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男子》枫华如慕

53、都是夜色的祸

　　昨夜没睡好的除了燕秋尘，还有一位。

　　将军大帐摆设齐全，作为军中临时商议要事的重地，又是姜楌翊休息的地方自然不能是随便做做样子的。

　　光是那藤木堆架的大床莫说多睡了一个平一笑，就是再来一个平一笑也不嫌挤得慌，这也是姜楌翊第一日见穿衣显瘦，脱了更是瘦到只剩骨头的男人长什么样。

　　当然这个脱定然不是风月场所里人们所想所见的那个“脱”，但是平一笑着了贴身的中衣，已然挡不住那骨瘦嶙峋的干枯身材。

　　本该同前几日一样，两个人各占据大床一边，各睡各的，可是多了一只兔子，情况就有点变化了。

　　地上全是草，晚上就显凉，栩儿把它送过来也专门强调了要妥帖照顾，于是姜楌翊看着平一笑皱着眉头抱着兔子放在两人中间，自己躺好又用手把兔子往头顶的空处挪了挪，才安然睡下。

　　姜楌翊再合衣躺上床，发现自己的空间依旧有些大，于是就把跟着里侧人一同睡熟了的兔子往被褥里抱了抱。

　　夜里感觉到鼻尖犯痒，姜楌翊醒过来发现那兔子许是也觉得冷了，浑身正微微颤抖着，姜楌翊被子一动它就自发地挪过来，姜楌翊回头看自己挨着的床边，于是抱着兔子往里侧挪了挪。

　　只是这刚闭上眼，还没来得及睡熟，一只手就翻过来，姜楌翊多年的警觉性倏然爆发差点就要废了那只手臂，睁开眼在月色里看着平一笑的侧脸碰到了兔子的毛，便伸手过来挥。

　　给他把手放回去，刚安稳好，那兔子又挨过去，姜楌翊连忙抱回来，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平一笑身上的味道好闻，至少那兔子觉得喜欢，几次三番被姜楌翊半道拦下来还要往前凑。

　　于是这一晚平一笑恍然无梦睡到天亮，一觉醒来，手往旁边探了探，发现是凉的，便准备起身下床，结果一脚踩到了抱着兔子蜷缩在床边睡得很委屈可怜的姜楌翊。

　　“恩……”姜楌翊低低忽了一声。

　　平一笑这一下没踩稳，倒也被这声音惊了一把，加上眼睛已经没有效用，身子一歪，马上就要歪下床来，幸好姜楌翊反应够快，单手抱着兔子，用另一只手松松托住平一笑的瘦腰。

　　于是乎，平栩皱着小脸进来看到的就是自家爹抱着自家师父，他一时被这猝不及防的亲密吓了一跳，捂着嘴半天说不出来话。

　　这一天，姜铎看看四个颜值最最高的人，整齐划一地喝茶……低头吃饭……又十分整齐划一地不说一句话。

　　“那个……”

　　“那个……”

　　姜铎看向和自己一样想问什么的林副将，两人对视了一眼，知道并不是自己想多了立马就安心了不少，放开手脚该吃吃该喝喝了。

　　剩下散落的敌军，由林副将带了几个分队进行密集地搜缴，晚上又带回来几十个逃兵，这隐没在暗处的毒瘤基本就算清除干净了，在逗留一晚，大军将于明日一早班师回都城。

　　太阳一落山，平栩就钻回帐子里，他就不信燕大哥还能躲在哪里不回来，但是月亮都高高挂起来了，他还真的就没回来，平栩抱着那雪白呆萌的兔子蹿了一回亲爹的帐子，被那迎面扑来的摄人紧迫感逼了出来，一面心有余悸地往姜铎那里去。

　　燕秋尘果然在这里，和姜铎二人面前各放着一樽酒杯，不知道喝了多久，已经空了两个酒壶了。

　　平栩的眼睛眯了眯，在空位上坐下来，扭头先看了燕秋尘一眼，然后看向姜铎：“我倒是不知道你请了燕大哥喝酒却是不叫我，是什么个意思？几年不见……这就生分了？”

　　姜铎连连摆手，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这两个祖宗也不知道闹什么矛盾了，先是燕秋尘一言不发来他这里坐着，问什么也不说，姜铎只好拿了酒想哄他说一说的，到头来可好，平栩一来，他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偏他还不能解释，姜铎无声叹口气，给平栩也到了一碗酒。

　　平栩若无其事地把碗推到燕秋尘跟前，眉间簇了两团阴色：“我们师门有规矩，二十岁之前的玄术师不得饮酒的。”

　　又不是和尚道士做什么不让饮酒？姜铎放下自己的空碗十分不解：“这是什么道理？军中虽也有规矩，恐怕比你师门还要森严，但只要不是备战状态便也无不可的。”

　　在白兔的头上摸了两摸，平栩抬头看燕秋尘一声不吭把自己那份酒喝了下去，“你没听过童子功吗？二十岁之前我们也不能成婚的，成了，便代表要放弃这个行业了。”

　　“那七空大师多年来未成亲也是这个原因？”燕秋尘扭头对上平栩晶亮的一双眸子。

　　“这是主要原因，二十岁之后可以成亲的，但那时师父因了我，便也没这份心思了，几年耽搁下来，如今怕是更加不想了……”平栩自然不能说师父估计和自己一样，低头点点那兔子的脑袋，“这双眼睛真好看。”

　　“是好看……”燕秋尘看了眼平栩，又给自己倒上了酒，扭头看姜铎傻愣了一般：“继续啊……”

　　燕秋尘喝多了……

　　姜铎帮着平栩把人抬了回去，路上还在想，平日里只见过燕秋尘浅酌，方才他一盏接一盏地喝，还以为酒量不浅深藏不露呢，这没多久就醉成一滩烂泥了。

　　平栩看燕秋尘无力趴在床上醉红了脸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给他脱了鞋脱了外面的甲衣，听他嘴巴一张一合要水喝，一回头找到茶壶看姜铎还在旁边站着：“你还站着干嘛？要一起睡吗？”

　　等姜铎走了，平栩喂燕秋尘半坐起来喝了些水，“不能喝，还喝这么多……”平栩本来还想板着脸说他几句，但燕秋尘只睁着眼睛盯着他看，他就说不下去了。

　　“还难受吗？”平栩又问了一句。

　　他还是不说话，平栩把茶碗收回来，“还要喝吗？”

　　燕秋尘这回有反应了，轻轻摇了摇头。

　　平栩把茶碗放完后，吹熄了灯回来，叫燕秋尘睡觉，“明天还要赶早起呢……”

　　他说着靠里侧躺下去，一只手热烫热烫地探过来停在平栩的脸侧，平栩以为他还难受，扭了身回头看他。

　　皎洁如白的月色只透过帐帘的缝隙偷溜进来些许，就着这微弱的光线，平栩回头看见燕秋尘轻轻靠过来的脸，他甚至来不及反应，一个吻……

　　轻轻落在他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