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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月光下的传奇 ...


  •   月明星稀,银光沉淀。

      叶开这次去找李寻欢的时候,发现他正在阳台上,用小刀雕刻一个人像。

      小刀三寸七分长,可在他手上,却仿佛可以无限延长与伸展,刀锋即是他的意志,因此他的心里如何想,刀下便如何体现。

      叶开不愿打扰,在一旁驻足远观,发现这木像在刀下渐渐成形,竟仿佛是一个男人的人像。

      这个人像的轮廓与线条,既透出威严与果敢,又有一股内蕴的锐利,他的躯干与头颅,如断续的山脉与深谷,在十指间流淌出十足的锋芒。

      当李寻欢结束雕刻的时候,人像的本来面目便透了出来,如远山的积雪融化,使山峰在云中翻涌出层次分明的壮美。

      只有一个人能配得上这样的形容。

      “你刻的是上官金虹?”

      李寻欢抬头看向叶开,露出探索的眼神。

      “上官金虹在世时,你尚未出生。”

      叶开笑道:“但我知道你雕的是他 。”

      “可你未曾见过他的模样。”

      叶开道:“你通常会在白天雕像,可如今却是深夜。想必是你在白天听到了路小佳带来的消息,有感于故人,所以在深夜雕像。”

      李寻欢道:“所以你觉得,我雕的这个故人是上官金虹?”

      叶开歪头一笑:“难道不是?”

      李寻欢也笑了:“确实是他。”

      刻像,曾经是他怀念过去与处理遗憾的方式。
      如今更像是一种处理思绪、安放情绪的法子。

      当你知道一个死去的对手如今和你处在同一个时代的时候,你难免要生出一些言语难以形容的情绪。

      沈浪和阿飞之前在林中遇见了路小佳,双方交换了消息,在路小佳的消息里,和他一起来到这个时代的,至少还有荆无命、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曾是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
      但这个历史如今活了过来。
      那他就不止是历史,也是李寻欢这一生所遇到过的最可怕的敌人。

      叶开道:“他虽是个可怕的敌人,但已在决斗中败给你。”

      李寻欢却道:“你认为我的武功比他高?”

      叶开道:“难道不是?”

      李寻欢摇了摇头。
      回忆起决斗时,他的脸上发生了一种细微的、却又难以形容的变化,好像一部分苍老的部分年轻了起来,淡薄而宁和的气质浓缩成了一股坚定,与锋锐。

      和他一样,上官金虹在决斗的最后一刻前也未曾感觉到恐惧。
      在那场决定天下江湖局势的决斗里,他表现得胸有成竹,镇定自若,这位一代枭雄明明有很多机会能杀死,或重伤李寻欢,可这个人却始终未曾下狠手。

      当李寻欢说到这个时,叶开忍不住问:“莫非他不忍杀你?”

      李寻欢放下人像:“你怎么会这么想?”

      叶开笑了笑:“我若是你的对手,遇到你这样的人,也会不舍得下杀狠手的。”

      他这一笑,便带的李寻欢也无奈地笑了笑,沉着的脸上仿佛无端端地裂出了一丝惬意,但随即让步给了往昔的回忆。

      “他没有下狠手,只因为他是上官金虹,此人一生未尝一败,便想看一看、赌一赌。”

      “看什么?赌什么?”

      “他想看我的刀,他想赌‘小李飞刀,例不虚发’不过是一句空话。”

      叶开道:“他看到了。也赌输了。”

      两句轻轻巧巧的话,带过了一代枭雄的生死。

      李寻欢道:“是,那时他选择了赌,但这次他未必会赌。”

      叶开道:“他既然能在这儿,就一定知道了决斗的结局。”

      李寻欢道:“他既看过结局,又怎会去犯同样的错?”

      叶开道:“他当然不会去犯同样的错,可你也不是同样的李寻欢了。”

      李寻欢道:“我难道已变成了别人?”

      “你没有变,可你的身边变挤了。”叶开凝视着李寻欢,笑道:“现在你的身边有阿飞、有我,或许还可以加上沈浪、王怜花,我看你岂非要被挤死了。”

      李寻欢也经不住这笑,语气带了轻松的意味:“你说这话的口气,仿佛你是想以多欺少。”

      叶开认真得有些固执:“至少不能让他们以多欺少。”

      李寻欢看向他,目光中有一种含义不明的坚定。

      “上官金虹不会。”

      他有自己的骄傲,这骄傲把他高高架在云端,使他与一众卑鄙的恶人泾渭分明。

      因此他虽是李寻欢的敌人,却也李寻欢尊重的一位对手。

      叶开道:“我猜他也不会,我担心的是别人。”

      李寻欢道:“你说的是陆小凤和楚留香的敌人?”

      叶开的笑容忽的收了一收,仿佛晚风刺在了他脸上。

      “石观音、妙僧无花、原随云、宫九、叶孤城、金九龄……这些人你可曾听说过?”

      李寻欢道:“倒是听说过,听说楚香帅与陆小凤遇到这些人时,颇费了一番周折才能打败他们。”

      叶开道:“岂止是颇费了一番周折?他们与上官金虹不同。”

      李寻欢道:“是武功更高?”

      叶开道:“高深的武功,哪比得上人心可怕?”

      李寻欢目光一闪:“你读过他们的话本了?”

      叶开叹了口气:“我若未曾读过,也不会想到,世上竟然会有那般恶毒的手段,那般精巧的谋算。”

      李寻欢道:“可再恶毒精巧的算计,最后都败给了天意与人为。”

      天意或许是五分巧合,三分运气,这人为便是楚留香和陆小凤的机智,还有他们身边的朋友了。

      叶开笑道:“听起来,你并不担心这些恶人联合起来?”

      李寻欢道:“你忘了我们这边有谁么?”

      论起手段、谋算,难道不该问问恶人里的公子,君子里的恶徒,一人千面的王怜花?

      叶开目光一亮:“我竟忘了问他。”

      李寻欢道:“他知道了路小佳带来的消息后,就一直埋头看那几本话本,你若想去问他,恐怕得先等等了。”

      叶开笑道:“与其枯等,不如我们自己先看起来?”

      他双手一动,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两本书,月光一照,《楚留香传奇》和《陆小凤传奇》几行引金的大字仿佛在熠熠发光。

      李寻欢顺手拿起一本《楚留香传奇》,表情中难得地冒出了属于年轻人的向往、以及对英雄传说的好奇。

      “看来,今晚会是很有趣的一晚。”

      他虽不知这二人的故事会以何种方式展开,但看叶开的表情,这些传奇大概能用一句话概括。

      血淋淋的危机下,灿烂与真情齐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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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月光下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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