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武侠之美人如剑》山鬼绿萝

30、沉刀（五）

　　“大哥！”远黛失声叫道，不禁泪珠盈眶涌出。

　　“哭什么，都多大的姑娘了。”顾瑀柔和地笑着，他依旧是一袭白衣不染半点尘埃，头发梳弄得体，出了脸色略有些苍白，便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看着义兄淡然的面目，远黛却已经看出对方心脉已碎，纵使武功出神入化，这种伤势怕也再难活过一时三刻，也不知顾瑀是怎么强撑了今天来见自己的。

　　远黛强打起笑容道：“大哥说的是。”

　　沉默，足足半柱香的沉默之后，顾瑀开口道：“小妹，你看出为兄现在的状态了吧。”

　　远黛沉默着点点头。

　　顾瑀道：“人终有一死，我也曾想过自己最终的会如何死去，但终究没有猜到竟是和昔日故友生死相搏，两败俱伤，两败俱亡。”

　　远黛明白义兄是在交代遗嘱，有些黯然地沉默着，倾听着。

　　顾瑀从怀中拿出一册书来，道：“远黛，我知你好剑成痴，早想学我的剑，这是我一生剑术所汇。我的剑意太过特殊，教不了你，但招式应该也能对你有些帮助。”

　　远黛结果书册，眸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这种融汇所学编著武功的工程，绝不是几日便能完成它，她明白顾瑀恐怕一直完善其中的剑术，准备等修改到满意后，再交给自己。

　　顾瑀温和一笑道：“怎么又哭了？大哥给你讲下我的过去吧。”

　　远黛点点头，脸颊挂着两行泪痕强笑道：“大哥请说。”

　　顾瑀微微点头，有些怀念地道：“我在早年，其实是个铁匠，连大名都没有，被人唤做顾二。后来，师父病死了，继承了炉子的我试着铸剑了，当时也是不知天材珍贵，我竟然一次将师父一辈子积攒的各种奇金全倒进去了。现在想想，没有失败，真的是你大嫂保佑啊。”

　　说到这里，顾瑀双眼中浮现出浓浓笑意和深深情意，那双眼，还是那么温柔，暖阳湖水般让人沉沦。

　　顾瑀继续道：“你听过江湖传言，说‘女儿心’是一把成了精的妖剑吧？这自然是错的，其实是你大嫂寄居在剑中。你大嫂叫晴儿，她是真正的仙女，她是那么美丽高贵优雅，能得到她的青睐，我实是三生有幸，此世无悔。”

　　顾瑀眼神迷离地道：“当我铸好剑出炉时，第一次见到了晴儿，一见我就知道自己一生都忘不了她了。晴儿没有嫌弃当时无知愚昧的我，教我剑法武功，还笑着把这把剑取名叫‘女儿心’……我当时很是自惭形秽，所以拼命学习礼仪诗书，端正整理仪表，只为了能略微接近她些……”

　　远黛默然，她知道“晴儿”其实是顾瑀剑心所化，顾瑀情丝结情剑，剑心便是情心，自是化作了所爱所恋，但她不能去对顾瑀说实话，打碎他的一生执迷。

　　其实顾瑀又何尝是不明白，所以才会遍访天下美人，勾勒出“晴儿”的形象仪容，给了“晴儿”一颗“女儿心”。顾瑀只是愿意相信“晴儿”是仙女，是真实存在的罢了，傻傻相信着，傻傻幸福着。

　　这时，顾瑀温柔地拍了拍左边的空气，似是在拍看不见爱人的手，继续道：“小妹，等我死了，把‘女儿心’和我葬在一起吧。晴儿是天上的仙女，我死后，她和我的尘缘已了，但我还是希望这柄她居住过的剑，能一直陪伴我。这大概，便是我最大的自私了……”

　　顾瑀沉浸在回忆中，嘴角满是笑意，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再无半点声息。自始至终，顾瑀站得笔直英挺。干后者顾瑀消逝的气息，他腰间剑鞘中的“女儿心”也发出声声哀鸣，琤琤剑鸣，其中哀伤能让任何人感同身受。

　　剑鸣响起的同时，心中哀伤的远黛眼神一缩，她看到了一道人影，一位美丽到几乎虚幻的美人从虚无中浮现，那美丽毫无半点瑕疵，仿佛时间一切美的结合，远黛还在对方脸上看到了自己的一些影子。

　　美人轻轻抚摸着顾瑀的面目，点点泪珠从白玉般的两颊滑落，还未坠地又化成虚无，在半空消散。她的口中在低声轻唱着歌谣，听不清却能明白无误感觉到深深哀意的歌谣。

　　“大嫂！？”远黛失声叫道。

　　美人有些惊讶地转身看向远黛，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在在她额头一吻，然后回到了顾瑀身旁，看着远黛笑了。笑得如昙花一瞬，如流星掠空，如烟花遮夜，是那么美，那么真实，很像远黛的笑却又截然不同，这是只属于她自己的笑。

　　一个有些虚幻的顾瑀从失去气息的身体浮现，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朝远黛点点头，和身边的美人双手紧紧相握，一同化作了光雨流萤，消失不见。

　　远黛茫然四顾，她恍然中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幻觉还是什么，但宁愿相信世上真的有仙，晴儿真的是天上的仙子，带着顾瑀一起去了天上。

　　查看四周，远黛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历山地界，不禁苦笑，或许……自己早就有了准备，才会到了历山。

　　远黛背起顾瑀虽死不倒的身躯，眼神坚毅认准方向朝一处赶去。

　　砾阳真一山庄贺家有名的江湖豪门，一百八十年前，贺守方建庄历山，江湖群雄为之贺，共尊其为“天下第一庄”。贺守方是那个时代无所争议的天下第一，他不曾强争过这个名号，却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令天下间任何英雄枭雄都为之俯首。

　　贺守方死后，“天下第一庄”的招牌被摘下，换成了如今的“真一山庄”，真一，真正的天下第一。自古至今高手层出不穷，但如此毫无争议的天下第一却只有贺守方一人。

　　建庄至今的近两百年时间里，真一山庄人杰地灵，虽再未出过老祖宗贺守方那般盖世人物，但也人才辈出，连武林盟主都有三位出自庄中。

　　不过到了现在，风流总被雨打风吹过，昔日鼎盛一时的真一山庄也是盛极而衰，再不复昔日辉煌。

　　今日，远黛就负尸走到了真一山庄大门前。没有让通报，远黛直接挥剑斩开大门，走了进去。

　　“大胆贼子！”成群的山庄护卫很快赶来拦住了远黛，却也没有立刻出手捉拿，他们都是有眼力之辈，自然看得出能随意劈出七尺剑气，轻易斩碎松木大门武功极高，绝不是自己等人能够对付，所有都在等待山庄里高手赶来。

　　远黛也懒得难为这些喽啰，一言不发等待山庄中的话事人出现，很快，一名锦衣高冠的中年男人赶了过来，他暗暗大量一方远黛之后不禁暗暗心惊，他看不透远黛。

　　男子抱拳笑道：“可是进来名动江湖的云中剑仙远黛仙子？在下贺铭金，添为真一山庄庄主。”

　　云中剑仙是远黛行走江湖时不知哪个无聊家伙起的称号，因为她是顾瑀的义妹，强行和顾瑀“花中剑客”的称号凑成一对。

　　远黛抬头看着贺铭金，缓缓开口道：“交出万载冰玉，我离开；不交，我灭了真一山庄自己找。”

　　贺铭金眼中怒火闪过，冷笑道：“姑娘口气这么大，也不怕闪了牙。何某虽然不才，远不及先人，但也不是谁人都能威胁的！”

　　远黛微微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将顾瑀放下，然后将手按在了剑柄上，然后……

　　荒莽混沌中，一道剑光分开了天地，划破了阴阳，厘定了清浊，这一剑，是光。这是贺铭金在生命最后一瞬看到的，想到的。

　　一剑出鞘然后归鞘，贺铭金保养很好的脖颈处慢慢浮现出一丝血痕，然后整个头颅轻轻滑落。

　　不只是贺铭金，在场的十四名高矮不一的山庄护卫，也在同时头颅坠地，原来，那一道剑光中，远黛竟然同时出了整整十五剑。

　　远黛微微摇头，背起顾瑀随意找了名丫鬟，让她带自己去庄主的院子。丫鬟没有多大，而且只是个不通武艺的普通人，被远黛吓了下哪里敢隐瞒，只能带着她往贺铭金的院子走去。一路上有想要阻拦的人都被远黛一剑结果，小丫鬟更是吓得缩着头小心带路了。

　　到了地方，远黛放走了吓得不轻的小丫鬟，走进了山庄庄主的卧房，走到一处墙壁边，抬手就是一剑，斩向墙壁。

　　这墙壁里面竟然有着一层百炼精钢板，但以远黛的武功，再加上挽沙这般神兵，这层钢板和没有并无两样。斩开墙壁，一道向下的阶梯出现在后面。

　　远黛知道万载冰玉就在下面的密室中，她没有心思去慢慢寻找开启密道的机关，索性直接用最暴力的方法打开。

　　远黛顺着密道走下，尽头豁然是一处密室，一块长近三丈宽有丈余，呈不规则方形，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巨大白玉出现在密室中心。这就是万载冰玉，贺守方留下的至宝，在其上打坐能洗练内力，疏通经脉，习练内力事半功倍，堪称武林至宝。

　　但远黛来找万载冰玉，为的却不是它辅助习武的作用，而是为了冰玉的另一个作用——保存肉身千年不枯不腐。

　　大雍世界，一代剑神以无瑕玉与冰晶为两重椁，圣女心为棺，这葬礼何其盛重。远黛也不想委屈了自己义兄，她便要以这奇宝万载冰玉作为兄长的长眠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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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下顾瑀和晴儿的荧化：
晴儿是顾瑀的剑心所化，其实她从最开始就明白自己不是真实存在的，只是顾瑀的一道幻影，或者说精分出的女性人格
顾瑀初死，精神还没有消泯，那时晴儿抚摸着顾瑀等待与爱人同归，精神最是纯粹。而远黛也是天生剑客，所以这时看到了极致剑意剑心所化的晴儿
顾瑀其实潜意识里明白晴儿的虚幻，这是他的心结，远黛看到并叫住晴儿，其实是打破了这种心结，证明了晴儿的存在，即使最初只是一道虚幻的影，但那是她就是一个存在的“人”
参破了心结执障，这一刻顾瑀的境界很自然到了顾封那样，明还日月暗还虚空的破碎境界，所以他和晴儿满足的道化虚无了，但是武功远没有达到，所以□□留了下来。
这些我想了一下，并没有写在正文，一世极情，执手化荧足够唯美，这些东西太过破坏了
我是个感性的人，更愿意这种虚幻这种唯美一瞬永恒，若仙若幻或许是这段人剑之恋的最好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