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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失忆(上) ...

  •   【345】

      我左手一只乐瑞,右肩一只乔厉鸿,逃了。

      【346】

      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等回过神来,我们已经跑出去三条街,因为力气用尽而趴在地上。

      老城区里有很多这种窄巷,两三米宽,由前后两栋房子的墙壁夹成,里头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废弃的杂物,又脏又乱,但足够掩人耳目,作为临时的隐藏点,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充当了逃跑小队的主力,累得够呛,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下来后,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乐瑞哆哆嗦嗦地在我旁边问:“我们会不会被JC抓起来?”

      我怒斥:“又不是我们弄垮大楼的!火是我们放的吗?杀手是我们找的吗?整件事情最无辜的就是我俩了好吧!”

      乐瑞噤若寒蝉地问:“那,那你跑什么跑?”

      我噎住。我也说不清楚,有时候我会出现这种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的情况,可你如果要让我具体用科学逻辑去分析自己的行为,那我只能哑口无言。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先把乔厉鸿给弄醒。

      他脑袋上流的血,已经凝固在了脸上,再和灰烬混合在一起,脏兮兮的根本就看不清原本的样貌。我看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乐瑞倒是没什么感觉的,完全是从医生的角度出发,冷血有效地将他翻来翻去地检查。

      我心疼,难免有些抱怨,让他手上动作轻一些。

      乐瑞表情严峻,带给我一个相当糟糕的坏消息:

      乔厉鸿情况危急,必须现在做手术!

      主要是三处重伤:1、脑颅上裂了条缝,必须立刻把口子给缝上;2、必须立刻取出腹中的子弹,本来就已经拖得够久了,再这么下去,容易引起内部坏疽胀气、败血症等一系列感染;3、肋骨断了三根,不知道有没有刺穿肺叶,乐瑞怀疑乔厉鸿目前严重内出血。

      至于皮肤多处烧伤,被玻璃碎片炸成一个刺猬球,相较之下,都还算是小伤了。

      我:“……”

      让你这么一分析,忽然觉得乔总已经彻底豁出去了怎么破?他这是打算一举囊括“2016年度最强打不死的蟑螂”大奖、“2016年最佳卖惨渣攻”大奖、“怎么都折腾不死的渣攻”大奖的节奏啊。

      【347】

      形势严峻,乔厉鸿的伤势刻不容缓,乐瑞建议立刻送医院。

      我同意他的前半句话,可唯独“送医院”这一点,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儿苟同的。

      直觉告诉我,这个时候,如果我们曝光在公众眼前的话(包括去大医院),无异于直接送死。

      所以不管乐瑞说什么,我的回答,永远都是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不行!”

      拒绝的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还怕死。之前,乔厉鸿车祸后,去的就是规模最大的胥嘉市第一医院。当时我还傻乎乎地相信医生的说法,哪知道他们其实早就被不同势力收买了,如果不是我的话,乔厉鸿甚至差一点就真的成了个植物病人。后来,他虽然成功苏醒了,但还来不及通知家人,就消息泄露,还招来杀手。我哪怕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乔厉鸿的小四叔已经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对乔厉鸿起了杀心,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给干掉。

      我们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小四叔此时绝对正在勃然大怒,以及惊慌失措中。他害怕,害怕乔厉鸿还活着,害怕被秋后算账。所以,小四叔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来找到乔厉鸿的下落,然后,继续他之前没有完成的事情——杀掉乔厉鸿。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发现,乔厉鸿在另一间医院,然后,这个消息被乔昌顺(或者其他暗中隐藏着想要乔厉鸿性命的人)知道的话,那么,这一次恐怕就不是“区区”三个杀手这么简单了。

      ok,不去医院。但新的问题又来了。现在到底哪里是安全的?哪里是危险的?

      谁想要乔厉鸿的命?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我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
      绝对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乔厉鸿的下落!

      一开始,乐瑞还打算有理有据和我讲道理,但本暴君像是那种有耐心和别人唧唧歪歪的类型吗?任乐绵羊在耳边如何咩咩咩乱叫,我一律采取无视。后来他发现根本没法儿和我沟通后,于是干脆也翻脸不认人,胡搅蛮缠起来——然后被我一巴掌给摁五指山下了。

      乐瑞气的哇哇直叫,我迫切地想要来一根烟。

      我其实也挺发愁,虽然现在我知道不能做什么,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接下来何去何从,我该怎么办,哎……我无力地向后重重一靠,四仰八叉倒在巷子的墙壁上,盯着那辆倒在泥泞里的单车发呆。

      可怜的单车也不知道被丢在巷子多久了,只剩一个生锈的车架子,俩轱辘已经不见,车把式向前倒载进水洼里,水面飘着一层让人恶心的彩光,里头倒映着半截房檐。

      真是垃圾啊,单车也好,我也好,全都毫无是处!

      我烦躁的撸了一把头发,刹那间电光火石——咦?等等!

      垃圾一般是放在什么东西里面的?
      垃圾桶!

      那么,是什么地方的垃圾桶呢?
      医院的垃圾桶!

      医院的垃圾桶里面有什么东西?
      名片!

      卖安乐死的那个假医生的名片!

      好像动画片《一休哥》似的,我的脑袋上“叮!”地冒出来一个电灯泡。

      我转向乐瑞,俩眼珠子亮的惊人:“有办法了!有办法了!我有办法了!”我激动地抓着他的肩膀前后晃动。

      “你想到什么了…………停停停!拜托你快别再晃了!我头晕……”乐瑞完全感受不到我心里的激动,被我晃得晕头转向,俩眼珠子已经变成旋转的蚊香了。

      我发誓,那个医生绝对是个意外,是个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的,也不曾曝光在任何一方面前的,意外。所以,他肯定不会想要乔厉鸿的命。再说了,既然那个医生胆子大到跑医院里头卖安乐死,那说不定……

      幸好幸好!当时觉得说不定日后会有用,所以把他的名片从垃圾桶里给捡了回来,没想到居然还真派上用处了!

      我把乐瑞丢开,赶紧掏手机,刷刷刷找到名片全能王的app,点开后,手指快速地在扫描的各式名片上滑动。

      乐瑞被我晃成了一个不倒翁,东倒西歪地转了好半响,才重新找到四肢:“求求你下次能不能先打个招呼,你不知道我刚经历过火灾,脑震荡还没好吗?你摇得我差点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给忘了。”

      我猛的打了个响指:“找到了!”

      乐瑞做体操一样,左右摆了摆头,又揉了揉肩膀,听到我这么说,赶紧停下,好奇地凑到我跟前:“你找到什么了?”

      我按下通话按钮,心情愉悦居然还有了开玩笑的兴趣,把乐瑞的脸推开:“诶,让让,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乐瑞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你色盲吗?太阳早下山了,没看到天都黑了。”

      我把手机放到耳朵边,电话的另一边传来接通的“嘟”声,响了三声后,电话被接通了,传来一个前不久才听过,依旧有些熟悉的声音。

      “喂,哪位?”

      我激动地想要开口,但却发现自己噎住了。仔细想想,我的行为实在鲁莽,难道正规医院不可信,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就可信了?

      那日医院相遇的情景再次出现在眼前,那双戏谑的绿眼睛,那句“只要有钱,万事好办”…………莫名其妙,我觉得这个人不会害我。

      我犹豫片刻,一咬牙。

      管他三七二十一,试试再说!

      【348】

      乐瑞说我疯了。
      我也觉得我疯了。

      我把乔厉鸿的身体情况大概说了一下,转述了一遍乐瑞告诉我的,那些拗口的医学设备,问电话的另一边,有没有办法弄到这些设备给乔厉鸿做手术。

      对方思忖片刻,报了一个哪怕只是听听,都让我胃痛的天文数字。

      如果不是可以分期付款的话,我当时真打算丢下乔厉鸿不管,任他自生自灭算了。

      我同意了。

      对方让我报地址,他开车来接我。

      我在乐瑞的阻止中,如实照说。

      对方让我原地等待二十分钟。

      电话挂断。

      我发现乐瑞正在努力把乔厉鸿当一袋大米,扛到自己弱不禁风的小肩膀上。看样子,乐绵羊是似乎是打算趁我没有防备,驮着乔厉鸿溜走。

      我嘴角抽搐:“您这是,一言不合……就绑架?”

      被发现了,乐瑞也不心虚,反而愤怒地大喊:“我是不会允许你随随便便拿生命来开玩笑的!”

      我:“我没有啊。”

      “你别想骗我!我刚才听到一半就觉得不对劲,刚才那通电话,你说,你是不是打给地下黑诊所的?!对方有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吗?!医生有医师执业证吗?!你知不知道这种地方有多不安全!环境差、没消毒、滥用药,那么小一个地方,没有诊所,没有治疗室处置室,而且还有大量假冒伪劣的医疗器械和药品,你知不知道很多人原本什么病都没有,进去看个感冒,打个吊瓶,结果出来反而染上HIV?!”

      乐瑞简直都要气炸了,我讪讪的也不反驳。其实我也心里没底,但一时之间,让我找个值得信任的医生,我又要上哪儿去找啊?!

      但大医院又是绝对去不得的。乐瑞面对我的质问,“如果碰到杀手?如果医生被收买了怎么办”,他又哑口无言了。

      一时间,局面僵住了。

      最后,我俩决定各退一步,选了个折中的办法——乐瑞自告奋勇要替我去一探虚实,他是专业人士,我就算问也问不出情况,所以我只能带着乔厉鸿躲在暗处。如果乐瑞觉得对方安全可靠,再给我们发暗号,我们再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就在我俩商量暗号中度过了。

      远远听到汽车按喇叭的声音,估计是电话里的联系人来了,巷子太窄汽车开不进来。

      乐瑞紧张地让我藏起来,然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个即将上战场的死士一样,脸上充满了为革命而牺牲的悲壮。

      我一时被他的壮烈表情感动,瞬间融入了躲在战壕内的参谋长一角,热泪盈眶地看着他,一副激动地说不出话的样子。

      他泪盈盈地看着我,背挺得笔直,后脚跟猛地一并,向我敬礼——虽然举错手了,但我还是感动的回礼。

      夕阳西下,两个战士表情肃穆地相互敬礼。

      “祖国就交给你了!”我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绝对不辜负首长期待!”他敬礼,礼毕,踢着正步走出去了。

      一只蹲在箱子上的花猫无趣地瞅着我俩,舔了舔爪子,懒洋洋地“喵”了一声。

      我脑袋一缩,躲在箱子后,冲头顶的花猫竖起一根手指,紧张地:“嘘——”

      居高临下的花猫,充满鄙视地扫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在这只喵的眼里读到了“愚蠢的人类”。

      【349】

      接下来的十分钟,我在忐忑中度过。

      我不知道为什么乐瑞去了这么久,时而担心,时而懊悔,因为看不到,所以脑补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然后乐瑞回来了。

      然后我很想脱下鞋子,狠狠甩到他那张犯花痴的脸上。

      乐瑞笑得就跟春天绽放的桃花那样,乐得差点连自己的名字怎么写都忘了。

      谁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

      那个绿眼睛的混血“医生”,居然是乐瑞崇拜的学长!而且还是脑袋上戴着一大堆“天才”头衔,刚进学校就引起大规模轰动,每天打开柜子都会被情书淹没的那种,传说级的学长。

      名字是崔辰逸。

      毫无疑问,崔辰逸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在去他诊所的路上,我都快溺死在乐瑞滔滔不绝的称赞里了,按照乐瑞的说法,崔辰逸的导师,和乐瑞的导师,是师兄弟,而乐瑞刚入学的时候,刚好崔辰逸毕业。那时候的他,是如此的惊世绝俗的存在,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崔辰逸在会走得比他师傅更远。

      但,或许是天妒奇才吧,进医院大约两年后,崔辰逸发生了一起很严重的医疗事故,好像是手术台上出了错误,死了一个不该死的患者。因为患者的身份又比较特殊,所以那件事当时闹得很大,医院为了息事宁人,所以把过失都推到了崔辰逸的身上。

      之后,崔辰逸就销声匿迹。

      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后,他们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偶遇。

      这些八卦,安全的情况下,我会很感兴趣。但现在乔厉鸿昏迷不醒,我心里七上八下,一颗心悬着实在没有开玩笑的兴趣。

      崔辰逸的诊所,出人意料的,看上去还挺正规的。

      至少不像是会往电线杆上贴什么治疗男性前列腺炎、安全无痛人流之类的小广告的黑诊所,虽然只有两层,但诊所的面积也有几百平了,我怀疑是不是什么私人中医院,反正总体感觉还算靠谱。

      不过现在不是参观诊所的时候,乔厉鸿直接被推进手术室里了,乐瑞和崔辰逸也一起消毒后,戴着口罩手套进去了。

      我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等那盏通红的灯熄灭。

      周围很安静,诊所周围都是些年代久远的老房子,街坊邻居都十分和蔼,远处飘来不知谁家的晚饭香,隔壁的电视机传来京剧咿咿呀呀的慢调子……我的精神绷了一整天,又是杀手又是火灾爆炸,现在突然放松下来,又在如此安逸的环境中,不知不觉中,我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猛地一觉惊醒,手术已经结束了。

      乐瑞脸上的傻逼笑,已经告诉我,手术成功。

      我不由松了口气。

      不过,乔厉鸿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乐瑞说他现在基本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一时半会还醒不了,问我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肚子饿得要死,于是和乐瑞一起去吃饭,然后找了间最近的招待所,蒙头呼呼大睡。

      第二天被噩梦惊醒,到诊所一看,乔厉鸿还没醒来。崔辰逸给了我一粒子弹,说是昨天从乔厉鸿肚子里取出来的,问我要不要留个纪念。我本来打算丢掉,但后来想了想,又塞到口袋里,对他说了声谢谢。

      【350】

      乔厉鸿这一次睡得可真够久,如果不是乐瑞和崔辰逸都表示否定,我几乎以为他又要变成植物人了。

      这段时间,我哪里都不敢去,电视也没什么兴趣,不管打开哪个台,都在报道胥嘉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火灾。

      而其中,最叫我心惊胆战的,是警方公布的一张照片。

      那是来自监控录像的一个截图,人影模糊,低着头看不太清楚,但我又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呢?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吓得我手一哆嗦,直接把电视给关了。

      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惊慌不定。

      如果我刚才没有听错的话,主持人对那张截图的解释是:“纵火嫌疑人”。

      所以————我成了警.方通缉的纵火嫌疑人?

      明明我什么都没干……
      明明我是受害者……

      我头疼地把脸埋在手掌里,坐在病房的阴影里,重重叹气。

      操!乔厉鸿这回可真是把我给坑惨了。

      然后,把我坑惨的乔厉鸿,毫无预兆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我听到声音抬头,乔厉鸿正低头看手背上插着的针管,我随口说:“嗯?睡醒了?”

      乔厉鸿的视线从铁架上挂着的吊瓶,猛地转过来,冷冰冰地落在我的身上。

      他也不回答,只是眯着眼睛打量我,脸上充满了警惕。

      嗯,等等,我刚才说了什么?

      乔厉鸿……醒了?

      卧槽!乔厉鸿醒了!

      我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折叠椅啪嗒一下摔在地上,我瞠目结舌地瞪着乔厉鸿,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谁一把掐住,连说出来的声音都是哑的:“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老天!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醒了!”

      乔厉鸿冷冷的盯着我,我却压抑不住越来越激动:“一个星期了!你知道吗!你这个混蛋,你昏迷了一个星期啊!”

      乔厉鸿却像是对我失去了兴趣,左右环顾,开始机警地打量起了病房。

      我却兀自兴奋起来,打开门,冲外头大喊一声:“乐瑞!崔辰逸!快来啊!乔厉鸿醒了!那个混蛋终于醒了啊!”

      片刻,远处办公室传来噼里啪啦,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乐瑞惊慌失措的声音:“马,马上就来!”

      崔辰逸的声音也从同一间办公室里传了出来:“着什么急呀。”声音笑得很不正经,“反正他都已经睡了那么久,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我这儿还有正事……哎哟。”

      “闭嘴!”乐瑞恼羞成怒的声音,后面又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但一来,他俩的声音都低了下去,二来,我也没耐心等,转头又回到乔厉鸿病床前。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我冲到他的床边,高兴地有些手足无措,“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隔着被子摸他的脚,“脚疼吗?膝盖呢?肚子呢?你知不知道你当时有多危险,吓死我了,衣服一脱上面全都是伤痕,幸好你不是明星,不然以后都不能脱衣服了……”

      “不好意思,”他猝然打断我的话,“请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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