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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卅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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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不知右相府有什么禁地,惜兄如此说是要至在下于何地?”倾泱字正腔圆的将每一个咬的很重,他知道,知道这些事的人没有谁会有那个胆子到处宣扬的,因为以鬼束狠厉的个性不会让那么多麻烦围绕在自己身边的。
不置可否的耸肩,惜非卿无所谓的笑道:“啊,那倒是在下急切了。”然后勾唇看着倾泱将两道不怎么浓郁却异常宽厚的眉纠结在一起,样子有些滑稽,于是一个不小心,“噗哧”笑了出来。
纤长带着凉意的手指戳上倾泱光滑的额头,眼里是惜非卿自己都不知道的可谓宠溺与温柔的星星点点:“那在下只好打消呆无兄去的打算了。”说完摊开双手真的就转过身准备离开。
“慢。”虽然还不是很理解眼前这个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是眼下似乎也只有眼前这个人能呆自己去了。
惜非卿背着倾泱悄悄勾起了嘴角,“啊,无兄有什么事麽?”却没有回头。
“我……我……你……”倾泱脸微红,深吸一口气道:“麻烦惜兄带路。”
“这可怎么办呢……”背着倾泱的惜非卿语气有些为难,“按照右相府的规矩……”
“后果我自己会负责。”倾泱打断惜非卿的话,微微垂下眼,掩住自己的情绪。
“那……好吧。”惜非卿转身回给倾泱一个大大的笑容,拉着被自己的笑弄的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倾泱的手大步走向竹林。
倾泱的右手被惜非卿握着,淡淡的凉意透过手掌的接触迅速窜遍全身,仿佛在那么一瞬倾泱感受到了那人不似表面那样轻松愉悦,里面有深深的挣扎和孤寂,不自觉的,倾泱握紧了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努力想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而被倾泱突然握紧手的惜非卿只觉得那只相牵的手似乎要燃烧起来,烫的吓人。可是却又说不上什么的不想放开,也许是贪恋那手心的若软与温暖,又也许是心底奇怪的悸动,惜非卿忽然希望这条路长一些,再长一些……
九曲八拐的终于看到了所谓入口的位置,不是傾泱误打误撞遇到的枯竹,而是一片柔和的夏草,往上看去是一栋庄严的楼阁,上好的梁木镂刻以及纯白的大理石铺设,这里就是右相府主人鬼束千岚的长恨阁。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傾泱淡淡吟出欧阳修的那首玉楼春,嘴角淡淡牵起一角,不知是讽刺还是谓叹。这里虽然算不上隐秘,但同样也可算个禁地,“鬼束千岚,没想到……”没想到什么,傾泱却没再开口。
惜非卿不知是没听到还是装作没听到,只是淡扫一眼傾泱的脸道:“无公子,毕竟是禁地,还请……”说着掏出一块方帕示意。
点点头,傾泱恨自觉的松开右手朝前跨一小步让惜非卿更方便的将他的眼用方帕蒙住。
在傾泱松开手朝前挪步的空当惜非卿望了一眼左手,还有残余的温度,却在空气中迅速变冷,握拳,想留住什么,包括心里滑过的那一丝奇异感觉。
“惜兄?”久等不到方帕的触感,傾泱奇怪的回头惊醒了不知在想什么的惜非卿。
“啊,不好意思。”惜非卿恍惚一笑,机械的将方巾叠好遮过眼睛从后面系好,然后才小心牵着傾泱的手在前面引路。
傾泱从来没有想过鬼束千岚也会有让人如此怜悯的一面——那个躺在床上身体看起来那么不堪重负的疲乏,以及哪怕是沉入睡眠依旧无法舒展的眉,午后带着血腥的阳光穿透窗棱破开薄幔将他沐浴其中,他就像沙场上浴血的枯杨,孤寂而苍凉。不自觉的想要伸手抚平他的眉,让那些不安,疲惫不致在梦里也纠缠他……
“无兄可有看到岚兄?”房外惜非卿带着潮气略微低哑的声音像是炸开在耳边的爆竹让傾泱猛的一颤,也没注意伸出的手指狠狠划过鬼束的额留下一道红痕,慌乱的转身叫惜非卿进来。
“唔……岚兄现在如何?”惜非卿进来看到躺在床上没有醒来迹象的鬼束,锁眉看向傾泱。
想起自己的身份,傾泱有些尴尬的低咳一声,这才伸出三根手指搭在鬼束的脉门上细细听来,从脉象上看似乎是心血不调,劳累过度,似乎饮食也不好,但是看脸色似乎不止,舌苔,眼睑似乎也有丝异样……按照府里的传闻说鬼束中毒确实不假,而且不止一种……可是,还是有哪里不对……是哪里呢?
看着搭住鬼束脉门的傾泱兀自陷入沉思,惜非卿心里滑过一丝不安,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到嘴边还是憋了进去,只好低头去看鬼束。鬼束额上细微的红痕已经突起成红苔,在鬼束惨白病态的脸上格外明显,惜非卿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眼前那个奇怪的少年医师以及自己的友人,眸色逐渐深沉,不论你隐藏了什么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刻咳……”陡然的咳嗽打断了惜非卿的思绪,原来是傾泱摸出医生必备物品——银针扎上鬼束几个穴道后的效果。
鬼束虽然醒了,但是看样子却很不乐观。傾泱几乎是有些恶意的扎上鬼束几个敏感的穴道,同样是封住体内流窜的毒素,那疼痛却要比正常手法要猛烈几个层次,不过可惜的是除了刚醒过来的那声咳嗽外鬼束只是苍白着脸不动声色,到让傾泱升起了一股趁人之危的最恶感,于是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的放轻了。
“岚兄……”惜非卿抬手刚想说什么就被鬼束打断了。
“你们不该来这里。”嘶哑低沉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吐出,却让人错觉用尽了全力。
惜非卿眼神闪了闪带着丝失望,连声音都低沉了几分:“你就样,就为了……”
嘲讽的牵了嘴角,鬼束睇过一个不屑的眼神:“让你失望了?真不好意思。我以为这么多年,你早已了解我。”说完像是极度疲惫般垂下眼睑将自己和周围隔绝起来。
可怜惜非卿想说什么终究只剩未说完的那两句话,和最后一声不出口的叹息。
傾泱从容的将鬼束扎成一只刺猬然后拍拍衣摆上看不见的灰尘对着惜非卿勾勾手指转身出门,看着惜非卿皱着一双秀眉抑郁的跟出来心里忽然觉得很顺畅,只觉得这张脸比先前那张无比欠扁的脸要顺眼许多……于是连带着动作也不自觉亲昵起来,垫器脚狠狠的拍拍惜非卿的肩膀一脸的故作严肃:“这右相之毒不是药石可医……”还没说完双肩就被抓的生疼,惜非卿扭着一张狰狞的脸凑过:“你什么意思!你说兰兄他……”一根葱玉光滑白皙的手指拦住了惜非卿为出口的话语,傾泱似笑非笑的眼里漾过一丝涟漪,“关心则乱,惜兄怎么也不听在下把话说完?在下的意思是右相这不是中毒,而是——中蛊——并且不止一种。”
傾泱趴在竹楼二楼的栏杆上,一只手垫着下巴,一只手转着一枝火红的凤凰花,这花是在与惜非卿初遇的小塘边拾到的,此时桃花还开的灿烂,离此花的花期还有两月,况且塘边也没有此树,如此娇艳鲜嫩的花是从哪里来的?
“无公子,惜主子有请。”严叔平板的声音在楼下响起,破坏了原本风吹竹林的谐美之声,翻了个白眼,傾泱依旧趴在栏边,“有劳严叔了,待在下整理一番马上就去。”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声音里的恭谨有礼绝对是让人称赞的,显然严叔没有看到,扯了扯嘴角似乎很满意的样子,“老奴就候在这里,还请无公子快些。”
又看了看手中的凤凰花确定没看出什么来,傾泱有些郁闷的将花放入宽大的袖子中拉拉坐的有些折横的下摆慢吞吞的下楼来。“走吧。”
看着严叔缓慢沉寂的脚步和依旧健壮直挺的背影,傾泱看着廊外景色状似不经意道:“右相府花树不少,可有凤凰花么?”
严叔的脚步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顿了顿,然后继续向前走着,只是那背影不知是不是傾泱眼花,似乎有些佝偻了。就这样,一直走到一扇雕花檀香门前,严叔微有暗哑的声音森然响起:“惜主子独留公子一人为右相诊治,希望公子不要辜负右相府众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