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武侠之美人如剑》山鬼绿萝

32、沉刀（七）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殿宇宫墙终做了尘土。远黛站在沧浪派的祖师大殿，踩着无数倒落在地的沧浪派先人牌位，目光透过暗帝面具看着已经缺少了一半的“浩然正气”牌匾，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泰山分坛坛主楚云霓和临淄分坛坛主公孙博一同走了进来，公孙博恭敬地道：“尊上，沧浪派已经清理一遍，想来不会再有漏网之鱼了。”

　　远黛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公孙博又拿出一支木盒恭敬献上道：“尊上，这是从沧浪派宝库中找到的，他们的镇派神兵春秋笔，特来给尊上过目。”

　　“哦？”远黛接过木盒，从中拿出一支判官笔略作打量，然后有些不屑地道：“这就是春秋笔？我听说当年春秋盟鼎盛时，因为害怕这只笔的名字犯了忌讳，沧浪派急不可耐地献宝保命，没想到楚白霜一死，这只判官笔最终还是又落回到了他们手上。”

　　说到这里，远黛故意看了看楚云霓，但后者伪装成的小老头只是“嘿嘿”怪笑两声，再无其他表示。

　　远黛抬头朝殿外看去，天气晴朗略有些微风，她缓缓道：“我们这边已经灭掉了沧浪，想来其他诸位坛主，想来也改各有收获了吧。”

　　“报！”这时，有人跑进来跪下通报道：“尊上，郭坛主传书，崂山派已经攻陷，目前正在追杀清除残余……”

　　……

　　仿佛一夜之间，江湖翻了个天，一个叫暗盟的势力突然崛起，几日间连灭江湖上有名的帮派十三家。一时间，天下震动，一些江湖前辈仿佛再次看到了当年春秋盟的崛起。

　　这时候，另一个消息传出，屠戮无数武林高手，“阎罗贴”横压江湖的剑罚，真实身份便是暗盟的魁首——暗帝。

　　剑罚的恐怖名声谁人不惧？暗盟展露出的实力那个不怕？在暗盟又灭掉几个势力后，竟然出现了诸多江湖宿□□举暗帝为武林盟主的笑话。但暗帝对“武林盟主”的称号很是不屑，言称：“武林盟主？我要做的是江湖霸主，阴影中的皇帝！”

　　暗盟依旧我行我素，大举攻伐，天下门派与武者，要么加入暗盟，要么被暗盟追杀，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如此苛刻的条件，自然不是各大门派能接受的，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这些江湖宿老？

　　除魔大会以青城、武当、少林、九华几派牵头，在武当山上召开，这大会轰轰烈烈开始，却最终以灰头土脸告终。大会上，一位来自暗盟的青年剑客，一人一剑杀上武当，挑遍各位正道高人，摘下青城、武当两派掌门首级后飘然离去，无人可挡。

　　经此一役，暗盟一统江湖之势已成，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暗盟，泰山封禅殿。

　　封禅殿是“暗”由暗转明变成暗盟之后，远黛下令建造的，征发俘虏的各派弟子以及民夫无数，三月而成。封禅，祭天为封，祭地为禅。

　　封禅之名一出，暗盟中人似乎明白了暗帝的“志向”。

　　远黛高坐在封禅殿中檀香木做的椅子上，目光深深透过面具看向殿中，缓缓开口道：“除魔大会的事结束了，那群跳梁小丑再也跳不起来，现在便论功行赏吧。”

　　“楚云伤出列。”远黛喊了一个名字。

　　一位站得笔直，身子略显些单薄，但极为英气的青年剑客缓缓走出，抱拳道：“尊上。”

　　殿下的众位坛主看到楚云伤，眼神都飞快交流了一下，这位楚云伤可谓是暗盟新秀，被暗帝看中收为弟子，几乎是明摆着的暗盟少主。

　　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楚云伤，远黛满意地略微点头，缓缓开口道：“楚云伤，这次你挫败了妄图对抗的圣盟的除魔大会，还亲手斩下青城、武当掌门以及众多高手，当是大功，不得不赏，你便接手了刘云际坛主死后空缺下来的泰山分坛坛主之位吧。”

　　许多坛主听到这话，心中纷纷了然，泰山坛主？总坛不就在泰山，果然是少主无疑了。泰山分坛前任坛主刘云际死的有些不明不白，他们很多人都怀疑是暗帝忍无可忍，终于除掉了这个总是和自己唱反调的老家伙，顺便为继承人扫清道路。

　　远黛看着下面飞快交流的眼神，心中微微一笑，这些人怎么会想到，楚云伤其实便是刘云际呢？

　　楚云霓也是位少有的武学奇才，是远黛选定的顾瑀剑法的传人，也是惜才，她才会这么容忍对方给自己唱反调。

　　楚云伤，谐音楚云裳，这是楚云霓同胞妹妹的名字，春秋盟覆灭时，姐妹俩只有楚云霓被中心楚白霜的高手舍命救出，楚云裳则是从此下落不明，不出意外的话恐怕难以幸免。

　　这时，利州分坛坛主李宽有些心忧地道：“尊上，修建封禅殿的事已经引起朝廷注意了，圣盟高手虽众，但一拳难敌四手，终究还是很难对抗朝廷大军的……”

　　远黛微微摇头，有些不屑地道：“朝廷？它还顾得上我们？吴王宋慕白雄踞江南，河北长乐公周百川窥视洛阳，关中世家养兵自重威胁京师，局势糜烂至此，称王建制者不下一掌之数，这名存实亡的朝廷靠什么威胁我们？”

　　李宽苦笑道：“话虽如此，但就怕有人假借王命，把我们当成肥肉了。”

　　远黛看向楚云霓，开口问道：“云伤，说说你的看法。”

　　楚云霓冷声道：“敢有冒犯，杀之一字！圣盟又岂是什么宵小都能窥视的？！”

　　“好！”远黛拍了拍手，缓缓道：“诸位坛主也不用太过悲观，圣盟势力席卷江湖，麾下势力不下万人，且人人习武，这是王霸之资，天下间多少枭雄，又有几个能有这般势力？”

　　远黛的话算是为这件事画上了句号，不管殿中心思各异的各坛坛主，远黛道：“你们都退下吧，云伤留下。”

　　待众人离去，楚云霓抱拳道：“师傅，留下云霓何事？”

　　师傅，不是师父，这只是半师之称，原因很简单，楚云霓传承的是顾瑀的剑法，而不是远黛的，远黛也不想收下一个与自己貌合神离的传人。

　　看着楚云霓那分明很女性化，却能通过气质让人不自觉忽视掉的俊美面孔，远黛笑道：“不需紧张，为师只是想问询下你的武功进境，你应该已经破开武学障了吧。”

　　虽是疑问句，远黛却用的肯定语气。

　　楚云霓点头道：“师傅明察秋毫，弟子在前不久看瀑布飞垂时有所感悟，恍然后才发现已经成功破障。”

　　远黛点点头，颇有些感慨道：“还是背有靠山好啊，当初为师习武，连成体系内功都没有一本，全靠自己摸索，坨坨差不多十余年，才算打熬圆满内力，又在九死一生之下进入先天。哪像你，不仅从小便由高深内功修炼，拜师我后还有能增加常人一甲子内力的大还之药相助，连武学障也轻轻松松打破。”

　　楚云霓急忙道：“都是师傅的栽培，云霓必没齿难忘。”

　　远黛故作生气地道：“何必这般姿态？你是我的弟子，将来执掌圣盟的人，不管面对谁，都永远不要低下头。”

　　楚云霓急道：“师傅莫要这么说，实在折煞云霓了。云霓能得到师傅的垂青传授武功，已经是邀天之幸，绝不敢再奢求什么，您老人家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

　　远黛摆摆手，打断了楚云霓的表忠心，指了指脸上的面具道：“这面具，是你的，谁都夺不走。实话和你说吧，为师没有再收弟子的打算了，而且我有些隐疾，难近女色，这偌大圣盟除了给你还能给谁？”

　　楚云霓眼睛隐秘一转，闪过原来如此的神色，但飞快掩饰过去，露出感激之色，道：“有愧师傅错爱了。”

　　远黛挥挥手道：“你拜师的时候，我已经给你解了最开始下的蚀魂引，过段时日，解药的配方我也给你吧，那样想来就没有那个敢不服你了，你先下去吧。”

　　楚云霓退下，远黛看着她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她没有说半句谎言，但缺少更多信息的楚云霓究竟怎么理解，那就不一定了。

　　“我保证我说的都是事实，但我不保证我说出了全部事实。”远黛心中缓缓念叨起这句新闻界的名言。

　　等到剩下自己一个人，远黛拧开地宫暗道的开关，缓缓走了下去。随着远黛进入，裂开的地面再次合拢，平整如新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处暗道的出口。

　　地宫的最深处，所有坛主都不曾进入过的地方，是一间空旷的大殿，只有一个蒲团，一张石床。这是远黛居住练功所在，她是一个喜欢享受的人，但绝不会耽于享受。

　　远黛没有在这里停下脚步，她走到大殿的最里面的一扇小门前，摘下象征“暗帝”的面具随手一扔，又小心整理了一下衣冠，轻轻推开小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比之前只大不小的地宫，几只木架，摆放着许多各种式样的兵器。鸳鸯手、无情人飞刀、春秋笔、缠绵丝、胜我剑、斩梦刀……这些闻名江湖的神兵，此时却只是被随意搁置在了这里蒙尘，无人问津。

　　这些神兵利器在此时，唯一的作用是殉物，殉地宫中间玉棺内的人与剑——或者说两个人，在远黛心中，大嫂晴儿是剑，亦是人。

　　远黛轻轻抚摸着玉棺，目光沉沉似是能穿透冰玉看到里面栩栩如生的义兄，许久，她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大殿。

　　两间大殿，仿的是顾封之陵飞熊守墓室的结构。唯一的不同是，为顾瑀守棺的，是远黛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