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泱》子越莫歌

4、第 三 章

　　司马遥有一个很大很壮观的藏书楼，里面堆放了很多书籍，基本上含盖了各个方面的知识。司马遥习惯在日暮血染的黄昏中散步到那里，燃上油灯，煮上一壶香茶看到月色阑珊，而倾泱也最喜欢那个时候的司马遥，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姿态，褪下了沾满世俗尘埃的心，只剩沉静和朴素，偶尔翻阅书页的沙沙声是最祥和的伴奏，司马遥只有在那个时候，散发出的是成熟稳重和睿智的魅力。
　　倾泱从离自己最近的一格奋力的抽出一本书，上面的字因为时空的不同而难辨异常，类似纂体的字和偶尔几个难懂的生僻的符号组成的文言就像一堆一堆的符号，倾泱试图看懂这本书皮上的字，却不小心让书被一双大手抽走。
　　抬起头，嘟着嘴看着司马遥的倾泱很可爱，一点生气的气质都看不出来，司马遥晃了晃手里的书笑的很温和：“泱儿知道这本书的名字么？”
　　倾泱摇头：“师傅教我。”司马遥的笑更加温和，像三月的桃花飘过：“这本是中庸之学，泱儿还是先从简单的认吧。”说着换了本浅蓝薄皮的软书，指着上面的五个字一个一个的教：“千、草、纲、杂、论。”倾泱的启蒙，司马遥选择从药理开始，因为尽管他不一定能理解，至少也能大体上认识些书里画的草药。
　　倾泱看了看那五个字，不难。

　　从此，三岁的倾泱到哪里都会抱着那本书，或是跟在司马遥的后面问这问那，或是偎在清越微薄却温暖的怀里听他清泠似静水的声音读着上面枯燥的内容，似乎那里面的文字也变的鲜活起来。

　　一个月，倾泱将那本不厚但一定不算薄的启蒙书看完，里面有很详尽的草药图片，明月渡又正好又有许多的奇花异草现学现用，学完并不是很困难。只是……倾泱发现自己看过的东西竟然像刻下来一样印在自己的脑子里，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吧？

　　“伤寒，服汤药，下利不止，心下痞硬。服泻心汤已，复以他药下之，利不止。医以理中与之，利益甚。理中者，理中焦，此利在下焦，赤石脂禹余粮汤主之。复不止者，当利其小便。
　　赤石脂禹余粮汤方
　　赤石脂一斤太一禹余粮一斤
　　上二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温三服。”

　　司马遥有些惊异的听着倾泱一条一条字理清晰的回答他的问题，就算有聪明人能三岁识文断字，过目不忘，也不一定能理解其中含义，一条一条对答如流，不禁开口：“你是谁？从哪里来？”说完却又觉得后悔，倾泱是他亲自起的名字，看着长成三岁模样，能问出什么？
　　“星星。”倾泱的眼睛晶亮，字字清晰，“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星星，我曾经就住在其中的一颗，只是十六年后我成了住在这颗星上的这个孩子。”说完偏头看着天空，眼里星光闪耀。
　　司马遥看着油灯下侧脸望天的孩子，脑子里只有两个字：诡异。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三岁的小孩说出来的话，尽管那个孩子有些地方匪夷所思，但却被理解成了想象力丰富。
　　于是倾泱的星星一说很快就被遗忘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小角落里再难翻身。

　　凭着过目不忘的再加上前世条理清晰的分析能力的本事，倾泱的进步很快，随着对药理的深入，虽称不上熟练掌握也能分门别类了解的很详细。有时司马遥也会要他帮忙采药或是照看药草，倾泱喜欢那些在阳光下散发着芳香气味的药草，闻着那样的气味整个心都变的开朗。清越醉心武学最不爱医理，相比对药理显的很感兴趣的倾泱，司马遥对多个人帮忙自己也是很乐意的。
　　日子就在看起来与世隔绝的明月渡里一天天轮回，看似平静安宁的生活下不知隐藏了多少风云汹涌。司马遥每天呆在书房的时间多了起来，而清越也分不出更多的时间来陪倾泱了，只是偶尔会抱着倾泱安静的想着什么，或是有些忧郁的看着他。
　　司马遥也会抑郁的看着天空感叹，暴风雨的前奏，多事之秋啊！

　　只是此时倾泱的心里与世隔绝的生活虽然惬意却远没有刀剑江湖的多变让人向往，所谓乱世才出英雄，倾泱平淡的心开始热切的渴求成长。只是隐隐的不安和浮躁满满笼罩，平静的地方开始暗涛汹涌，暴风雨前的宁静。

　　无聊的倾泱双手撑着下巴摆弄的面前的药草，双眉微皱嘴巴翘起：“啊，无聊啊~”大叹。
　　“哟，这么就无聊了啊，前几天不知道是谁闹腾的要看这学那，怎么就厌烦了？”司马遥伸出爪子把倾泱柔软的头发瞬间破坏抓成了乱糟糟的鸡窝。
　　“师傅，你不知道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么？！不要再挑战我的极限！”倾泱瞪着大大的眼睛嘟着嘴威胁道。可惜这副小孩子漂亮的皮囊发挥出的效用不过是衬得他更加可爱动人而已。
　　“哦？有这一句。”司马遥摸着下巴顾做沉思，只是配合着那一脸邪恶的表情有些不伦不类，“那么，我就来以身试险看看泱儿的‘极限’在哪？”说着有是一通揉蹴。
　　“你……哼，不理你了！”倾泱将头一偏，索性不理这个显然很无聊的人。
　　“啊，那可糟糕了呢。”司马遥惋惜的说着，倾泱得意的哼哼。“那么可爱的小动物，只好抓来做今天的晚餐了。”司马遥继续装模做样。
　　什么，小动物？倾泱眼睛一亮，一把扯住面前的布料：“哪里，在哪里？”
　　脑门不小心挨了一记，“啊，痛！”倾泱捂头大叫。
　　“哼哼，刚才好象有人说过不理我吧。”司马遥仰头望天。
　　“呃，呵呵，师傅~”倾泱摆出纯真的表情。
　　“唔，这才乖。”司马遥装出一脸严肃的点点头，抱起倾泱，“走，带你去看。”

　　倾泱和司马遥匐在灌木丛后看着远处蹲在草地上舔毛的某只。淡金色略白的软毛，红宝石一样的眼，毛茸茸的尖耳朵，肉肉的爪子，尾巴蓬松微微摇摆。倾泱僵硬的回头，脸色发青：“师傅，你确定，这是一只，小~动~物~么！？”面前的这只，光蹲着都有司马遥那么高，立起来就更不会矮，而这个人，他，他，居然说是只小动物！
　　“我没说错啊。”司马遥振振有辞，“你看，它的牙还没长起来，要长起来一定很尖，还有，你看他的爪子也没长出来，分明就是幼齿期，不是小是什么？”
　　呃，仔细看看，好象是的。倾泱黑线，这还是幼齿期，要是成年……倾泱脑袋里浮现出比希莫斯巨大的阴影，配合着圣经里面的描述：
　　我造你也造它，它吃草与牛一样。
　　它的气力在腰间，能力在肚腹的筋上。
　　它摇动尾巴如香柏树，它大腿的筋互相联络。
　　它的骨头好像铜管，它的肢体彷佛铁棍。
　　它在神所造的物中为首，创造它的给它刀剑。
　　……
　　在它防备的时候，谁能捉拿它？谁能牢笼它、穿它的鼻子呢？
　　倾泱狠狠的抖了抖。

　　“它叫做虚耗，是上古的神兽，能得到他的认可的人它便愿意相伴终生不离不弃。”司马遥解说。
　　倾泱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它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它感应到它要寻找的人，而清越和我都不能得到它的认可……”
　　倾泱觉得一股力量朝自己的背后袭来，往前踉跄了几步，倾泱暴露在某只面前。
　　回头，人去草空，徒留一朵小小的银莲微微颤颤的摇摆着。
　　期待？倾泱面部扭曲了一下。
　　脖子上有热热的气喷出……倾泱瞬间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