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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缓缓归(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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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洛找路的能力实在是一绝。再加上五区本来就不大,我们居然真的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顺利的找到了我们曾经在这里留下的基地。
那是我和库洛洛六岁之前,还在五区保育所混的时候,连同当时的小伙伴格林一起搭建的基地。整座垃圾山被从里面掏空,让当时就已经是念能力者的格林用巨力将坚硬的垃圾压实,作为基地的屋顶、四壁、乃至支撑的柱子,宽敞而通透。就连基地所在的垃圾山也是精心挑选的,位置十分隐蔽。
简而言之,五区独一份儿的豪宅,我敢说至今没人能超越。
豪宅被人占了。
谁刚才瞧不起五区现在的小鬼来着?人家真不傻,自己盖不出房子,就来占我们的。
打着手电走进基地里,我和库洛洛看着睡得满地的孩子,双双懵逼。
里面的孩子足有十几个,都是六岁以上被踢出保育所的大孩子。此时尚且有没睡的,睡着的也纷纷被我们手电的光亮照醒,此时全都坐起来、站起来、围拢过来,警惕而不善地看着我们。
怎么办?我茫然地拉着库洛洛的袖子。
库洛洛也有点傻眼。我们真没想过这个可能——都离开四年了,当初的基地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我们横穿九区这一路上,也有不少狭路相逢的,库洛洛杀人连眼睛都不眨。可对这些和我们差不多大,还受到五区庇护的孩子,却下不去如此毒手。
那些孩子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高,而他们有十几个,我们只有两个,只看表面,我们明显处于劣势。
此时,他们已经快要把我们围拢在内,但一时没有攻击。也许是看我们拿着手电,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要干什么?”为首的一个大孩子凶狠道,在我们眼里却是色厉内荏。
我本心想把他们赶走,但又说不出口。是蛮横地要求他们滚出去,宣称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还是好言商量,请他们腾出一晚,说我们过一夜就走?
似乎都不太好出口。
我只好又去拉库洛洛的袖子。
库洛洛道:“……你们都出去。”
迷之尴尬。
我脸上肌肉扭曲,想笑又笑不出来。心疼库洛洛。
对面的孩子们已经蠢蠢欲动了。
“我只再说一遍。都出去。”库洛洛的脸冷下来时,黑沉沉的眼睛看不出情绪,气场真的相当唬人。
他似乎放出了念压,因为对面的孩子们脸色巨变,一个个颤抖起来,有体弱的直接摔倒在地。
这一下效果再显著不过,实力确是“放之流星街各区皆准”的法则,五区的幼崽也自觉遵守。
再也没有多余的举动,那些孩子一个接一个快而无声地离开了基地,走进夜色中。他们甚至乖觉地什么都没拿,离开后露出的地上还散落着零七八碎的什物,甚至还有少量格外珍贵的水和食物。
看来这一帮孩子日子过得真是不错,可以称得上五区一方人物,难怪住进了我们当年的基地。
一转眼,基地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库洛洛两个。
我松了口气,疲惫顿时压上来。我直接坐在了地上。
“好累。总算可以休息了。”我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喟叹道。
“是啊。”库洛洛也一屁股坐在我旁边,以手在身后撑地,看着天花板。
“我们还没吃晚饭。”我想起来,转头问他:“你想吃什么?”
库洛洛想了想,果断道:“咖喱饭。”
“嗯,那我吃菠萝炒饭。”我开心地道。中午在路上不敢张扬,我们只啃了两个三明治充饥。现在在安全的基地里,总算可以享受一下了。
“先给我一张长沙发!”我对着基地中间的空地道。
一张看着就柔软的长沙发出现在那里。
我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去,“好软!”
“嗯——舒服!”手下的沙发一沉,库洛洛也仰面倒在我身边。
我侧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一骨碌滚进了他的怀里,趴在他身上,小狗一样的乱蹭,腻声叫道:“库洛洛、库洛洛、库洛洛……”
库洛洛抬手抱住我,在我背上拍了拍,比平时慢半拍地嘟囔道:“乖,叫饭吃。我饿了。”
香喷喷、热腾腾的咖喱饭和菠萝炒饭转眼就被我们人手一把勺子的抱在了怀里。
我吃着菠萝炒饭,库洛洛搅拌咖喱的香气不断往我鼻子里钻。这一家的咖喱饭一直是我们俩的最爱,我不久前刚吃过,但现在又馋得不行。
我看着库洛洛吃得鼓起来的脸颊,凑过去拿头顶了顶他的手臂,道:“我也想吃。”
库洛洛低头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他要护食地把盘子端走,没想到他拿勺子舀了一勺,塞进我嘴里。
我大口吃着咖喱饭,幸福得几乎热泪盈眶。怎么办,从库洛洛那儿抢来的咖喱饭比我自己抱着一盘子吃的香多了!
我感动极了,投桃报李,盛了满一勺的菠萝炒饭,送到库洛洛嘴边,谄媚道:“给你吃。”
库洛洛把菠萝饭吃了,嚼得脸颊鼓起,还得说:“没咖喱饭好吃。”
“……那你再给我一勺。我也觉得那个好吃。”我得寸进尺地道。
库洛洛居然出奇好脾气地又给了我一勺。
这下我真的感动了,几乎泪汪汪地看着他,心道:库洛洛这半年肯定受了不少苦!二区能有什么好东西,说不定非得大家分享才能勉强充饥——他都不会护食了!
我心疼地看他吃咖喱饭吃得那么香,不忍心再打扰他,老老实实吃我的菠萝炒饭。让库洛洛痛痛快快地吃到饱吧!
以后日子长着呢。
一大份菠萝炒饭下肚,我撑得仰摊在沙发上直揉着肚子。库洛洛倒是没事儿人似的。我嫌坐沙发窝得难受,一点一点滑下去,最后躺到库洛洛腿上。他也不赶我,就着手一下一下地摸着我的脑袋,舒服的我几乎就这么睡着了。
“我们去二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翻了个身,抓着他的手让他去顺抚我的背,意识迷糊地问他。
库洛洛好说话的不可思议,居然真的按照我的意愿,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我的背,口中道:“在二区,单独的个体没法生存,必须组成一个个团体,才能抢到足够的垃圾维生。
“我们之前加过几个队伍,后来有的队伍解散了,有的死伤太重,剩下的人逐渐往二区深处走,现在有二十几个人作为一个松散的团体,平时合作抢夺投放地有价值的垃圾,拿去和周围的大势力换取物资。
“一个队伍里个人的实力也参差不齐,物资分配也有差异。我们几个实力都不差,分到的物资也多。但是想要什么都有就不可能了,吃的也都是果腹感最强、最易储存的方便食品。
“而且,二区回收的垃圾最终都会集中到几个大势力手中,换来的物资也完全由他们垄断。这些势力虽然收缩在二区,但实力比之十三区也不差多少。我们势单力薄,被他们盯上就很麻烦,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有用过念技,实力只发挥出六七成。同样的,就算你来了,我们在有实力彻底独立之前,也不能暴露出你的能力,还是和之前一样,能抢到什么就用什么。
“日子苦一点,但不会很久的。”库洛洛摸着我的头,声音轻柔。
“我不怕吃苦。”我翻过身,把库洛洛的手抓到脸上,贴着他的掌心,看着他的眼睛道,“只要大家在一起,我怎么都行。”
只要和你在一起。
放在沙发旁的落地灯有些太晃眼了,我垂下眼帘,睫毛微微湿润。
“之前在六区,我还不是什么都有?可是我一点也不开心。”我有些哽咽地道,拉过他的手盖在我的眼睛上,眼泪濡湿了他的掌心。
“其实大家对我都不错……善意和恶意我还是分得清的。”我忍着委屈,低低地道,“可是、可是……我很想你。”
我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睫毛扫过他的掌心。
“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好。”
“哎呀!”我一把将他拢在我眼睛上的手拿开,看着他惊恐地道:“那你岂不是很久都没有洗手了?!”
库洛洛看着我的表情……一言难尽。
我坐起来靠回沙发上,看着他认真严肃地问道:“库洛洛,你要不要在进二区之前,先洗个澡?”
库洛洛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似乎在被我下面子和死要面子继续脏着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吐出两个字:“洗澡。”
一个巨大的浴桶立在沙发旁的空地上,里面灌满了热水。我自觉地背过身去,让库洛洛把自己扒光了站进去。
我看着灯光里,各种垃圾被压成一片、密集扭曲的天花板,心中怀旧情绪慢慢发酵。
“你记不记得,当初我们也是躲在这里洗澡的。”我对库洛洛道。
哗哗的水声里,库洛洛舒服地叹息了一声,似乎坐进了水里。
“没错。”他慢悠悠道。
“用不用我帮你擦背?”我和当初一样问道。
“快来。”库洛洛一旦选择了舒服不要面子,节操掉得比谁都快。
“来了!”我转身跑过去,拿起搭在浴桶上的毛巾,库洛洛已经背对我而坐。“我就说吧……”
我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手里的毛巾掉在地上。
库洛洛的背上,有一个足有杯口大的圆形疤痕,触目惊心!
“这……”我的声音抖得几乎碎掉。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声音道:“这是、怎么弄的?”
库洛洛覆盖着薄薄肌肉的背脊上,在靠近右上的位置,那个大得可怕的圆形疤痕在周围白皙的肌肤对比下显得格外可怕。当初骇人的伤口早已愈合了,只留下盘虬的皮肉皱皱巴巴,呈现出难看的浅褐色。
我极轻的用手指抚过那块伤疤的边缘,指尖不敢用力,紧绷得几乎颤抖——我觉得心脏像是被人重重地攥了一把,疼得我喘不上起来。
“是上次的伤留下的。”库洛洛平静地道,还有些无所谓:“已经长好了。”
“疼……”我咬着牙挤出道。
“哪里疼?”我声音里的痛楚太真切,以至于库洛洛以为是我在感到疼,他从浴桶里转过上身问我。
然后我看到,在他的右胸相同的位置,也有个一模一样、杯口大的伤疤!
——这是贯穿伤!
我盯着他胸前的伤疤,整个人被冻住在原地,如同失去了知觉。
是那个冬天,那么冷……
“别夸张了,早就没事了。”库洛洛还浑不在意地道。
“是啊,没事就好。”我呢喃自语。
我整个人都魂不守舍,以至于我直接捡起地上的毛巾,对他道:“你转过去,我给你擦背。”
库洛洛乖乖转了过去。
我凑近过去,一手攥着毛巾,一手伸过去又摸了摸他背上的伤疤,问他:“这是什么弄的?”
“一根钢筋。”库洛洛道,他似乎对我还纠缠在那处伤疤有些不耐烦,又道:“钢筋没有那么粗,是伤疤有些溃烂才扩大的。你别看了。”
我突然就觉得委屈得不行,痛彻心扉的怜惜、库洛洛被伤害的愤怒、以及差一点点就失去他的灭顶的恐惧,如巨浪般拍打在我的心头。
又一次丢开手上的毛巾,库洛洛今天擦不成背了。
我扑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肩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把脸贴在他光裸的背上,哭得撕心裂肺。
“呜呜哇哇”的哭声回荡在基地里,我肆无忌惮地嚎啕,仿佛要把心头积蓄的、压得我喘不上气的情绪,在此刻一股脑儿地顺着哭声宣泄出去。
这些日子的寄人篱下,所有的小心翼翼、反复思量,所有的忍气吞声、强颜欢笑,令我难堪又难以启齿,像一层又一层的尘土蒙罩在我的心上,说不得,放不下。
六区是错位的地方,我不敢真的得罪那里的任何一个人。我需要时时刻刻记得并摆正自己的位置,拿捏分寸,克制自己,乃至讨好周围的人。亚林收留我庇护我,可我也要殷勤小意、干活赔笑。伊路米帮我训练拿我当朋友,但我又忘不了他冰冷的刀锋一般的杀意和为了试探言灵,一根根打断我骨头的剧痛。
是啊,受到恩惠的人没有资格抱怨,可我就是这样娇气不行么?不肯吃苦,受不得委屈,可笑的尊严像刀一样扎在心里,不是不触动就不会痛的。有些难过压在心里,就连笑着的时候也不得开怀。
这一天来,库洛洛对我越好,我的心里就越是难受。我也是别人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啊,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
我真的不该那么冒失地离开流星街——我几乎每一天都在想,如果我当初没有那么冲动,是不是这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都是我的错,可我自己吃苦头也就算了,库洛洛、库洛洛……
我差点失去我最重要的库洛洛,就因为当初我任性地跑开了,不肯留在原地等他!
这才是我最接受不了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从后面抱着库洛洛,一遍又一遍地哭着对他道歉,哽咽、战栗、凌乱而又虔诚。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对不起我没在你的身边,对不起我之前想过……不再这样爱你。
库洛洛一开始挣扎了几下想要转过来,但却在我开始说“对不起”时停了下来,然后就一直安静地任我抱着,任凭我在他耳边失声痛哭,把眼泪和鼻涕留在他的背上,把所有积压的情绪一扫而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停不下来地对他道,从哭喊到抽噎,再到倦极的呢喃。
等我哭到累极了,终于消停下来,库洛洛才转过身来,扳起我的下巴,看着我轻声道:“说什么对不起……你做对不起我的事了吗?”
“没有!”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扒着浴桶边睁大了眼睛,但还是毫不犹豫地道:“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那就不要说对不起。”库洛洛垂眸看着我,声音很冷淡的道。
我隔着一层泪水呆呆地看着他,不停地打着哭嗝,看到他冷淡的表情、幽深的眼睛,突然觉得有点害怕。
“乖,你去自己玩会儿,让我把澡洗完。”库洛洛放开我的下巴,很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脸颊,说道。
我愣了会儿,抽抽噎噎地道:“我都还没给你沐浴液呢,你洗什么洗啊!”
不再理库洛洛,我跑回沙发上,把自己窝成一团,赌着气把脸埋进沙发的角落里。库洛洛真的去自个儿洗澡了。
伴着身后哗哗的水声,我逐渐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我感觉库洛洛走过来,把我抱进怀里。他还带着水汽和沐浴液的香气,我的心一下就放松了。
“不要在这里,”我觉得挤,半睡半醒地对他耍赖,“我要睡床。”
“嗯,那你自己要张床。”库洛洛哄我。
我嘟嘟囔囔地要了张床来,没骨头似的任由库洛洛把我抱过去。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铺,我一直就没清醒过的意识顿时又飞走了一半。
旁边的床垫向下陷,库洛洛在我旁边躺下,伸手握住我外边的肩膀一拨拢,我在柔软的床垫上打了个滚,滚进他怀里。
温暖的体温笼罩住我,他肩膀的阴影落在我脸上,刺眼的光线顿时被遮去。我闭着眼,舒服地哼出声来。背上一重,库洛洛的手臂搭了上来,令人安心的重量。我在他怀里拱了拱身子,把脸埋在他心口处,沉沉地睡去了。
这一夜没有噩梦的骚扰,意识沉在无边的黑暗中,我睡得安稳酣畅。
睡得太沉,我醒来的时候却没有感到轻松,反而觉得全身都沉重得抬不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一遍。
库洛洛在推我的肩膀,就是他把我推醒的。我慢吞吞地睁开眼睛,连眼皮都似有千钧重。
“清醒了?”他对我道,“你发烧了。”
发、烧、了……
我足足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我发烧了?身上酸沉而无力,脸上发烫,浑身却一阵阵发冷。我还以为是酣睡的原因,没想到是生病了。
连眼睛都被烧得发烫,我迷迷糊糊地看着库洛洛,眨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快起来。”库洛洛用掌心揉了揉我的脸,“你得起来吃药。”
他的掌心清凉,收回的时候,我还本能的追着他探头,然后被库洛洛双手伸到腋下一用力,向上提了起来。
我被他拖到硬邦邦的床头靠着,觉得不舒服,泪汪汪地抬了抬手要他抱。库洛洛不理我,反而用手按着我的额头,催促道:“快,给我温度计,还有水和退烧药。”
我才一张嘴,喉咙就跟刀割似的疼,声音根本发不出来。我痛苦地捂住嗓子,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疼?”库洛洛伸手摸了摸我的喉咙,我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张开嘴,我让他看我的嗓子眼。那里又疼又热,像是要炸开了。
“肿起来了。”库洛洛道,“之前刚到二区时,玛奇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他探过身来,伸手拨开我脖子上的头发,掏出我挂在胸前的项链——五颗能量石,已经有四颗变得透明,只有中间一颗最大的还带着点浅薄的蓝色。
“消耗的比预计的还要快。”库洛洛皱着眉头道,“我们昨天只走过了九区和五区,五区还是我们待过的,不应该有这么强的反应啊。”
我抓着他的手腕,有些着急:我的嗓子是不是废掉了?
“别担心,吃药就好了。”库洛洛道,他明明自己也没把握,却还要来安慰我。
“别怕疼,用言灵。你得吃药。还有温度计和水也需要。”他揉了揉我的额头,道。
我忍着咽喉的疼痛,勉强挤出声音,用出了言灵。声音低哑模糊,和蚊蚋一般,但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库洛洛拿过温度计,拆开塞到我的腋下,又从药盒里抠出一颗胶囊,直接塞到了我嘴里,拧开瓶盖将矿泉水的瓶口抵到我的唇边,喂我吃药。
他做得熟极而流,等我慢半拍地吃了药,喝了水,缓过劲儿来,他已经拿着体温计看得直皱眉头了。
“三十九度三。”库洛洛对我道。
我捂着嗓子,泪汪汪地看着他。
“当时玛奇烧到昏迷不醒,持续三天。你现在的情况看着还好。”库洛洛捂着嘴道,“不过看来我们今天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