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男子》枫华如慕

32、我想师父了

　　去学堂里跟夫子告了个别，毕竟以后还来不来宫里都是个未知数。

　　夫子摸着胡须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看着自始至终护崽一样杵在一边的姜楌翊，叹了口气，“老夫这一生实在是失败，衬我心意的学生寥寥无几，小公子，你以后都不来上课了吗？”

　　平栩摇摇头，面对夫子的不舍，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姜楌翊拍拍平栩的头顶，让他给夫子行个礼。

　　“老师，您放心吧，您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先生，我想比起做您的学生，您更希望他日后能有所作为，我会好好带他的，宫中毕竟复杂，不宜久居。”

　　夫子点头，可不是吗？还是远远地离开这是非之地比较好，可他又为何还要留在宫里呢……他看着姜楌翊牵着孩子离去的方向，久久地回不过神。

　　东西是燕秋尘和李公公亲自打点的收拾妥当的，姜楌翊领着平栩回来，刚好姜闵那边也收拾齐备了，几个人一行可以出发了。

　　要出宫了，三个孩子面上还算平静，心里早就高兴坏了。

　　到了宫门口，姜楌翊府上等候的马车已经停在那里，他以简便为由，让三个孩子都上了一辆马车，带着自己的人就走了。

　　看了眼一点都不简便的马车，宫门的守卫也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周围都是自己人，平栩率先钻进马车，就有种到了自己地盘的感觉，跳起来高兴地往香榻上扑，跳起来，这下才意识到自己身子不够长，也不觉得窘迫，蹬着两条腿儿挂了一会儿。

　　等两只手稳稳地托在屁股后面，助他一臂之力，“谢谢燕大哥！”平栩没有回头看就知道身后是谁，麻溜地爬了上去，踢掉鞋子打了个滚儿。

　　燕秋尘笑了笑，两人之间不用说什么，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或者要做什么的默契，让他很舒服，舒服地像是和另一个自己待在一起。

　　把鞋子给他摆好了，圆木墩放在了一边，平栩又一轱辘爬起来，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

　　姜楌翊和姜闵也就才上车，外面的马才开始跑起来，车轱辘开始平稳地转动起来，而窗外就是护城河，宫门附近，实在没什么入的了眼的景致。

　　行了一二里路就好多了，人开始多起来，街市的喧闹幡然入耳，有种久违的怀念。

　　“爹，我以前就在那里出摊，我年纪小没人愿意让我给算命，我就装作书童跟余伯一起……”平栩惊喜地看着那落了雪的桌椅，兴奋地跟什么似的。

　　听他一样一样如数家珍地说着过往，那些自己从不知道也难以想象的生活，姜楌翊探着头陪他一起往外面看，儿子指哪儿他看哪儿，说往东绝不敢往西看。

　　马车又行了许久，拐个弯儿进了长乐街，路过一家丝绸铺子的时候，平栩突然叫了一声燕秋尘，“燕大哥，这家掌柜的赵老爷，你可还有印象？”

　　燕秋尘本来见他们父子两个说话就有点心痒，但是窗边就那么点位置，容不下太多人，此时听到小栩儿叫自己，视线立刻移了过去，点头道：“记得，我夏天在街头上见过他。”

　　说完又补充道，“我看到你给他算命了，现在，他是燕府丝绸分铺的掌舵人。”

　　平栩“咦”了一声，“你也能看出来他是个好人吧？我就知道，燕大哥心里很多事都可明亮了。”

　　姜楌翊也跟着夸了几句，父子两个对燕秋尘的评价都颇高，一人一句不带停的往下接，姜闵在一边喝茶看书，感觉如果这条路没有头，他们可能能说一整天。

　　燕秋尘不好意思了，但父子两个跟较了劲儿似的说个不停，他也不好打断，直到平栩词穷了，踌躇了一小会儿，燕秋尘和姜楌翊都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他蹦出来一句，“燕大哥身上香软的。”

　　姜楌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扭头发现秋尘微红着一张脸轻轻咳了两声，才笑了起来。

　　平栩见他们两个都在笑，只有姜闵一个人似乎无所察觉，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书。

　　“郡主姐姐~”平栩甜甜的叫了一声，朝她招了招手。

　　姜闵放下书，倒吸了一口气：……

　　看着平栩诚挚邀请的目光，姜闵把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恶气又咽了下去，放下书走过去，燕秋尘和姜楌翊都让到一边两人说着一些其他事情，姜闵看着平栩拍了两下的软榻，坐过去。

　　“我爹说，你之前都在梁州，我想你还没好好看过谷河吧，来，你看，那里是最好的胭脂坊，旁边是燕大哥家的首饰店……”

　　姜闵听他前两句话表情还是很欣慰的，带着些感谢，毕竟四个人里面，自己跟他是最不亲和的，一个是他亲爹，一个是他不是血亲胜似血亲的好哥哥。

　　所以他愿意拉着自己说话看风景，应该也是看出了自己略微有点被忽略的小窘迫。

　　等平栩说到后面，姜闵眯着眼睛凉凉的扫了他一眼：你告诉我为什么都是女孩子家家的用品店，你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故意的？

　　脸颊上被掐了掐，平栩立马挣扎起来，“痛！”

　　姜闵愣了一下：我压根就没用什么力气！-_-||也明白了自己是进了平栩挖的小坑。

　　燕秋尘和姜楌翊立刻停止了交谈声，姜楌翊看了眼窗边闹着的两个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燕秋尘，见姜楌翊没有说话，有些无奈地过去，把平栩抱了起来，“你不要欺负福熙郡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怎么用口脂香腮，也从来不珠光宝气的，你跟她怎么能说这些呢？”

　　“燕大哥，你是男子，怎么知道这些东西啊？”

　　燕秋尘勾了勾他的小鼻尖，提醒道：“你忘了，我有三个姐姐呢……”

　　平栩闻言很认真地点点头，“燕大哥说得对，我错了，郡主姐姐，既然这些你不喜欢，你喜欢什么告诉我，我让爹给你买，不行还有燕大哥，他有钱！”

　　姜闵又感觉嗓子眼里堵着什么呼吸不过来了，不过这一回堵着的不是一口气了，他感觉是一口黑血！

　　﹁_﹂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宫里都没这么多讲究，这都出来了，左一个“郡主姐姐”又一个“福熙郡主”当我死的喔？当我好欺负喔？

　　要不是皇叔在，姜闵心想我可能会揍你一顿的，我不是吓唬你，我说真的，好吧，看着你这张脸，我下不去手……哎，这算个什么事。

　　看着自己儿子公然地带着帮凶“欺负”侄子，姜楌翊低着头低低地笑起来。

　　为了避嫌，姜楌翊不好把姜闵留在自己的定平侯府，就送她去了北边的偏院，派人送了信去宫里，说年节到了，等过完节再送姜闵回梁州，皇帝对此没什么好说的，回了一个字，可。

　　燕南侯府很快也到了，燕秋尘拿着自己的包裹跟义父和平栩道别，天色已经不早了，平栩也不好再留他一会儿，何况他也很久没回家了，定是十分想念亲人的。

　　被爹抱着下了马车，朝他挥挥小手，燕秋尘又说了几句要多穿点衣服吃饭不能光吃肉，又觉得义父在呢，这些话本不该他说了，手在他软软的脸颊上停了一会儿，收了手转身朝迎接他回来的亲人而去。

　　“燕大哥！”

　　平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燕秋尘脚步一顿就转了身回去，就看到一小团墨绿色的东西迎面扑来，平栩跳起来不舍地扒在他身上，燕秋尘眼疾手快地接住他，手里的包裹都丢在地上，两只手托着他的小屁股。

　　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平栩小小声说，“等过几天我就来找你，你好好珍惜这几天没有我捣乱没有我踢被子的时光，你……会想我的吧？”

　　“当然会的，”燕秋尘心满意足笑了起来，“总有点感觉，好像被你赖上一辈子了。”

　　“嘻嘻嘻……”平栩笑，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燕秋尘抱着平栩走回义父跟前，平栩伸出两只胳膊，被姜楌翊抱回自己怀里。

　　“义父的身份不方便在明面上和燕南侯府走得太近，栩儿跟我回家，你若是想他了，可以随时去我那里，或者我让人送栩儿再过来，先回家吧，你爹和你姐姐们肯定都想你的紧。”

　　“义父，孩儿知道的……”

　　“好孩子，进去吧，他们都等着呢……”

　　定平侯府里，父子两个用饭，平栩每回在宫里待一段日子，来到定平侯府胃口都特别好，今天也一样，两个人也不管什么餐桌礼仪，想到什么说什么，姜楌翊除了害怕他会噎到自己，很喜欢他跟自己说话。

　　吃了几口肉，姜楌翊给他夹了些鲜美的青菜，平栩刚要拨到一边，想起燕大哥的话来，先紧着吃了几口菜才又接着吃肉。

　　年节快到了，定平侯府的大红灯盏已经挂满了院子，这次过来，平栩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寝殿，姜楌翊牵着他去看了一番，院里的树枝上也挂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小灯笼，十分漂亮。

　　“要过年了啊……”平栩嘟了两下嘴，“爹，我想我师父了，还有余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