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男子》枫华如慕

64、碰巧而已

　　事情很快就真相大白。

　　平栩也真的是做了一件好事。

　　他从燕南侯府那家铺子出来，也不过是为了换件显得成熟稳重的衣服，而那小二又跟着他出来给擦了桌椅，提供了笔墨纸砚。
　　但出摊没多久，福顺和赵乾那边就出了矛盾。

　　要说这李福和赵乾本就是积怨已久，李福之前坑害过赵乾，反倒人家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丝毫没有影响，而他自己，几次生意都做不下去，信誉口碑都比人家差的远。

　　今日这事就从赌一口气开始。

　　赵乾一直有乐善好施的习惯，今年的大旱他当然知道，于是专门租了个小铺子，因为害怕无良商家趁机哄抬物价，他也就打算卖点粮食，价格自然是便宜的。

　　问题就出在这，李福正打好了算盘，要趁机哄抬物价，可这赵乾的店就在自己不远处，他这价格喊出去压根没人来买自己的粮。
　　他也不傻，看到赵乾那个粮店铺面小，知道储不了多少粮食，每次就等着他那里低价粮食卖完要出城进货，就立马开始抬价。
　　但占便宜容易上瘾，他后来又开始在赵乾出城进城的路上干了不少幺蛾子，赵乾呢，是一直觉得李福有问题，可手里没证据，也不敢声张。
　　然后又在旁边盘了个铺子，两个加起来，比李福那边还大很多，至此，李福的声音做得更加艰难。

　　今天又因为一点小事情，两家彻底都爆发了多日的恩怨。

　　平栩本来应该守着他那一方桌大小的地盘儿，但他发现大家集中在两家粮店那里，压根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

　　两家店闹到最后坐地降价，平栩作为一个吃瓜群众，兴致勃勃地看了会儿热闹，然后这个吃瓜群众悄无声息就站到了赵乾的身边。
　　这么多年了，这位赵老爷已经认不出平栩了，但平栩还记得。
　　他伸手拍拍赵乾的肩膀，赵乾因为同李福争得脸红脖子粗，大有一副“不就是赔本嘛，老子本来就没打算在这挣什么钱”的态度，一回头，眼里还是透露着凶光。

　　顺着青葱干净的一只手，看到了对方含笑的脸，“赵老爷，你直接降五钱，”平栩轻声说。

　　五钱？！赵乾心里第一个想法是这人莫不是李福那厢派来的奸细吧，再看到这张脸，心里又摇头:不能够，那种猥琐玩意儿，怎么能配得上这么好看的帮手。
　　因此脖子一粗，挺着胸脯跟李福对着嚷:“我再降五钱，天大地大大家吃饭要紧！”
　　周围立马响起来一大片喝彩声，听着那声音，赵乾心里跟李福争个你死我活那个气就顺多了。

　　“你！！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李福看着众人的打趣声，一咬牙跺脚不甘心道:“谁怕谁，那我也降五钱！”
　　又是五钱，民众早就乐坏了，寻常一斗米就要二十五钱，这黑心的福顺粮店总是赶上供不应求就大肆涨价，动辄都是四十钱，今日赵老爷与他论价，这价格十钱一斗米近乎白送了都。
　　好多人中途就偷偷回去报信了，越来越多拿着米袋和钱袋的人来了，就等着低价呢。

　　李福这话一落，平栩那边就同赵乾说:“赵老爷，您多年乐善好施，有时也要给别人一点机会嘛，”
　　赵乾一开始还没听懂，平栩看着那李福说:“既然李老爷这么诚心为大家伙解了燃眉之急，我们就领了他的好意吧？”
　　反应过来后，赵乾连连点头，甚至忘记了自己和李福的恩怨，此时看他竟然都顺眼了许多，“是是是，这么好的机会，李兄想要我当然要成全，就是书里讲的那个叫……什么成什么美来着？”

　　“君子成人之美！”民众里很多人回答了赵乾的话。
　　赵乾:“对对对，你们都是文化人！”

　　然后李福的脸就绿了。

　　接下来的事，就是赵乾的人手都去帮福顺招呼大家伙排队，付钱买米，挨个挨个来，不要着急，福顺家粮仓大，今天赶巧来的都能买上，再晚来的就不好说了。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李福的脸彻底黑了，就那种黑云压城城欲摧。

　　后来……后来就打了起来，因为李福眼见着了赵乾的套了，也看出来主意肯定就是他旁边那个白面书生给出的，看着外面一层一层的民众，就开始耍赖，说没有了。
　　可大家伙眼睛雪亮着呢，说你后面那袋子里不是粮食是什么？你平日看好时机就涨价，如今价格也是自己降下来的，就像这么蒙过去，没门！

　　就……打起来了。

　　燕秋尘盯着平栩的发顶看了半天，平栩在外面有些热，不时转动脑袋，发顶的旋儿也就跟着动。
　　看了一会儿，燕秋尘没说什么，只唇边微微带着笑，等护卫队长把大伤的人和福顺闹事的几个带走后，他才把平栩的脑袋转了转。

　　平栩眼睛亮亮的，跟个偷了腥的小猫。
　　“他们这太热闹，耽误我挣钱，”平栩指了指他身后的拐角，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可怜巴巴的纸和笔，砚台都没磨，一单生意都没有，嗯，真可怜。

　　燕秋尘再回头，这才注意到平栩特意换了一身青灰色长袍，倒是比平日里看着稳重些，就是一笑起来……还是要命。
　　“这附近有燕南侯府的铺子，你怎么不去坐着，让他们给你弄个好点的桌子舒服点不好吗？”

　　平栩仰脸笑，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这就是你铺子里要的，我把你给我的玉佩拿给小二看，要了些东西，不用太好的桌子，看起来像个行骗的。”

　　“哧”书容想你这模样怎么也不像是个好好算命的呀！自己没照过镜子的吗！

　　然而嘴里还是要说:“小少爷，您好歹拿个铺团垫凳子上啊，你看那椅子都裂缝了。”

　　平栩对他笑了两下。

　　书容立刻扭头转开视线，嗯，脸微微红了。
　　这忍不住关心小少爷的毛病难道这辈子也戒不掉了？
　　哎，谁让我有个这样的主子呢？

　　书容似乎看明白了些什么，开口问身边没什么存在感的罗素:“你说我这是什么？”
　　罗素对他笑:“不就是在乎吗？”
　　书容:“不是那种在乎！”
　　“我也没说是哪种在乎啊，书容，你在紧张什么？”罗素问他。

　　“你看得出来吗？”书容也不知道自己问什么，甚至罗素的答案也未必真的是回答他什么。
　　罗素点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吧。”
　　书容惊了下，望了下四周，“那为什么……为什么大家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大约来自于对于美好的事物大家最直接的反应都是欣赏。”

　　书容想了半天觉得罗素说的话好高深，可他再看看自家少爷和平小少爷站在一起的和谐样子，又好像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