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难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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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栩长到五岁的生命里，第一次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胸腔里总有一股郁闷之气，吐之不出，咽之不下，在陌生的燕南侯府里，人人看他的眼神都带有恭敬，他却浑然不觉。
吃饭的时候，仍然在走神，燕秋尘亲手喂饭到嘴边，才小心翼翼唤他一声，平栩反应过来，然后张开小嘴，吞下饭，就要咽，燕秋尘提醒道：“咀嚼，咬碎了再咽。”
平栩依言。
在场的其他人，从晚饭最初就在大张旗鼓地打量这两个孩子，他们向来知道燕秋尘很有度量，喜欢小孩子，没想到喜欢到这种程度了，期间，老爷子手靠到嘴边咳了两声以示警告，大家就收回目光改成偷偷地看。
过一会儿，老爷子自己都控制不了地偷看，其他人也就偷看地光明正大了一点。
燕秋尘知道平栩此刻心情肯定很难受，这么小的孩子，他师傅就能说那么冷冰冰的话，那哪里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可以承受的，平栩就算再胡闹，也都是童言无忌，无关痛痒。
平栩之所以听燕秋尘的，不光是因为对方长相在他眼里是好看的，和师傅那种近乎妖艳的美不一样，燕秋尘是很俊秀的那一种，让人看着很舒服，没有攻击力。
还有就是，在这里，自己只跟他熟，包括燕秋尘在燕南侯府的地位，也不言而喻，作为平栩的保护壳，这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周围越来越多探究的目光让平栩有些吃不下饭，他垂着头眼神有点躲闪，只盯着碗和燕秋尘的手，其他一概当看不见。
燕秋尘何其聪慧，转头漫不经心扫了眼自己的家人，凉凉的眼神透露了主人的不悦。
大姐、二姐：我们眼花了，脾气老好的弟弟居然想用眼神杀死我们！
两位姐夫倒觉得还好，人家明明只是嫌弃你们太八卦了而已，不过看看岳父大人也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两人心照不宣地吃完饭，出去忙活了。
不愧是一家子呀。
为了照顾平栩的小情绪，燕秋尘这一天都不打算去商行了，好在中午让人从外面买来了脆皮烤鸭还有好几样东海阁的特色招牌菜后，平栩的心情明显就转变了很多。
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了，燕秋尘也第一次知道了，五岁的好奇宝宝脑子里的问题一个蹦一个，没有结束的时候，想想……真是可爱的紧。
午饭后，燕秋尘想让平栩睡个午睡，但他似乎还不困，“燕大哥你做你自己的事吧，师傅说，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闲的，我自己可以玩。”平栩说完，蹲在燕秋尘院子里的大榕树下。
这话，听着让人分外的心疼，七空大师那样孤傲的性子，现在看来，果真不适合养孩子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小孩子沟通，平栩多半也是跟着余伯的时间多一些。
“没关系，我可以陪着你玩，一天玩一两个时辰没问题的，”燕秋尘走过去，看平栩捡了地上的树枝，在有土的空地上写写画画，有花鸟，有文字。
“这是什么？”燕秋尘指着平栩画写出来的东西。
“榕树爷爷说，以前树上有很多鸟，旁边还有小花，夏天有蝉虫，冬天有布谷，慢慢地就只剩下了他一个，还有很多来了又走也叫不上名字的小虫，他有点寂寞。”
书容端了香甜的果茶过来，就听到了这一句，连忙双手撑住托盘底座。
寂寞的哪里是榕树，分明是这位小祖宗。
燕秋尘却相信平栩是真的知道榕树的想法，万物皆有生灵，也都有自己的语言，普通人不懂很正常，如果有人能懂，若是别人他也会不信，但这个人是平栩，他就信。
“这里应该是经常修剪的原因，可能惊扰了以前的很多常客，我到时候让管家去鸟市买些回来，就放在这里散养着，好吗？”燕秋尘低声轻哄着。
平栩听后灿颜一笑，“榕树爷爷说，谢谢你。”
书容听后忍不住反问平栩，“平少爷，您怎么知道是爷爷呢？”这榕树他来到燕南侯府的时候就在了，他也问起过，大家都说很多年了，但是没有人真正知道这榕树多大了，也许是六七十岁，也可能是一百多岁啊。
那就不止是爷爷了。
“榕树爷爷今年七十二岁了，”平栩摸着自己手里的半截树枝，说了这么一句。
他衣服上沾了些枯叶，燕秋尘伸手给他拿下来，眼带赞许道：“我爹说，这树是我太爷爷当年庆祝爷爷满月时栽的，爷爷若是还在，今年却是七十二整。”
书容彻底傻掉了，他知道少爷不会说谎，所以此刻看着平小少爷的眼神，除了惊悚还是惊悚，听闻有些小孩子可以看到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书容忍不住冒了一身鸡皮疙瘩，同时警惕地望四周看了看。
“平少爷，你是不是能看见一些……特别的东西？”书容知道少爷怕他说错了话，怠慢了平小少爷，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下，这关乎到他以后半夜要不要出来小解的大事。
平栩却神秘地笑了，扭头看看神色紧张的书容，视线却往他肩膀后面看了一会儿，又笑了两下。
书容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平小少爷看到的位置是自己的后方，可他知道自己后方没有人，恰好此时，又应景地起了一阵风，书容感觉浑身都在窜风，却生生逼出了一身汗。
感觉再逗下去，书容估计会哭出来也说不定，“我想说，我的确能看到一些寻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我师傅说这是天生的，他怕我招来祸事，从不许我将这件事告诉别人。”
书容听到这里，已经浑身僵硬，不等平栩说完就急着打断了他，“平小少爷，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现在，身后，是不是……是不是有那个东西？”
平栩看他紧张成那样，赶紧摇头：“没有鬼，你放心吧。”
书容听完却真的哭了，他觉得平栩可能只是在安慰自己，无声地落了好几行清泪，又觉得自己胆小十分窘迫，红着眼睛跑了。
平栩十分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燕秋尘，“对不起，我把你的书童吓哭了，我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
但是语气里却听不出太多愧疚，燕秋尘笑笑，摸了摸他的头，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你能看见的东西，是不是看多了，会耗费心神？”他想起了昨天他晕倒的事情，还发了高烧。
平栩点头，“会耗费心神，看其他的还好，看人心的时候会特别累。”
平栩看看四周，凑过头在燕秋尘耳边小声道：“你想知道我昨天看到了什么吗？”
燕秋尘配合地点点头，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做出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你看到了成公公的心吗？”
“嗯，”平栩点头，继续耳语，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我会晕倒可能还因为有点恶心的原因，以前只会想睡觉，不会那样生病的。”
燕秋尘放了些心，却见平栩又低头沉默了起来。
猜测他多半是想到了师傅，燕秋尘有点后悔自己问了刚才的问题，“小栩儿，你愿意跟我做朋友的话，可以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去宫里，我和父亲说，到时派人送你回家。”
平栩却一反常态的没有任性，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男子汉小丈夫，答应了的话岂能食言，我不跟你进宫，谁来保护你呢？”
被他可爱的样子逗笑了，燕秋尘做了个恭敬地拱手礼，“那就有劳了。”
“江湖人士，不拘小节。”平栩摇摇头，站起来拍拍大榕树，“再说我想回去师傅也不会让我回去的，我回去的话也是让余伯为难。”
这种被抛弃的落寞感流露出来，才五岁的孩子，应该是第一次面临这种别离的场景，还是不那么美好的一次，燕秋尘走过去，轻轻抚了下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平栩歪着脑袋看他，却没有纠结在刚才的问题上，“我住在这里，每天都可以吃肉吗？”
“不可以只吃肉，因为要营养均衡，但是每顿都有肉，我保证。”
“那如果晚上睡觉害怕了，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比如下雨了，打雷了，闪电了？”
“你也会害怕吗？”燕秋尘笑着问，瞧着可不像呢。
“我不害怕的，但是太吵了，”怕对方不信，平栩又强调：“对，就是太吵了。”
燕秋尘生下来就没有母亲，他想他可以体会平栩那种酸涩的心情，小小的少年，看着就是粉嫩的团子，明明害怕着，却还要故作坚强。
假装着……他不需要特别的关心。
作者有话说第6章 难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