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续千纸鹤一千零九十五天童话棋迹》悠悠燕思

36、第 36 章

　　怎么样啊，怕了没有啊，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你以为你很了解我，这三年你究竟对我用过多少真心，根本就没有过吧，如果真心按份儿分分成十份的话，在萧山那儿你就放了五份，还有你父母和你的舅舅一家那里是放了三份，对你的好朋友有一份，剩下的一份则是留给你自己的，我呢，我的位置究竟在哪里？在你的心里可有一丝一毫的空间，哪怕就仅仅一个角落，是属于我的私人领地，擅闯者，杀无赦，就是连萧山都不曾有过的私人空间，有没有这样一个位置是为我保留的，没有，对不对？

　　争了三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竟然连这样一个角落的地盘都没有争到，若非你对我不用心，你早就该知道我的心意了，其实我对你的耐心早就耗尽了，我不是心软下不了手，我只是想慢慢的逼迫折磨你，其实我早就对你失去兴趣了，不放过你的原因，就是很讨厌你总是把我父亲的那句口头禅挂在嘴边不离口，为什么你总是要提啊，总是让我想起我的父亲，让我想起那些我还没有做完的事，让我在爱与恨间徘徊，更甚者让我成为了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卑劣小人，都是你的错，我不会放过你的，这样的你，真的令人讨厌至极，本来我都想放你一马了，可是你还不识好歹的要逼我，那好啊，我们今天就来个了断，一起同归于尽，一了百了。

　　而我也确实那样做了，紧紧的掐着她的脖子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脑子里一片空白，而心却是一种如同死灰一般的麻木，麻木到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已经不疼了，看来是放下了，可是为什么眼睛被一种湿湿而朦胧的雾气所屏蔽了，看不见了吗？可是心却看的听的感受的非常清楚，那是一种如同小兽呜咽哀鸣般的嚎叫，就好像一头伤痕累累的狼面临失去自己的伴侣所发出的哀嚎声，一种带着悲伤的嚎叫，我被这样的自己吓着了，猛然间想到她对我的评价说我是禽兽，是魔鬼，不禁扪心自问，我是吗？是禽兽吗？如果我是，一定是一只受伤的禽兽，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头遍体鳞伤的狼一路护送自己心仪的伴侣回家一样，现在任务完成该是时候挥泪告别了，原来自己终究还是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坚强，终还是流泪了，就像入了魔的兰陵王终被妻子的血换回了良知所流下的那一滴充满无限悔恨和爱慕的泪啊，那是怎样的一种悔恨底下诞生了那般气势磅礴的兰陵王入阵曲啊，真想倾尽自己的全部哪怕是要付出以生命的代价来换回那一刹那的永恒，我都心甘情愿。

　　永远究竟有多远，永恒又是多少天，没有人知道的，如果一千零九十五天代表永恒，那么我对她的爱慕和悔恨将比永恒多一日，比永远多一天。但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没有童话般的奇迹，兰陵王的妻子终究没有因为滴落在面具上那一滴悔恨的泪水死而复生啊，就像我和她的爱情建立在悔和恨的基础上，终还是无法大白于天下的受到祝福，只能存在于阴暗的角落里默默的，哎，不由得从心底深处发出一声长叹，恨和悔，其实就是一把双刃剑，刺痛别人的同时自己也会疼，当初的我就是太过极端了，本就不该把她牵扯进来，她是无辜的，可是就那副天真纯粹的笑容，深深的在我的心上烙下了印记，让我不由自主就那样毫无预警的陷落，那是怎样的一种失控的情绪啊，让人惊诧的手足无措的同时又想逃避，特别是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就想着要把所有的感官都关闭，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感受那份一直叨扰我内心因她而蠢蠢欲动的爱慕，强逼自己戴上冷然伪装的复仇的面具，在她面前就像她所说的是个讨债的冷血而无情的禽兽魔鬼，对，伪装，继续装吧，只要让她觉得我就是恨她，才找上她，不放过她，让她恨我一辈子，我的目的就达到了，不，这还不够，要让她恨我也让她觉得我恨她，这都还不够，我还要折磨她，折磨到生不如死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折磨到她宁愿去死，以为用死可以离开我的时候，在她断气的那一刻，我会笑着把真相在她的耳边慢慢的告诉她，让她在临死的时候都还要受到折磨，对，就是这样，报复一个人，最高级的报复手段，不是恨，不是死，而是折磨，让她求生不得求死无门的绝望。

　　这些年把她留在身边，我一直是这样想的，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可是事到如今，怎么就心虚的站不住脚，难道真如她所说的还是下不了手吗？想到此不由得火大，刻意的加强手劲，可看到她哀莫大于心死般的倔强的在忍，最后甚至索性闭上眼睛认命的等待断气，面对她这副彻底绝望的容颜，再无往日的生气，有的只是一份宁死不屈，宁折不弯，不屈不挠的韧劲，那种我最讨厌的韧劲，而我就这样掐着她，亲手送她一程，看着她断气归西，我想我是可以做到的，只要再狠心一些，再果决一些，可是这颗胸膛中跳动的心脏就偏偏和我作对，就要在这个时候，叫嚣着让我听到我心底真实的声音，让我想忽略都没有办法在装傻的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就在这最后关头，我清楚的听到了我的心意，童雪，你是我不悔的唯一，爱上你我不后悔，罢了，既然下不了手，那就只能放手了，或者她就注定不是我的女人，颓然无力而略带惊恐的松开手，看到她在我骤然松手的一刹那，拼了命似的张开口贪婪的呼吸那久违了的新鲜空气，就仿佛久旱逢甘露的大地终于得到雨水的滋润而重获新生。是的，此时的她就仿佛重生了一般，这样的结果，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她都是最好的，我们都等于是死过一次了，一命抵一命，这笔交易，我们已经两清谁也不谁了，是啊，不欠了，我们结束了。

　　猛地仰天长叹，既想哭又想笑，母亲，您说错了，不是想爱就能爱的，因为感情不能勉强，所以就不能爱，且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爱了，不可能再幸福了，那就干脆全都不要，彻底的清除干净，负气的像疯了一样，拼劲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将她彻底赶出了我的心门之外，并信誓旦旦的扬言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她，但其实自己也明白，隔不了几天又会故态复萌的控制不住自己躲在暗处偷偷的偷窥盯梢，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是般痛苦，拿不起又放不下，爱不了又恨不得，得不到又忘不了，留不住又舍不得，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呢，就像张爱玲所形容的那般：“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样一个人是无怨无悔等着你的，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不管是什么时候，反正你知道总是有这样一个人，而当这个人真正出现在你的生命中的一刹那，你会发现其他人都变成了将就，即使此生注定不能拥有，但要放下忘却却需要用尽一生！”

　　而我就是一个不愿意将就的人，所以我仍是怀抱一丝希望，含泪默默的走至窗前俯瞰着大门口，一颗悬着的心不知该如何安放，像是期待着什么又想要逃避，提心吊胆的怀揣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上天宣判我们的结局，是啊，我把一切都交给老天了，但也许上帝今天休息，没有听到我的诉求，总之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出现了，在这样静谧又耀眼的月光衬托下的夜晚，她略显狼狈且决然果断坚持的不带一丝留恋的奔出大门的身影，是那般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烙印在我的心版上。直到这一刻，我才终缓缓的吐出一口在心底憋闷了很久的长气，随着气息的吐出，顿觉全身无力的仿佛体内最后一点气息都被抽走了一般，完全虚脱的跌坐在地板上，脑子一片空白，心仿佛也被掏空了一般，看着她那般果断决绝，我除了在心上为她献上祝福，好像再没有什么可以为她做的了。

　　含泪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了她，顿觉整间屋子没有了温暖，没有了生气，没有了人情味，家已不再是家了，没有了她的味道，也等同于失去了家的气息，在我眼中它就只是一间屋子而已了，即便她从来不曾把这里当成过家，可是我愿意等，愿意为她保留着这个位置，等着她也许终有一天，会心甘情愿把这里当成她的家，把我当成她的家人，真正走进我的世界与我融合，成为这里真正的主人，直到现在真正失去她，我才知她对我的意义，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然把她和我的生命连为一体了，只是我太固执，顿悟的实在太晚了，今日放手一别，就是永远了吧，希望下一个转角的重聚，可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凡爱过必留下奇迹，我还可以期待，可以幻想，可以等待，至少经过今晚我在她的心上不再是没有留下过痕迹的匆匆过客了，而是一个满身罪孽的罪人，她会将我记在心上，时间则是一辈子，原因则是因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