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一星期》我爱吃芒果

4、(2)

　　叶家好不容易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叶奶奶高兴得不得了，张罗着厨房多做点菜。
　　餐桌上只偶尔发出餐具碰撞的声音，叶奶奶忍了忍，开始老生常谈： “城宜啊，要奶奶说啊，伦敦哪有家里好啊……”
　　叶恪打断她：“妈，城宜已经答应了会辞职，不会再去了。”
　　城宜一懵，她什么时候答应了？
　　她放下筷子：“爸爸，我什么时候说了？”
　　“难道你还要去采访江周？”
　　“……”
　　城宜仔细思考了一番，组织好语言说：“爸爸，我可以不去采访他，我会跟杂志社协调一下让他们重新派个人来。”
　　叶恪用商场上谈判的语气说：“你以为你是谁？你因为私人原因耽误工作还想让总部给你协调？”
　　“那我也不是一定要辞职。”
　　父女两个在饭桌上就开始剑拔弩张。
　　叶奶奶护短：“城宜要是不想辞职，你也别硬逼着她。”
　　叶恪头疼：“妈，孩子不能一味溺爱……”
　　叶老爷子用力咳了下，饭桌上立马安静了下来，连平时杀伐决断的叶恪都噤了声。
　　“城宜啊，江周是怎么回事？”叶爷爷问。
　　这个，城宜不好意思说。她和江周那事还是在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之前发生的，只有叶恪有所了解。
　　所以她谨慎想了想，“爷爷，我还是辞职吧。”
　　爸爸说得也没错，如果她因为私人原因完成不了工作回去了一定会遭受诟病，那群老外一样会辞退她，让她去采访江周，之前江周的态度就有所迟疑，恐怕也不会那么顺利，最重要的是，现在去见他，无异于引火自焚，太愚蠢。
　　这顿饭吃得太心塞了……
　　更悲惨的是，吃完饭她也没能从自己爸爸的魔掌下脱离出来，只不过是地点从书房换在了花园长廊而已。
　　“路家的小孙女和你关系挺亲近的吧。”
　　城宜点头。
　　“她的生日宴就在明天晚上，你没事的话去一趟。”
　　“晨曦过生日我当然会去。”
　　叶恪没什么表情：“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让你和陆家小子一起去。”
　　陆家小子当然指的是陆骁，这几年去了新加坡，她好不容易才有了点清静日子，他怎么又回来了……
　　城宜努力露出为难的表情：“爸爸，我……”
　　“他本来今天就打算来找你了，我拦住他让他明天和你一起出席晨曦的生日宴，城宜，爸爸不是逼你，这种事要处理得干净，别拖泥带水的给别人希望。”
　　“……”
　　城宜撇嘴，不是她拖泥带水，是陆骁太难缠了。
　　江周正埋头看文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他没抬头，声音里没什么波动与色彩：“进来。”
　　高成站定在办公桌前，有些犹豫。
　　“总裁，叶氏那边传了话来……”
　　江周一顿，终于抬起头看向他，漫不经心问：“说什么了？”
　　“叶先生说……拒绝和我们有任何形式上的合作。”
　　江周眼睛微眯，不以为意：“没事。”
　　高成微愣，江周已经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城宜当天晚上就与Anthony联系跟他说明情况，不知道是不是Anthony心情特别好，竟然也没有责备她什么，只说会再遣人过来，并对她辞职一事进行了挽留。
　　“Cherrie，这件事当然是你的过错，但是不是一定要你辞职。”
　　城宜听得一愣，她以为这件事已经是定局。
　　“我决定了。”
　　“Why？”
　　为什么？这个问题有很多答案，因为爷爷奶奶确实需要她，因为她想和爸爸能有多一点的时间相处，因为伦敦让她挫败，她决定重新来过，因为……
　　还有什么，也许没了，也许有，她不愿意深想，总之，她觉得至少应该呆在中国。
　　“接任的同事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他，Anthony，对不起。”
　　她挂了电话，嘘出口气，没想到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坚持，一朝一夕，崩分离析。
　　城宜用自己余下不多的积蓄买了条项链，是给晨曦的生日礼物。
　　陆骁很早就到了叶家，看着城宜穿着露肩礼服出来的时候简直看瞪了眼。
　　他平时见她她都是一身休闲，打扮随意，哪里像今天这样特意穿着礼服，豪门千金感十足。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
　　城宜掠过他，自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陆骁坐上车的时候没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她没什么表情，直视着前方。时间还早，也不急着赶过去，陆骁没发车。
　　她在他的沉默中没绷住：“别看了，我爸让我穿成这样的……”
　　陆骁嬉皮笑脸的凑过来：“你还别说，真是人靠衣装，你还真像丑小鸭长了双翅膀。”
　　城宜深呼吸，皮笑肉不笑，语气微凉：“你不也一样，几年不见，穿上西装，人模人样的。”
　　陆骁嗤笑，这个女人，你说一句，她一定要还一句，一点亏都不肯吃。
　　场地选在擎煜酒店，他们两个人到的时候宴会才开始。
　　表面上是晨曦的生日宴，说到底其实是路家和其他试图在某个领域能分杯羹的某种意义上的直接联系。
　　她之前没参加过这种类似的宴会，看到里面西装革履相谈甚欢的中年男人以及离他们不远处围成一圈正在讨论谁的衣服在哪里的买的太太们的时候，终于低头审视了一遍自己，爸爸让她穿着这种衣服来简直太有先见之明。
　　她挽着陆骁，在一片俊男美女的赞扬声中先去了路爷爷那儿。
　　“路爷爷”陆骁站在已经年近七十依旧雄风不倒的路老爷子面前，礼貌且一本正经：“家母走不开，特地让我来参加晨曦的生日会，还请路爷爷不要见怪。”
　　陆老爷子对他赞许有加，两人寒暄了一番才作罢。
　　城宜摸索着他说完了就应该是她说的了吧。
　　她认真说：“路爷爷，家父也走不开。”
　　陆骁“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她微微而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路老爷子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行了，晨曦在那边，你们去找她吧。”
　　城宜这才呼了口气放松下来。
　　晨曦正端着酒杯脸上笑容微僵的和一群认识又不认识的人寒暄，城宜见了暗自庆幸，爸爸对她可还真是好，起码她过生日的时候叶恪对她最大的要求就是回家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陆骁看穿她的小心思，在她耳旁嘀咕。
　　城宜立马推开他。
　　倒不是他说了什么，而是他一凑近她，她就听到旁边有人在讨论他们两个是一对。她想起叶恪的话，不要给别人希望。
　　可是陆骁并不在意，只是拉住她：“千烨，你可是我的女伴，呆在我身边不要乱走。”
　　他帅气的脸庞在灯光下有些苍白，眼底似乎略微有些受伤。
　　这种自厌情绪很久没产生过了，但是此时此刻，城宜很清晰的感受到无比的烦躁。她刚想说点什么，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打断。
　　“叶小姐，好久不见。”
　　城宜微愣，陈期然端着酒杯伸到她面前，她下意识拿自己的去碰他的。
　　陈期然仰头喝了口才看向陆骁，两人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陆骁不知道被谁叫走，走的时候只是让她不要乱走在这儿等他，她微微点了头他才离开。陈期然定定的看着她，比起上次，他的眼中多了些陌生的情绪。
　　“听晨曦说你以前还专门去美国找我？”他神情依旧没什么松动。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城宜不知道这些年他经历过什么，整个人似乎性情大变，他们之间那种鸿沟，让她望而却步。
　　她点了点头。
　　他看了她一会儿，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期然。”她叫住他。
　　此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惹得旁人频频侧目，城宜脸一僵，看到人群中多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正在和周围的人低声说什么，温润无比，过了会儿路老爷子也过来迎接，她看到他朝老爷子微微骇首，礼貌周到，两人边说着便往另一边走去。
　　而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城宜立马慌乱的转开了视线，侧过脸来，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脸颊微烫。
　　“你还挺长情的。”陈期然看着她，说话的声音更像讥笑，他没再管她，一个人走远了，城宜却突然如鲠在喉，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甚至连叫他都开不了口。
　　陆骁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不胜厌烦的寒暄来找她，却见她坐在角落里独自喝酒，表情略显落寞。
　　“你去和晨曦打过招呼了吗？”他在她旁边坐下问。
　　她机械的点了点头：“她今天没空理我。”
　　她不说他也知道，路晨曦自顾不暇哪来的时间管她。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在角落里坐了会儿，时不时会有几个人跟他们打声招呼或投过来些许暧昧的目光。
　　陆骁靠近她，看她侧脸无意流露出的悲伤，一时没有想通，这么一个随心所欲的大小姐为什么低落。
　　“城宜，说真的，我离开之后你有想过我吗？”他吊儿郎当问。
　　这个问题来的突然，城宜还真的仔细思考了一会儿。
　　“你第一次离开，就是你突然转学之后，我是想过的，后来嘛，没有。”她转过头来看着他，眼里一片赤诚，毫无隐瞒。
　　陆骁拉开和她的距离，背靠在椅子上。
　　“你和Anthony分手了？”
　　城宜很诚实的点头。说到底Anthony还是他介绍给她认识的，隐瞒也毫无意义。
　　“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了？”他半开玩笑。
　　城宜认真摇头。
　　陆骁不解：“为什么？”
　　这个问题很简单。
　　“因为你比较难甩。”
　　这倒是个正经的理由。
　　其实这几年他们很少联系，城宜感慨的同时也感觉到了……轻松。但是现在再看陆骁，好像有些故态复萌……
　　“不得不说，你很不识货。”
　　城宜无所谓耸肩：“你怎么不反省一下是不是你真的不值钱……”
　　陆骁嬉笑，挠她的脸：“那你也先验货看看嘛。”
　　“……”
　　“……”
　　“陆骁”
　　“嗯？”
　　“闭嘴”
　　“……”
　　好在这时候侍者走了过来，缓解了一下稍稍有点尴尬的气氛。他将手里的纸条递给城宜，看到陆骁惊疑不定的脸有些犹豫。
　　“叶小姐，江先生让我把这个给你。”
　　江先生？这个江先生是谁，大家心照不宣。城宜犹疑的接过他手上的东西。
　　“江先生说，酒会之后请你去这个地方。”
　　城宜羞愤难当，江周这是什么意思，把她当什么了？陆骁将她手里的纸抢过来看。
　　擎煜酒店304号房
　　脸一黑，突然捏紧她的手，咬牙切齿：“你不会跟那个江周也有过一段吧？”
　　“……”城宜点头。
　　“夏千烨，你知不知道我很想掐死你。”
　　“……”
　　她不知死活：“就算要掐死我，你也得排队，不对，你压根也没在那队伍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