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男子》枫华如慕

62、我还有事

　　石零一直嚷嚷着想去外面逛逛，这些年很少来这大地方，心里惦记着会有不少稀罕的物什，最关键是听说这胭脂红妆，在这都城里头是最盛行的。
　　平一笑又顶着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听得出石零话里的期许，于是就喊来余伯：“小师妹想去外面逛逛，我眼睛不便，余伯你……”
　　浇花浇了一半兴致正浓的余伯，手里的动作不停，嘴上却要说：“哎呀，不行，浇水浇了一早，我这腰忽然疼了。”

　　平一笑：……疼的真是太忽然了。

　　正巧平栩那边吃完饭，又在院子里晃达完，看见师傅几个，“师傅，余伯，小师姑，你们在做什么呢？今天天气还不错，小师姑你不是想出去逛逛吗？”
　　说着瞅见旁边举着满满一瓢水的余伯给他使眼色，平栩眼睛看过去就明白了，立即接上去：“余伯你腰疼犯了吗？那我送你回去休息。”

　　这一老一少演的正要紧，哪怕平一笑看不见，平栩和余伯还是演的有模有样，惹得那厢走来的老管家以为出了什么事。
　　“哎哟，这是怎么了？”
　　平栩继而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余伯腰疼又犯了，我扶他回房去休息。”
　　老管家一看余伯那身板，可瞅着比小世子可要壮实些，自然放心不下：“世子您好好陪着师傅便是，这照顾人我有经验，”见平栩表情古怪，还以为是放心余伯不下，“放心吧，咱们府里有医术高超的大夫。”

　　平栩心想这半路被截胡截得好干脆，没办法，只好回到师傅那边。

　　平一笑一早饭吃的不算多，石零就问人要了些不太清甜的点心备着，还有一大壶平一笑喜欢喝的小叶子茶。
　　平栩乖乖地坐下来，恭敬地唤了一声师傅，平一笑轻而易举摸到眼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咽下去，才轻轻吐出个“嗯”字来。
　　平一笑眼瞎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其他人也都知道，只不过他不想陪着石零去逛倒说不上是多不情愿，她是他小师妹，他关心她爱护她都是应当。
　　可若是那份情谊越了边界，已超过了他所能给予的范围，这才是平一笑顾虑的根本。
　　她这情根不斩，很难在玄术上再继续突破。

　　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平一笑一言不发地将一壶茶喝了个大概，放下杯子，对平栩说：
　　“你小师姑第一次来都城，这里你熟，哪家的糕饼、烧鹅好吃，你都了然，就带着你小师姑好好转转——”
　　“不要——”
　　“别吧——”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石零先是看了平栩一眼，伸出食指来指着他，“你不愿意是个什么意思，这么不愿意陪着小师姑？”眼睛眯起来，看起来格外不好惹。

　　平栩也学她伸出个手指，轻轻将石零的手指推回去，推回去平栩刚松了劲儿，石零的手指又继续戳回来，再然后直接戳在平栩心口上。
　　“哎哟，小师姑，君子动口不动手。”
　　“哦，那我是女子。”石零无所谓。

　　平栩笑着又去推她的手指，忍不住努嘴看着师傅，“我不是不愿意陪你去，就是我觉得咱俩一出去，就剩师傅一个多不好，而且师傅也要多出去走走比较好。”
　　石零一听，整个人都站直了，连连点头赞同：“就是就是，师兄，栩儿说的很对，多出去走走，对你更好。”

　　平一笑眼见着两方意见一致，面上迟疑了一下：“但你想去的那些地方，我并没有许多趣味，要是到时累了，不还是给你们扫了兴吗？”
　　看看，这话像是我们七空大师以往的风格么，多么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你们看，其实我不是不想去，但我怕扫了你们的兴啊。

　　这样委婉又周道的拒绝搁在寻常人那里，得到的肯定是“那真是可惜，等有同样志趣的时候再约同去”或是“既然如此，我们好好去玩”。
　　但他大约忘记了，无论平栩还是石零，他们三个，谁都不是寻常人。

　　平栩暗搓搓地和石零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的都明白了。
　　平栩的心里话是：小师姑，剑我都给你掏出来了，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石零点头，在心里告诉他：容我想想，去什么地方，让他拒绝不了。

　　平栩又让人拿了一壶新的果茶上来，味道带点甜酸，他很喜欢喝，慢腾腾地喝了几口，“师傅，小师姑想去的那些地方我也没去过，”
　　本来是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忽然平栩想到了什么，“买衣料子我知道，燕大哥家的丝绸铺子很出名的，但是胭脂水粉……”平栩凭着几年前的记忆，努力搜寻着，
　　“是不是要去烟花巷子那边才有吧，今儿又不是市集——”这还是平栩经常看画本子听戏才知道的，戏里讲过哪家的穷书生被那脂粉香迷住了心魂，一颗心恨不得埋在烟花巷里，还哪里记得什么功名利禄。
　　平一笑忽然面容一僵，“不行，你不要去。”

　　“为什么？”平栩奇怪，他都十二岁了，虚岁十四了，也可以算是个成年男人了，难道就不该知道。
　　“不为什么，”平一笑没有过多解释。
　　他可不想最后某人怪他带坏了儿子，毕竟不管他日后还续不续弦，目前平栩确实是他唯一的一根独苗苗，长歪了的话，后果很严重。

　　这会儿功夫，平栩拖延的时间真的让石零想到了一个地方，一个平一笑和平栩都不可能拒绝的地方。

　　“师兄，栩儿，我想去——看看师姐。”

　　平栩：……

　　不同于刚才的气氛，平栩都变得有些沉默了，他想了想，有些抱歉地跟石零说：“小师姑，我想跟我爹一起去看看我娘，你今日要去的话，我让老管家派人送你和师傅过去吧……”
　　平栩觉得要看娘，跟爹和师傅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但是在目前这样来说，他虽然知道小师姑并不是利用这一点，仍然会有些不舒服。
　　“师傅，你和小师姑肯定有很多话想对娘亲说——”

　　“一起去吧，”平一笑抓住平栩放在桌旁的手，“我当年既带着离开，如今就该带着好好的你去看你娘亲，也算是对她的交代。”

　　“嗯。”

　　老管家给安排了一辆大马车，知道了是去看亡夫人的，他犹豫着问平栩怎么不缓个两天等侯爷回来一起去。
　　平栩说先陪师傅和师姑去看看，过一阵子再跟爹一起去。
　　老管家欣慰地摸摸他的头，让他千万不要太伤心了。

　　有石零在，就不需要自己随时照顾师傅。
　　平栩落在后面，看着小师姑扶着师傅进了马车，她又扭头钻出来，从马车上下来朝平栩走过来。
　　两人本就离得不远，石零凑得近些，轻声对平栩说：“对不起。”

　　声音很轻，说完就进了马车。

　　到了地方，三个人还是那样的沉默，尤其在这样的地方，显得尤为明显。
　　平栩总觉得喉头有口气哽着，咽之不下吐之不出的。

　　沉默还是被打破，很快的。

　　石零把来时买的新鲜的花簇放在墓碑旁，轻声跟她的师姐讲这话，说一些平常的事，就像是两个许久未见的朋友。

　　如果不是后面那一句，会让人觉得特别和谐。

　　“当年师姐最放心不下我，说我嫁人那日，要亲自为我制作嫁衣，你明知道自己的死期，提前做好的嫁衣留给我，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上它。”
　　……

　　平栩侧头看旁边的平一笑。
　　他还是没什么明显的情绪，似是感应到平栩的目光，他没有扭头，“栩儿，再给你娘磕三个头，你先走吧——”
　　平栩的那口气到此时终于吐出来，“好。”

　　今天胃特别不舒服，但还是要更新，自己立的flag，跪着也要走下去/(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