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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猪拱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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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哈哈笑了几下,见我的脸已经由白转为青黑,识时务地闭上了嘴。站起身,整着有点凌乱的衣服,一边说,“表妹,你傻了?”
没错,我傻了,今个我傻了不知道几回了。
我像诈尸一样弹了起来,试探地张开口,嗓子沙哑无比:“羽熙?”那熟悉了多年的五官,微微牵动唇瓣若隐若现的酒窝,甚至说话的语调,都无一不同。
叫我怎么相信他不是阿熙?
这家伙错愕地望着我,抿了抿唇,问道,“啊?你说什么?表妹,你不会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吧?”
“横竖读,怎么都不觉得‘轩’和‘熙’有哪点像了。”他眨巴眨巴眼睛,那模样天真又无邪。
原来这就是那个什么的“羽轩”啊,什么“表少爷”也就是他了吧,哼,月什么容怕他,我还想整他咧。这家伙,竟然连说话方式都和我家羽熙一个样子……我狐疑地上下打量他,“电视,电脑?”
他茫然地看着我,那模样好像在看一个长相奇特的外来生物。
……臭小子,你不记得是吧,短暂性失忆是吧,我忍。
我决绝地迈进一步,正正站在他的面前,双手插腰作茶壶状,开始高歌《七里香》……末了,舔舔嘴,阴阳怪气地问,“周结论?贝壳喊母?……”
他没反应。
我目瞪口呆,不死心的继续给他做文化教育,“你听我说句话哈!没说完的时候别插嘴!听到没!!!!”说到最后我怒气喷发,开始用吼的。阿熙很小心地看着我,然后点点头。
我满意地张嘴,满口散出一股浓浓的东北腔,“哎呀我的妈呀今个天气咋这么热咧,你说是不?哎呀你真是太有才啦,哎呀……”模仿得差不多了,我喘口气,继续说,“赵本山?宋丹丹?……”
他还是没反应。
我急了,拿出最后通牒,开始奋力扯嗓子:“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每……”
我唱得慷慨激昂,啊,多么美妙的调子,多么令人亢奋的节奏,阿熙,一定能唤醒你心中那根最柔软的弦……
一曲歌罢,我抹抹嘴边的口水,看着被唾液溅了满脸的羽熙,问道:“有什么感想?”
他拉来被子的一角,随手抹了把脸后,抬起头来说,“你有毛病。”
我死死握紧拳头,一个冲动就想要砸过去,还是忍住了。我开始给自己做催眠,他是病人,他是病人,我一正常人不跟他一般见识……
咦?“见”?“見”?
脑中灵光一闪,我像上了发条的陀螺,在房间里四处搜寻笔墨的踪迹。
一边的羽熙打个哈欠,“表妹你慢慢忙,我先睡了。”说完倒在床上,歪头,闭眼,就要睡觉。
我一拳头终于没忍住,砸了过去。
他轻轻“啊”了一声,睁开眼。“你为什么打我?”
“我为什么不打你?”我抓着手边的被子,把他包成一个地道的粽子,“我不仅打你,我还想揍你!”
我手脚并用,一片乒哩乓啷,真是热闹非凡。揍到一半的时候,我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还要测验这小子是不是真的呢,于是停下手,掰开被子。
被剥了粽子皮的粽子肉冲我嘿嘿一笑,“继续啊,你挠痒痒也挠得有些轻了。”
我怒极反笑,心中一个想法笔直而上,那个解恨啊。想到就做,我二话不说,往两只手上象征性地吐口唾沫,然后搓搓手,撩起袖子,露出谢三小姐凝脂的肌肤,伸了手就开始掰阿熙的衣服。
“表兄我早知表妹的一片痴心都付了上来,哎,表妹也不必要这么急燥嘛。”
我直翻白眼,在心里冷笑一下。
终于……“撕拉——”一声。
上好锦缎被撕破,真不是盖的,比贝多芬的音乐都要动听好多倍,清脆无比。
我眼放精光,乐呵呵地笑,原来撕衣服的感觉这么爽啊,有钱人就是好。于是毫无犹豫的,继续“撕拉——”
一连好几下,我发现自己的心情由阴转晴,好了许多。
羽熙看着被五马分尸的衣服,竟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一边呆呆地看着我,冷不丁甩过来一句,“我去叫张大夫来好噶?”
我不理他,兀自用撕下来的衣服条子摆了一个“见”字。简体的,中国出场,质量保证。然后,我理直气壮地伸出手,指着这个大字问道,“这什么字?”
他撅撅嘴,嗤笑一下,“不是吧,你已退化到连大字不识一个的地步了吗?”一边探了身子去看。
他的目光留在字上足有三秒钟,期间目色变化不断,由明转暗再转明,我的心随着那目色滴溜溜乱跳,由快到慢再到快,都快出心脏病了。
然后,他抿抿唇,很坦白地看着我,“丫头,这字你自己造出来的吧?”
我腿一软,正正瘫在了冰凉的地上。
羽熙,哦不,也许他并不是羽熙,他只是和羽熙长得很像,然后因为长得像,又因为我对这老弟思念过剩,所以产生了误会了。
我的阿熙或许现在正在某某酒吧,独自一人猛灌啤酒。
这个人,他或许有挺大的可能,可能并不是阿熙。
我鼻子一酸,但终于忍住,还是没有哭。
名叫羽轩的家伙欺身过来,一双轻逸的双眸直勾勾看着我,我不甘示弱,也回瞪着他。四目相对老半天,他的目光澄澈如水,却清得叫人不敢望进深处去。
最终还是羽轩先移开了目光。嘿嘿,就凭你跟我老弟一个模样刻出的长相,相对看一整天我也不会不好意思的。
“不对劲哦。”羽轩咬着狗尾巴草,笑得贼贼的。
那个动作让我有片刻的失神,羽熙也总是喜欢叼根草,如果说像,这也忒像了点吧。希望又开始熊熊燃烧。
“丫头,你竟然也不知羞。”他闷哼一声,好似很不高兴的样子。
丫头?拜托,你也就十八九的样子,你叫我丫头?咳……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对哦,这位谢三小姐似乎也就十六七模样。
“人都上哪去了?”我像是想起什么,疑惑地指指门外,“怎么我们这里这么吵,就没人管的?”现在也就午后三四点吧。
羽轩戏谑地看向我,“未来丈母娘说万不可打搅咱俩的。”
一天下来,我第N次脊背发凉,第三次想捶地痛哭。不是说封建社会么,怎的这家人这么开放?
他看我愣愣的表情,好像特别高兴似的,在我身边蹭啊噌,“丫头,老谢说你在打扮,打扮成天仙,下凡来迎接我呢。所以我等啊等啊,这么迟才来看你。”
我敏锐地捕捉到“天仙下凡”这四个字眼,头皮一阵发麻。赶紧转移话题,“老谢?”
羽轩唇角一勾,笑得魅力四射。“就是你那古板的爹爹啊。我不是一直这么叫他的吗?”小子学得倒挺快,这口东北腔挺顺溜的,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
我紧张得舌头打结,“早知道!我什么时候问你老谢是谁了,我是在学你的语调说话,明白不?”口才不好,只得瞎掰。
谁知,羽轩危险地眯起了眼,款款逼近,“我怎是目无尊长的人呢……”斜着看也看不出你是个尊敬长辈的人,我心里犯嘀咕,身旁人忽然甩出一句话,立时把我轰向火星,“适才记错了,我从来与令尊是直呼其名的。”
不好,有埋伏!
我欲哭无泪,直呼其名叫尊敬?咳,先不谈这个,估计我不是谢三这事实,眼前的大佬已经明明白白。
他会把我怎么样?——拖去刑场枪毙?没条件呢吧你。禀明谢老我是冒牌货?没证据呢吧你。
想得开了,我竟得意洋洋地瞥他一眼。羽轩被我搞得莫名其妙,扑哧一声笑出来,“朱姑娘,不知在下可有幸知道你的芳名?”
我得出结论,这家伙与叶辰是一伙的。心里也就舒坦多了,原来并不是我演技差。估计这就是那个喜欢新鲜玩意的主了——十两银子的诱惑呀。
于是也懒得顾……谢三的形象了,两下蹦到羽轩跟前,问道:“十两银子……?”
他点头。
这娃看着挺单纯,我得寸进尺,“的翻倍?”
他继续点头。
“哦,好,成交。”我乐得直拍手。
他怔了一下,笑得吊儿郎当,“好像早就成交了吧。”
我并不回答,赚钱最重要,“可爱的小轩子,咱们开始吧。”这名字真解恨!
可是,羽轩不爽地看着我,“别叫我小轩子,这名字像太监。”不好,被听出来了。“叫我羽轩便是。”真是无赖的语气。
“对了,你叫什么,到现在还没告诉我诶……”他又往我身边挤了挤,眨着眼睛,我看见那眼睫跟把刷子似的,又长又粗又整齐。
“你先闭上眼。”我贼笑,“马上告诉你。”
他十分听话地阖上眼。
“我叫……”我凑近他,一边拔了两根睫毛,一边重复“我叫”两字。本想再拔两根,可怎么都下不了手,估计是这睫毛长得太好看了,呵呵,呵呵呵……
我将睫毛放在手心里,乖乖,竟比女人的腿毛还要长!
羽轩开始不耐烦了,“‘你叫’完了没啊,你到底叫什么啊。”
我把心一横,坐得笔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我叫朱巩蔷!”
……
……
澄澈的双眸渐染戏谑的光芒,羽轩在惊怔了一秒后,爆发出雷鸣般的轰笑。
靠了个靠的!
“噗哈哈哈哈……猪拱墙,哈哈哈哈,猪拱墙……”有这么激动吗?!我瞪着双眼,他在干什么?他竟然在床上一边打滚一边大笑。
可怜的被子。
“好啊,你很喜欢笑是不,那敢情好啊。”我眯起眼睛,又一次撩起袖子,伸出双手,直逼向笑得与羊癫疯差不了多少的羽轩。
姐姐教你怎么笑,吼吼。
可结果却是……
他敏捷地坐了起来,攫过我伸出的魔爪,一把把我拉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你给我住手,死小子,哈哈你给我住手,哈哈……”我被他撂倒在床上,呜……臭小子耍阴的,竟然挠我痒痒。
“先下手为强。”他撇撇嘴,“谁叫你要挠我在先的。”
我笑得都呛出了泪花,被泪所浸染的眼底,映出那张朦胧的脸,随着嘴角的牵动,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别以为老娘是吃素的,哼哼。”
“哈哈,老弟,我叫你老大,啊哈哈,你给我住手,天啊……”
“再不乖,再不乖。谁叫你要挠我在先的……”
……
哦,这场景好熟悉,这对白好熟悉,还有那张脸上的表情,好熟悉啊。
我突然想起他盯着我的眼睛,牵出那句话来:“姐,我有心脏病。”
眼中本就带出了点泪,现在像开了匣的水,一刻不停地顺着眼角落下来,委屈随着回忆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一步一个脚印。我八成是疯了,一边哭,一边笑,“哇呜呜,啊哈哈,钱钱钱……”
一边的羽轩吓坏了,赶忙停止了对我的惩罚行动,“猪丫头,你怎么了……”
算了,哭个屁,发生都发生了,往后看,你哭死了还是这结果。
我吸吸鼻子,“咋的,我就这样,笑得太用力就会牵动泪腺,牵动泪腺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权当瞎掰,你是不可能听懂的,因为我自己也听不懂。
他摇头,“算了,你不正常,我早就知道了。”
“你真的会每天给我二十两?”正事要紧,我先忍着,“先说好啊,我一不卖身,二不做丧天良的事。”
他刚一张口,我又加上一句,“你刚刚已经答应了,所以,你现在反悔也没用了。”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我旋腰对他一个媚眼,该是笑得魅力无可挡。果然,羽轩的目光怔了怔,半天没反应过来。
我笑得花枝乱颤,“怎样,你表妹是不是很美啊?”
“事先提醒你哦,这身体是你那天香国色的表妹的,不是我的。”我笑得贼贼的,“知道你对你家表妹有意思,放心,我不会毁坏她名誉的。”
说这句话时酸泡上冒。废话,眼前人有可能是羽熙,小子翅膀硬了,我能不心酸么?掩面中……况且看上的还是这样一个花瓶。
他悠闲地瞥我一眼,“花瓶而已,这世间多得去了。”
我张大嘴巴,一口气缓不过来。
“可是看你这样子,好像之前就与她有一腿吧?”我闷哼一声,逗女孩子开心,这点也多得去了。
“可爱,可爱,自然是让人欢喜让人爱,这可人女子,谁能不爱?”他呵呵一笑,酒窝明丽异常。
若不是以上这句话,我差点就要实施回忆措施,让这或许是羽熙的家伙,想想以前的事情了。当我终究是咽回了话,没再说什么。
“你先出去,我换身衣裳。”
“去哪?”他打个哈欠。
我嘿嘿一笑,“你不是说可爱女子人人爱吗,去你们男人最喜欢去的地方,妓院。”
“哦,这次可不要再露出马脚了哟……”他的眼睛亮堂堂地看过来,看得我紧张异常。于是散开纸扇,方踱着步子,呵呵笑着出门而去了。
刚踏出门槛,他在带上门的刹那,回身盈盈一笑,“你真的很不同。”那是,要我跟你们一样,这才有鬼咧。我都比你们新鲜了一千余年了。
话说,这谢三小姐的准备可真齐全。我看到床底下的箱子里露出的男装。
对了,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还没问,“谢三叫什么?”
“我以为你这猪脑袋不会问呢。”他的模样嘻嘻哈哈的,“谢昭容。”
我看向他的双眸,无意识地说:“你很像一个人。”我蹲下身,在床底下拉出箱子,背对着他,“可你又不像他。”
羽轩与叶辰固然是认识的,我却对他没有丝毫的警惕。或许是因为,他与阿熙有那么多的相同。
而不像,则是因为那句“可爱女子人人都爱”。
上次是个例外。记得以前,就阿熙那张俊脸,追的美女多得去了,可这家伙却总是与之玩玩,从来不会拉个手什么的。他跟我说过,那些女的都要钻石啊什么的,他才负不起咧。
我还是比较喜欢那个阿熙。
远远的,羽轩没再说什么,把门带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