犯河水,青枫不会去问他长平帝近日有什么举动,顾之毅也不会问她奏折写的如何了。在朝堂上各说各的,处理完公事就一起看看书,聊聊书里的内容,然后酣战一场相拥而眠。
青枫的乖巧和识相让顾之毅心疼,他恨自己权势滔天,却无法迎她入门,甚至都不能帮她变回女儿身。苍白的指尖划过她的墨色的发丝,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当初这个西角楼是个仓库,国公府太吵,顾之毅经常来这里看书,谁知那一天遇上了她,从此就成了心头那颗朱砂痣。她的锐利与柔和,坚强与软弱,明明矛盾的种种个性,在她身上融合的毫无违和。锐利的一针见血,柔和的包容一切,坚强的没有倒下,软弱的,唔,在他身下。那一声声呻吟,真是欲罢不能啊。顾之毅的指尖走着走着就偏了方向。
青枫嘤咛一声,玉臂从被褥下伸出,缠上了顾之毅的腰间,双眼朦胧的颤了几下,似醒非醒的样子诱人。顾之毅再顾不得别的什么,狠狠地朝她的唇瓣压下。贾青枫,无论如何,我定要保下你的命,就算是丢了这偌大的定国公府。
自那以后顾之毅就忙了起来,有时候青枫睡醒了一觉,他也没睡,青枫心疼他,想为他做些什么,可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作为女人的技能都没有!绣个荷包把,她不会绣花,弹个琴唱个曲给他按摩按摩把,她没一个会的。青枫的心情莫名的阴暗了。偷偷的找来白石想学一点,可白石也是个学艺不精的,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她也不会。这。就很尴尬了。
两个姑娘商量了许久也没想出点啥来,怎么说呢,白石在来这里之前都是粗使,青枫一直当男人养就更不可能会了。二人沮丧,罢了,顾之毅没福气吧。
日子在这平平淡淡中转眼到了七夕。头一回,青枫有些期待。
每年的七夕节长安城西市都会有花灯看,大街小巷挂满花灯,长平帝特许不宵禁,未成婚的姑娘小子们三五成群的赏花灯,已成婚的则会夫妻二人出来溜达,算是长安城难得一见的盛会吧,那一天,没有门第没有矜持,所有的人都可以释放自我,十几年前有个大胆的姑娘在七夕之日把心仪的男子逼到双阙桥上,大大咧咧的把人抢回了府。自此以后双阙桥的表白风俗就传开了。你喜欢人家啊?那七夕约去双阙桥啊,答应了就回家议亲,不答应啊,抢啊!
顾之毅本来是和青枫在西角楼对弈的,可外头热闹的声音引起了青枫的注意。去年的这时候外头也是那么热闹,可她一点多余的心思都没有。而今年嘛,她扫了眼对面举着棋的国公爷。
市井流传国公爷好男风,青枫是男主角之一,自然也一直被围观,她自己倒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个真男人,可顾之毅是啊,她多少有些为他不平。也不知道顾之毅是不知道呢,还是故意的,从不否认。
青枫的食指又开始敲桌子,屋外良辰美景,他们却只能躲在屋里,无趣无趣“沉决,我们去外头走走吧?”自打顾之毅回来以后,青枫就改了称呼,起因嘛,就比较隐晦了,就是那一日的擦枪走火,顾之毅让她唤着自己的字,沉决。
“你想出去?”顾之毅放下棋子看着她,似乎在思考可行不可行。
“嗯,我换上女装出去吧,不然我们的国公爷真要坐实了好男风呢。”青枫对着他挤眉弄眼,笑的狡猾。
顾之毅无奈的摇摇头,男风啊,就算是男风也甘之如饴。“你想去就去吧。”
青枫对此很有热情,叫了白石来给她打扮,脸吧,她不能露,要带上帷帽,可衣服可以穿的漂亮啊。王府没有好看的衣服,就让顾迁出去买,反正顾迁有个生理痛很严重的红颜知己嘛,大家都知道。
白石把青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一脸羡慕的望着外头,青枫有些明白“白石,你也想去?”
白石赶紧收起表情,摇摇头“我不去,我看着院子。”
青枫却心痛这姑娘,跟着她这丫头都只能困在王府里,别人家姑娘身边的贴身大丫头哪个不是打扮的美美的,可惜她是世子哪有这些东西赏她?亲信又少,就是给了白石钱,她也没空去买。真是苦了这丫头了。“你也一并出去吧,来来来,顾迁买的衣服有多,我们身型差不多,你穿上。”
白石忙向后退去“不行啊,世子,我是您身边的丫头,会被人认出来的。”
“怕什么,帷帽戴上,你今天跟着顾迁走,顾大总管有点红颜知己太正常了。顾迁,我把白石交给你了啊。”青枫笑嘻嘻的逮住人,塞给了顾迁。
顾迁一脸懵比,“不是,世子爷,我要伺候主子啊。”
顾之毅摇摇头“不必了,你去吧。”
白石羞红了脸,上回和顾迁起了冲突还没解释呢,可是这七夕赏灯,她真的好想去啊,又一脸期待的看着顾迁。最终顾迁败下阵来,没办法,国公爷吩咐了,他不得不从。
于是两拨人一前一后的从国公府出了去。
顾迁带着白石往西市去,顾之毅却带着青枫去了仁善寺,西市的花灯有名,仁善寺的灯海就知道的人不多了,因为仁善寺不是人人都能去的,还未进寺门青枫就知道了区别,这门口停的马车辆辆都有身份有地位。仁善寺在长安城内,一座寺庙占了半个坊,占地面积还是很大的,所以就算里头有那么多达官贵人,还是比较幽清的。灯海在仁善寺的后竹林里,竹林里有一片湖泊,旁边会有僧人发灯,许下心愿后放在湖泊上。人多了以后就是一片灯海。
顾之毅并不是很熟悉这里的路,叫了个小沙弥引路,青枫挽着顾之毅的手臂,一路上左看右看显得新奇。顾之毅含笑看着她,柔和的月光下这一对甜的腻人。
青枫不是自己不能出来,她不是深闺小姐,其实想去哪就去哪的,没道理这样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可她乐意,重要的是今日她是作为一个姑娘出来的,身边陪着她心爱的男子。这个状态让她看什么都不一样了,在这种时候就算拿个破花瓶给她,青枫都能看成稀世珍品。
越接近灯海,人就越多,许多人乍一回都以为自己见鬼了,这这这,被女子挽着手走的一脸幸福的人是国公爷?!只可惜姑娘带着帷帽看不真切,可这身段,这皮肤,定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而一道来的贵女们心里面就没那么好受了,国公爷无论多难亲近,都是长安最好的夫婿人选,可不就让姑娘们又妒又恨,这霸占在国公爷身边的女人是谁!
眼熟的不眼熟的都跑来跟顾之毅打招呼,也有许多人探寻青枫的身份,可青枫架子摆的到位,躲在顾之毅身后,死活不开口。她没什么把握,这里头有许多人她也是认识的,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听出她的声音来。顾之毅知道她的顾虑,沉着脸散发出了生人勿进的气息,果然吓退了不少人。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被吓退的,这不就碰上个完全不会看脸的。
严震今日是带着小妾来的,他家夫人是个粗人,这种文艺事干不来,小妾倒是个文雅人,一直说这里有多稀奇,严震常年都不在长安,听着倒也生出几分好奇来,于是就答应了带她来。正觉得无聊,就发现前头一阵骚动,好家伙,凑近里头一看,竟是顾之毅带了美人来!
顾之毅遥遥看到严震就觉得不好,手不自觉的攥了起来。青枫疑惑的看了看他。顾之毅没有半分犹豫,带着青枫就朝严震反方向走。严震自然是看到了,怎么能让他跑了?三步并两步拦在了前头“顾沉决!你。咳,国公爷为什么看到本将军就跑啊?”严震似乎是说了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硬生生把很熟稔的语气压下,换上了客套。
顾之毅抱拳回礼“一直听闻大将军不善欣赏这种美景,想大将军既然在此,那这灯海恐怕就是徒有虚名了,没什么好看的,当然要走了。”
严震的表情迅速生动起来“国公爷您说话可注意场合,当心犯了众怒,连这仁善寺都出不去。”
“大将军都能请来,这仁善寺本公也不放在眼里了,后会有期。”顾之毅没再看严震,调头就走。青枫有些茫然,这两人?明明关系很好啊,却要在外头装?可是装吧,严震都能去国公府做客,又不会是真的不好,这是闹哪样?
顾之毅没有离开仁善寺,而是绕出竹林去了一个幽静的院子里。院子里挂了两盏花灯,就再没有别的了。青枫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顾之毅帮她把帷帽摘了下来。“摘了没关系?”青枫大惊。
顾之毅点头“这院子别人进不来的。喝点什么吗?”
青枫想了想,“酒?”
“误事,明儿一早还要早朝呢,要双双罢朝?”顾之毅似笑非笑的看着青枫,眼底是一种充斥情欲的光芒。
青枫悉知了他话底下的含义,娇嗔了一声“不误事不就好了,就你不正经。”
顾之毅还是选择泡了茶“这七夕佳节,孤男寡女,还正经,那怎么抱得美人归?”
“贫嘴”青枫喝着他泡的茶,四周悄无声息,时而有虫子叫唤两声,显得静谧而温馨,不由感叹道“若有朝一日,我当真可以生活在这样无奇的小院里,与自己的夫婿这样喝茶煮酒,该有多好。”
顾之毅掩住眸子里的沉重,对着她的额头落下一吻“会有的。”从前顾之毅随性,没什么目标,如今也许这就是他的目标了。
突然四周传出了兵刃相交的声音,顾之毅皱起眉头“把帽子戴上。”
青枫正襟危坐,带上了帷帽。没一会一个魁梧的身姿就出现在了院门口,严震一脸笑容“我就知道你在这,顾沉决你不够意思啊,什么时候有的美人竟不告诉我!”
顾之毅一语不发,站起来就朝他攻去,严震没有丝毫意外,悠闲的与他交起手来。青枫这是第一回看顾之毅动手,和韩单不同,看上去仿佛不在打架,而是像在优雅的跳着一曲剑舞。二人转眼就交锋许多次,青枫学艺不精,只能算强身健体,根本没法看懂这两个高手在干什么,只觉得刀光剑影,随后一声低吼,分开“该死的,顾沉决,你能手下留情吗?”
青枫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引得两人围观。顾之毅收回架势,踱步回青枫身边。严震则停在了她的面前“不知姑娘大名?”
青枫伸手去抓顾之毅的手,意思是询问。
顾之毅帮她答道“你怎知一定是姑娘?”
严震愣了,这身段不是姑娘还能是男的啊?青枫再忍不住大笑出声,顾之毅的意思太清楚了,严震该是自己人,“严大将军男女不分,真是好生让人担忧啊。”
青枫的声音严震是熟悉的,大家每天都在朝堂上,抬头不见低头见,更何况青枫的说话机会还挺多的。严震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你。。”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人吧。
顾之毅在严震目瞪口呆的情况下帮青枫摘下了帷帽“大将军应该听说了吧,其实顾某是断袖这件事。”
严震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两人,脚步急急向后退去,不是真的吧?这两个当真断袖?!
青枫捂着肚子笑的前俯后仰,天哪,早知道严大将军有些缺心眼,怎么那么好笑啊。顾之毅宠溺的帮她顺着气“严震啊,往后咱们还是要避嫌啊,不然青枫会难受的。”顾之毅说的一本正经,吓得严震又退后几步。
顾之毅似乎还嫌不够,俯下身来朝着青枫的脸就是一吻,严震再呆不住了,大喝一声“见鬼”飞身离去。
顾之毅眼里全是笑意,青枫早笑的直喘气了。“严震与我是过命的交情,但为人太过耿直,你不要在意他。”
青枫摇摇头,敛了笑意“无妨,在这长安城里竟还能找到这样真性情的汉子,当真是少见了。”
长安城的灯好,院子里的气氛更好,青枫想,两辈子总算是过了一把情人节了啊。
第二日早朝,严震看着她的表情说不出的扭曲,害青枫憋笑憋的心口都疼。蒋勤在消失了很久以后终于传来了一封信,信里皆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大概就是平西王府一切安好。只最后一句提到,他给皇帝上了折子,准备销王,府兵也都还给皇帝,可能过不久就能到长安来领旨。青枫叹出一口气,终于是到了这一步,若是蒋勤放得下,真不失为一桩好事。只是另一头,独大的就只有云南王府了。
韩伟去了也有很久了,可靠近南诏人员复杂,他要立足着实不易,兜兜转转靠着经验才渐渐做起了一些小生意。这还不足够能听到王府的消息。青枫的意思吧,最好是能进王府去看看,走一遭。韩伟是聪明人,选的生意也走的高档路线,就为了让上流人士看的入眼。
而最近的朝堂却出乎意料的安静,似乎顺风顺水,今年这大热天连旱灾都没有发生,好的让人恍惚。青枫的第一册国法修订本已经交给了长平帝,长平帝看的很认真,但没有立刻用,而是压在了书案底下,青枫默默的退下。长平帝看着她低着头退出去的身影,眸色复杂,七夕节的事情他听说了,顾之毅啊,他是真没想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