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良神|夜日]DREAMLAND》颜酒窝

13、魔法戒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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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术开始时夜斗竟然莫名觉得紧张，明明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观众，坐在空荡荡的观众席，看着天神像拥有魔法一般变着各种看不透的魔术。破旧的剧院亮着灯，一年的最后一个晚上，窗外是万家灯火，街道上人群攒动，大家都等着零点时分去参拜神佛。
　　而这魔术师的谢幕演出，没有观众只有演出者，孤单的青灯，空旷的剧院。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天神最初的职业生涯，只有那一排排的梅花看着他，看着他手中这个世界的美丽魔法。就像自己企图去成为偶像的那段日子，唯一的观众是尘埃中飞来的鸽子，和慵懒伸着四肢的黑猫。
　　又好像这个世界里的一歧日和，只有他这个独一无二的信徒，冒冒失失，四处闯祸。

　　打乱的扑克牌在手中变成了规律的数字游戏，点燃的火把燃烧它，下一秒又从天而降还原成崭新的纸片。
　　日和坐在旁边专心地看着魔术表演，他从口袋里又拿出那枚戒指放在她眼前。之前在河岸边他费尽心思才买通了放烟火的工作人员，痛哭流涕地诉说着自己就快离开这个世界了，想给女朋友一个最后的新年礼物。他并没有说谎，这确实是事实。
　　“这真的是魔法戒指哦。”他又开始了对戒指的夸耀。
　　“等到鸽子飞出去的时刻，日和可以去看看对面的河岸，那个时候戒指就会发光，然后带给你一个只有魔法才能做到的惊喜。”
　　“是吗。”她不屑一顾的表情明摆着在告诉他谁会信啊，可还是拿出戒指，戴在手上置于昏暗的灯下细细端详。
　　其实，还是挺好看的。

　　正说着剧院的灯突然变暗，只留下星星点点的暗灯，一只烟斗被两只鸽子衔着飞向圆顶的水晶灯，就在快靠近灯的时候整个剧院有一次被点亮，烟斗消失在半空中。
　　在结束了一系列的纸牌表演和变东西魔术后道真大人终于开始了最后的一个环节。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只有安安静静的梅树，和下过雪后晴朗的夜空。她在想道真先生口中的爱人能看到他献给她的梅花吗？她去了哪里，她是否还活着，又是什么在支持着她，陪他走过漫长的孤寂夜晚。

　　一千只重获自由的白鸽扇着翅膀向剧院门外飞去，而日和要在这鸽子混成一团的时刻移动于不同的梅树间，给它们的枝桠涂上粘胶。它们争先恐后地飞向天空，下过雪的黑夜中有着闪耀星河，翅膀间落下了梅花，纤尘不染。像淅淅沥沥的雨和雪，轻轻落到四周枯萎的梅树上，落在空无一人的剧院中，安静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当鸽子全部飞离剧院的时候，枯萎的枝桠死而复生，长出绽放的梅花。

　　她看了看手中的戒指，等着鸽子全部飞走好去见识夜斗说的魔法。在梅树开花的时候她跑向门外，剧院对岸是一条河，雪白的鸽子们飞向河的对岸，结的冰还未融化，钟声敲响十下，河边聚集了等待的人类。
　　每一年的最后一个晚上这里都会放高空烟花。
　　然后随着“砰——”的声响，焰火向着黑夜蜿蜒而上，升到空中像一只红色的太阳，流光溢彩，瞬间绽放，鸽群还在向着焰火飞去，翅膀间的梅花倾泻而下，洋洋洒洒地飘摇着。
　　焰火和梅花一同开在暗夜的星河中，火光缓慢的坠落着，停在空中一动不动，它们摇曳着，降落着，最后在空中聚集成了一团，慢慢地拉伸成了她的名字。
　　Marry Me，Hiyori。用焰火写下的字。

　　“妈妈，又下雪了。”小朋友歪着脑袋对母亲说。
　　这不是雪，是花。也不知道从哪飘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呢。
　　“天空在下着花呢，没有下雪，这是梅花。”母亲弯下腰对孩子说。
　　烟花的余火和梅花一起，降落在空旷的街道上，河水中，她的掌心中。
　　她伸出手，那枚戒指戴在中指，雪花降落在金属上，融化成一滴水珠。或许这真的是一枚魔法戒指吧。

　　“我愿意。”她回过头嫣然一笑，踮起脚尖拥抱他，在他脸上轻轻一吻，“我愿意我愿意。”说完像个小女孩一样向前奔跑起来，手上举着一只刚刚摘下的梅花花枝，棕黑发间掺着白雪，红色围巾像一团火，而她是冬日里燃烧的太阳。
　　他们身后是漫天星辰，是火树银花，是从天而降的梅花。手指间的戒指泛着光，好像真的发出了魔法的光芒。

　　夜斗独自坐在漫天飘落的梅花中，看着奔跑着的一歧日和。月光下她的脚步像在跳舞，清清冷冷也没有别人会看到。剧院外的台阶空无一人，偌大的剧院里也只有尘埃与鸽子留下的羽毛。魔术师的魔术生涯结束了，他向没有掌声和人影的观众席鞠躬致谢，这是他为谁表演的魔术，又是想献给谁的梅花呢。
　　自始至终，这剧院里都只有他们三个，和那一千只飞走的鸽子。或许还有，长在土中枯死的梅树。

　　求婚结束，接下来的梦里，会是他和一歧日和的盛大婚礼吧。
　　他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这本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婚礼的主角是他和一歧日和，梦里人类和神明举行了婚礼。他在心里反复确认了几百次，下一个梦中，他会和日和举行婚礼。举行完婚礼，神明日和的愿望终于实现，他们会从这跳跃的，长达三年的梦中醒来。
　　婚礼实现了日和的愿望，他们就会回到现实了。
　　那现实是什么……还是一歧日和的婚礼啊。
　　梦里的新郎可以是他，梦外的却是另一个人，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他还记得这个人的名字，他叫牧野让，一歧日和的未婚夫，也是自己进入梦境的委托人。他委托夜斗附身于自己的未婚妻一歧日和，让他跟随她的灵魂一同进入第五层的梦。他说日和深陷梦境无法分清自己制造的幻境，祈愿身为神明的夜斗入侵梦境，引导她，带领她，一层一层，尽快走出这无人知晓的五重梦境。

　　真是个难以挽回的悖论。如果三年前他没有妄自离开，或许她就不会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了。她不会成为术士的试验品，也不会跳入这个奇怪的梦，不会许下这样的愿望，不会……他突然想到，一歧日和该不会是自愿去成为父亲大人的试验品吧。
　　陷入沉睡，只是为了指引自己来她的梦里。
　　她不想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想去爱他以外的谁，于是放手一搏，哪怕是扬汤止沸，也要逃入梦境许下愿望，在梦中跳跃的三年里重塑他们失去的故事。

　　沉沦于梦境的一歧日和可以忘记一切，但不能忘记她心底的愿望，她要抓住转瞬即逝的星辰，握住浩瀚海洋里的细沙，成为神明，主宰自己的命运。
　　在这虚构的梦中忍受孤独，都是为了等待他的到来。

　　“新年快乐，一歧日和。”
　　十二点的钟声刚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