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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六分半堂 ...


  •   六分半堂堂主雷损死后,由其女雷纯接替。她原是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的未婚妻,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雷纯一直伺机报仇。她是名理智的女子,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所以从未把这份仇恨浮于表面。她仍是美的那般清新脱俗。

      顾生玉下了马车,路过六分半堂的庭院时,那名女子倚着未开花的梅树。在她回眸的瞬间,空气中隐约浮现了淡淡梅香。

      这是一名仿若梅花一般寒彻傲骨的女子。

      她就是雷纯,也就是现任六分半堂堂主。

      顾生玉望向身旁的狄飞惊,“我来了,你想算什么?”

      看情态似是完全没把雷纯放在眼里。

      雷纯是聪明的女人,她也有美丽的女人都有的高傲。

      遇到这么一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雷纯缓缓走来,微微弯腰,轻弄万福。

      “雷纯见过顾先生。”

      这一礼又轻又柔又美,能让任何没看见她的人把目光都吸引到她身上。

      顾生玉也顺应这番规律看向她,然后说道:“雷纯姑娘真如传言中的那般美。”

      雷纯没动,狄飞惊没动,两个人似乎都把顾生玉这堪比风流浪子一般的话无视了。

      顾生玉无奈道:“姑娘是不喜了吗?”

      雷纯柔声道:“我是六分半堂的堂主。”

      意思是,夸赞她美貌是顾生玉轻浮了。

      顾生玉望她半响,突然笑了。

      “世人多对女子严苛,痴于功名利禄的女子必是狠辣无情,他们认为这样的女子即使美也美的心狠手辣。”

      雷纯神情变化,好似想要愤怒。

      顾生玉又笑了:“所以我夸雷姑娘美,你非常美。”

      雷纯嘴唇翕动:“仅因为偏见,就看不得女子有能力吗?”

      顾生玉摇头:“这明明是雷姑娘的错。”

      雷纯:“……”

      顾生玉:“我一来到这里,雷姑娘给我看见的就是一位绝色美人,雷堂主明明把女人的武器使用的非常厉害,又为何强求别人把你当成男人一般尊重呢?”

      雷纯:“……”

      顾生玉笑着说道:“我其实是不在意女子对功名利禄有欲/望的,男人沉迷于抓紧手中流沙,女子也同样伸出手,死死握紧又何妨?雷纯姑娘这样的人我很欣赏,但雷姑娘,下次可切莫让我再见一位绝色佳人,那样我还会夸你漂亮的。”

      雷纯目光闪烁,似是哭泣般垂下头。

      “是雷纯错了。”

      顾生玉轻笑,他这样态度惹来四面八方的敌意,视若无睹的望着天际,说道:“我欣赏狄飞惊,但我更欣赏苏梦枕。”

      苏梦枕三个字刚落下,周围杀气顿时变得尖锐,各处藏身的人分别现身。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但都对准顾生玉所在,以一往无前,枭首落地的气势袭去。

      顾生玉面不改色,哪怕那些利器凶器越发逼近在三步距离。

      轻缓一叹,刀光逼近喉间,他自衣袖中掏出一柄银质小刀。

      他当日从移花宫出来,还拿了这一把刀。

      给怜星治疗用的小刀。

      他为何拿刀呢?

      因为他的师父中,好歹有个用刀的刀魔在。

      一人一刀,打破世间神话。

      当年武林中普遍认为一次出手,砍出十三刀已经是一流高手,但刀魔直到刀术大成,他的刀也已经形无影,速有形。

      意思是,刀魔的刀法,速度极快到留下形态,却又速度极快到捕捉不到刀影。

      第一次附身的背刀老头就是这么个刀魔,穿的普普通通,一把刀,也只在刀柄缠了几圈破布。

      那就是刀魔成名的刀。

      而现在顾生玉使出的也是刀魔的刀。

      那是极轻的刀,比落叶还轻,最起码落叶有风来推动,这刀锋利的能破开风。

      这般轻的刀自每一样武器上划过,“卡啦!”断了。

      不管是什么武器,它们都自半中腰断裂,成了再也用不了的废物。

      这便是刀魔的刀,速度再快,再锋利,断的也是武器,从不是人命。

      顾生玉继承了这样的刀,有时也觉好笑,勤勤恳恳练着刀术,师父也是被喊魔头的人。

      却偏偏得一手再恨极,再憎恶都断送不了人命的刀法。

      但这样的刀法,在这时却是最合适的。

      所有人痴傻呆然,唯有顾生玉静静而立,和进门时没两样。

      狄飞惊就在这时波澜不惊的垂着头,羞羞答答的模样,语气淡然的问道:“先生见过苏梦枕?”好似很在意他对自己的评价。

      顾生玉笑道:“自然是没有。”

      雷纯这时才恍惚回神,立刻来到他身边弯腰行礼。

      “还请先生莫怪!”

      语气柔柔的,好似在招人怜爱。

      顾生玉收起刀,摇着头,大步走向六分半堂的门口,这回再无人敢拦他。

      想想看,这个江湖也真是简单。

      他哪怕能看破天机,点破命运,在江湖人眼里也就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神棍,轻易就可呼来喝去,随心试探。

      但他成了武林高手,低咳一声都有人担忧自己性命不保,随意一眼都有人膝盖发软。

      顾生玉突然想起自己刚穿越的时候,那时出自邀月手里的“武功”是不是就散发着这种将他人生死握于掌中的无情超然?

      离开六分半堂,没了来时的车马,没了狄飞惊的特意陪伴,顾生玉一身无物,跟离开移花宫时一模一样。

      但是这次,顾生玉没有当时的踌躇,而是满心坦然。

      他看来是变了。

      站在金风细雨楼前,顾生玉抬脚走进去,脸上淡漠越发……“看来还有没变的地方。”

      ……

      苏梦枕,白愁飞,这两个人是金风细雨楼的最终掌控者,但认识苏梦枕的人从不觉得白愁飞是金风细雨楼当家的。

      苏梦枕在的金风细雨楼才是金风细雨楼,无苏梦枕在的金风细雨楼什么都可以是,但就不是金风细雨楼。

      这个想法对如今一统黑白两道的金风细雨楼来说是致命的。

      因为白愁飞不乐意啊。

      白愁飞是一只无脚的鸟,永不落地的傲是他想要飞翔的心。

      不惜一切代价挣脱束缚的野望,成就了白愁飞,也毁了白愁飞。

      他是才情激越,有情有义的正面人物,也是狼子野心,不择手段的反面人物。

      他如今是苏梦枕的二弟,金风细雨楼的白副楼主,也会是背叛兄弟情义的野心家。

      但在顾生玉来的这个时间里,白愁飞仍是那个想飞的白愁飞,不是那个死于野心的无脚鸟儿。

      顾生玉来时的一路无人阻拦,就这样绕过了青黄红白四楼,上了金风细雨楼最重要的司令塔——象鼻塔。

      这座塔通体雪白,阳光下隐隐泛着光,但从构造上看和其余四楼也没什么区别。

      事实上,它们唯一的区别是象鼻塔里面住的人。

      苏梦枕住在里面。

      顾生玉是来见苏梦枕的,自然要进入象鼻塔。

      这一路通行无阻,似乎对方早已料到顾生玉会来见他。

      登上最顶层,左右两排站着人,顾生玉无视了他们,不紧不慢的来到躺在软塌里的人面前。

      他的身体衰弱的几近干枯,给人一种轻轻一捏,骨头就会碎掉的脆弱感。他咳嗽的声音惊心,好似声声咳血,命不久矣的那种凄凉。

      顾生玉不忍看了,他侧过头,看到了那只野心勃勃的“鸟儿”。

      白愁飞。

      然后轻轻一晃眼,就不去看。

      顾生玉不喜欢野心的人吗?

      并不是。

      他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尤其是这么个至死不悔的狂傲之人。

      所以他才不看了。

      这一次顾生玉再看去,苏梦枕已经抬起了头。

      不需要说起别的,连最起码的长相都可以忽视,那生着寒焰的双眸已然道出了一切。

      顾生玉想要叹的。

      叹苏梦枕久病缠身,叹他身上最起码有三十六种重疾是此世无法可医的病,叹他活了这么多年,每一秒都是在倔强。

      与命运倔强,与死亡倔强。

      最难得的是,他真的活了下来。

      执掌了控制黑白两道的金风细雨楼,有一个身为男儿决不能忘的雄心壮志。

      他活的,比谁都要精彩。

      苏梦枕想说话,但话出口便先咳嗽起来。

      顾生玉平静的望着他,“我之前刚见了一个和你相似的人。”

      苏梦枕从白色手帕中抬起头,白色中一抹鲜红刺痛人眼,他肯定道:“是狄飞惊。”

      顾生玉点头:“你们都很坚强。”

      苏梦枕神色略微缓和。

      顾生玉又说:“我是被狄飞惊请来的,我欠他一卦,那你呢?”

      苏梦枕说道:“我原本也想请先生。”

      顾生玉道:“所以我来了。”

      苏梦枕笑了起来。

      别人或许会奇怪他笑的莫名其妙,但顾生玉知道,苏梦枕笑的是,狄飞惊亲自去请自己,他却亲自来见苏梦枕。

      顾生玉道:“我对狄飞惊说,江湖人管江湖事。”

      苏梦枕收起笑容,静静望着他,两点寒焰生的奇烈。

      “你是什么人?”

      顾生玉淡然道:“一介散人。”

      苏梦枕低头咳嗽。

      顾生玉又道:“我欣赏狄飞惊,但更欣赏苏梦枕。”

      苏梦枕笑道:“为什么?”论起讨人喜欢,苏梦枕是决计比不过狄飞惊的。

      顾生玉道:“你有个很不错的志向,比起满心权势,醉心功利的人,我更欣赏你。”

      “……”

      一瞬间,苏梦枕身上的虚弱恍惚脱去,满身的坚持足以凝聚出一股可怕的执念,烧尽生命,用尽所有潜力,也要把这信念流传下去。

      顾生玉欣赏的就是这样的苏梦枕。

      “雁门有一军,名为玄甲军。”

      他说道。

      苏梦枕哑声道:“它在吗?”

      顾生玉道:“如今不在。”

      苏梦枕点点头:“我明白了,送顾先生下去休息,不可怠慢。”

      顾生玉敛敛衣袖安静的退了下去。

      他好似没看见苏梦枕的断腿,也好似没看清苏梦枕和白愁飞之间的暗波汹涌。

      他来了就仿佛是为了说这句话,走时又仿佛仅仅是为了说这句话。

      看的人摸不着头脑,只有身处局中的人才能品味几分。

      苏梦枕看了眼若有所思模样的白愁飞,默默闭上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站在冰柜上,就是这么风骚。
    至于冰柜……你们冒泡我就不折磨它![拿刀比划在电线上]
    冒泡,留言,地雷,一个都不能少![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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