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忘景》天沐云绯

47、大虞遗歌（9）

　　“你来了。”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流年侧首冲着流景道。

　　“尊上，我想你需要解释一下为什么私自行动。”尊上一词，是族裔们几经商量定下的称谓，不论大家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要对流年表现出必要的尊敬的。难得处事八面玲珑的曲寒第一次这般直白的说话，可见就算是老成持重如曲寒者，对流年的行为也是相当气愤的。

　　“你们，太墨迹了，我本想在你们回来之前取回金石的，可惜，大鱼人倒是变聪明了。”难得这次流年没有坚持一贯的高冷作风，痛快的给出了一个简单的解释。只是，那般神情与语气，还是有点欠扁啊，这不是拐着弯儿骂他们是累赘么？切，拽什么拽，有本事当初何必主动找他们合作呢？

　　这一刻，可以说全队人的心理活动都神同步了，就算是和流年相处时间最长的流景，对于流年这次的行为，也不免产生了些许不满。不过，算了，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既然金石近在眼前了，为什么流年没有拿呢，大虞人究竟对金石做了什么防盗措施，连流年也束手无策？

　　带着疑问，众人走近流年，在看清流年身前景象的一刹那都忍不住倒抽了口气：天哪，他们看到了什么，三口透明棺材并排摆在材质不明的黑色石台上，棺材的透明度很好，棺中人连睫毛都清晰可辩。

　　愣了一会，韦千语忍不住率先开口，“他们，还活着吗？”

　　“活着，只是活着罢了。”出人意料，回答她的是流年。

　　“这，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棺材里躺的到底是什么人，金石又究竟藏在哪里？”这一刻，流景也有点搞不清状况了，一叠声的追问道。

　　三具“水晶棺”，里面躺着一女二男，女子居中，即使以现代人的眼光看来也是一身华服，眉清目秀，算不上什么绝世大美女，五官却别有一番神秘古朴的气息。女子左侧的男子，年约四旬，浓眉大嘴阔额，看上去满脸煞气，想来生前应是习惯发号施令的人物。至于女子右侧的男子，看年纪，应该称之为少年更合适，长的倒是眉目清朗，身体瘦削，明显还未成年，五官与中年男子依稀有几分相似，二人可能有血缘关系。

　　流年指着了棺材下面的石台道，“金石，就在这里，源矿石中间。”

　　源矿石，听起来似乎和源石有着某些联系啊。不过，既然知道金石就在里面，流年为什么还站在这里干看着呢，这石台虽然巨大，以流年的本事，分分钟可以拆解完毕吧。

　　流景心中的疑问虽然没有诉之于口，却把心中所想真真切切的挂在了脸了，让人想当作没看见都不行。流年见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心情一下子变好了许多：“你如今修为尚浅，还察觉不到源力的区别，事实上我们修练的源力有二种属性，烬灭与源生，相生相克，而我主修的乃是烬灭之源，源矿石属性特殊，我的烬灭之力只会连同其中的金石一起毁掉，所以，要取金石，只有靠你了，即使是在翰临，发掘源矿，开采源石，也只有羽主可以做到。”

　　“我的源力属性是源生？翰临在哪里，那里出产源石吗？”流景觉得，流年这番解说，与其说是在解释他不能取金石的原因，倒不是说是向她介绍些什么，关于他的家乡，他与初代流景共同的家乡。

　　“翰临，是我的家乡，地心深处，你们永远也无法抵达的地方，源石矿，也只有那里才出产。至于你，不论时光如何流转，你修练的永远是源生之力，这点是无庸置疑的。”流年深深的望着流景，目光流露出痛苦与怀念交杂的复杂神色，看的人的心忍不住为之纠结，恨不得倾其所有，只为抚平他心底的伤痕。

　　流景被流年一个不经意的眼神电的全身发麻，痴痴的望着流年，显然忘记了今夕是何夕。流年这次居然也没有闪躲，坦然接受着流景的注视，久久不语。

　　好嘛，这二位说着话儿突然玩起了此时无声胜有声，让被围观的众人纷纷大呼闪瞎眼。只是，大哥大姐，麻烦你们注意一下，这个地点，这个时间，真心不适合谈情说爱来着。作为领队，曲寒当仁不让的被推举出来棒打鸳鸯，用重重的假咳把二人从二次元唤回了三次元。

　　流景回神的下一秒，瞬间烧红了脸，天啊地啊，她刚才是中邪了不成，男色害人啊，男色害死人。

　　同样有些失控的流年倒是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教授流景取金石的方法。流景红着脸听完，脸上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抬手正要试着取金石，忽然动作一顿：“等一下，流年，我记得你说，这三个人还活着。”

　　“不错。”

　　“那我取出金石之后，他们会怎么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能够活着，靠的就是石台之中的金石吧。”

　　“或许立刻灰飞烟灭，或许留下一副骸骨，又或许变成不死不活的怪物吧。”流年漫不经心的道，看到流景面露不忍之色，又道：“你应该明白，他们本该死在数千年前，却因为贪恋人世，意图反天道行事，可惜事与愿违，他们就算苟延残喘了这么久，最终还是逃不开尘归尘、土归土的命运。”

　　是啊，古往今来，多来王侯将相追寻长生不老，结果呢，是人都逃不过一死。“我明白了，只是可惜了，那个少年。”

　　流景叹了口气，闭上眼，不让自己再为外物分心，专心施术。

　　果然，正如流年所说，她的源力很快渗透进入源矿石台，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石台中央，闪烁着淡淡光芒的金石。找到了东西，再小心的以源力包裹，下一刻，众人只觉眼前一亮，金石突然凭空出现，悬浮在半空中。流年伸手，金石顺服的飞了过去，自此，第二颗属性石顺利收入囊中。

　　流景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睁开眼，吃惊的发现，三具棺材，一男一女已然化成一团粉末，仿佛他们先前所见的鲜活影像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而另一具棺中的少年已然睁开了眼，作势欲推开棺材。

　　“啊，流年，现在该怎么办？”少年看起来，并没有变成怪物，但他是敌是友，可不好说呢。

　　流年淡淡的瞥了一眼少年，“运气倒不错。”说罢，弹了弹手指，困住少年的棺材无声的裂开，少年终于得到了自由。

　　“xxxx,父，母亲xxxx,谁xxyyxxy？”

　　爬出棺材的少年近看与活人一般无二，神智也很清醒，可惜语言不通。

　　流年摆动蛇尾，轻巧的游到少年身边，居高临下，吐出了一连串动听的音节。少年听罢，脸色顿时一白，转而看向身侧另二具棺材，开始无声的流泪。

　　“你和他说了什么？他说的好像是变异的远古荒城语吧？”在场众人，也只有流景敢抓着流年问话了。

　　“大鱼语很简单，后来大鱼人与荒城人交往多了，他们的语言慢慢融入了远古荒城语元素，渐渐形成了独特的大鱼语。二种语言有相通之处，如果是远古荒城人，基本可以听懂大鱼语，至于现在的你们，怕是一个字也听不懂吧。”

　　“哪有哪有，我还是能听懂一些的。”流景不服的辩解道，“对了对了，那他现在算是复活了吗？”妈呀，如果少年记忆、神智、身体功能都没问题的话，这可是活生生的大虞人啊，曲微澜家老板要是得了少年，恐怕做梦都要笑醒吧。

　　“他的父母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他算是成功获得了新生吧。但是，这人前生体质就不好，经过金石千年蕴养，也不过堪堪养好罢了。外面的环境，早就被人类糟蹋的不成样了，他若是走出去，也活不了多久。”

　　这段话可以理解为，这位出生于史前年代的少年，原本就体弱，虽然双亲费尽心思帮他养好了身体，可是现在的环境已然不是史前年代的环境了，因此除非少年永远留在这处地下大殿，否则同样无法长命百岁。

　　“啊，怎么这样。”流景遗憾不已。

　　“你很喜欢他？”

　　“呃，这个，也不是啦，那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们既然救了他，自然希望他能够快乐的活下去，对吧，曲叔。”不是错觉，流年刚刚的问话带着不容错辩的隐约杀气，流景相信，她的答案流年若是不满意，流年绝对会让大难不死的大虞少年分分钟与父母团聚去。因此，流景的大脑CPU飞速运转，绞尽脑汁想要给流年一个满意的答案，甚至不惜拖曲寒下水。

　　流景和流年一问一答，二人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气场，旁人根本不敢擅自入，只是小辈丢出了求救信息，曲寒也不好视而不见，只得扯着笑脸胡乱应付了一声。

　　流景乖巧的表现令流年十分满意，再度转向大虞少年的神情温和了不少：“既然如此，本尊如今还缺个伺候小童，就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