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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赛华佗的由来 ...

  •   清晨。
      寻芳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在欧阳明日身上。
      熹微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她竟倚在他胸前,睡了一夜。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这是在做梦吗。
      他还在睡着,胸膛微微起伏,沉稳的心跳响在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掠过头顶,双手仍是轻轻覆在她背上。

      她重新闭上眼睛,贪婪地希望时间在此刻停留。只是侧着身子,腰部抵着轮椅的扶手一夜,酸疼不已,她轻轻地喘息,仍是惊动了他。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他睡眼朦胧地看着她,伸手将披风慢慢拿下来。
      寻芳心中失落,却也只得识趣地直起身来,缓缓坐正。
      “你怎么了?”
      欧阳明日见她起身时眉心微蹙,不由离开椅背,“定是没有睡舒坦,给我看看,伤到了哪里。”
      “没事。”她一手撑住腰部,转过头去,“我休息一下就好。”
      他看到她护住的地方,也不好多说,便笑了笑,“一会儿我让易山把黑玉断续膏给你,若是磕伤了肋骨,也好得快些。”
      “谢谢你。”
      她慢慢站起来,看着他道:“昨天我没有控制好情绪,麻烦你了,你后来为何不叫醒我,害得自己在椅子上睡觉。”
      “难得你愿意把心里的事说出来,我想你可以睡踏实些,怎么忍心叫醒你。”
      “可是你---”
      她看着他缓缓舒展身骨,知是四肢早已麻木了,不由心疼。
      “不打紧,一会儿我们快动身,上了路活动开来,自然不难受了。”
      他微笑着道。
      她看着他已经恢复清亮的眼瞳,那神色间恰到好处的亲切,或许一直这样,也是不错的。
      不禁报以一个浅笑,“好,那我去洗漱了,在饭厅等你和易山。”
      他点点头,目送她出去。
      往门口走了几步,她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明日,我们的盘缠可还够吗?”
      “怎么想到这个。”他有些惊讶,“此地到四方城半个月的脚程,应该是不会有问题。”
      “我是觉得我们花销不小,有点担心,再者我白用你们的钱,总是过意不去的。”
      “又说生分话,这一点算什么。”他佯装生气地看着她,“难不成我让你像以前一样给人弹琴么。你放心,我们不会缺钱用的。”

      “寻芳,寻芳?”
      温和的声音呼唤着她。
      “嗯--”寻芳回过神来,“怎么了?”
      欧阳明日笑道:“你在看什么呢,脚下步子都不动了。”
      “哦,我看见一家药庐,很是感兴趣。”
      “是吗?那我们过去看看。”

      药庐。
      她曾说过,夫君略通医理,开药庐,她帮忙按方取药。想是又生起怀恋了。

      欧阳明日不知为什么就要去看看,那个令她挂怀不已的人,与他有关的一切。

      上善堂。
      三个工整的大字映入眼帘,楷体,遒美。

      欧阳明日轻笑,“好名字。”
      寻芳点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人医者仁心,恩怀苍生,又不慕名利。”
      易山文词不通,默默地听着。

      朝里望去,候诊的人排着长队,抓药的人正忙。檀木桌前坐着一位俯身写字的年轻公子,想必就是那医师了。

      寻芳见他低着头,两鬓乌丝垂落脸颊之侧,容貌不甚清楚却也当是秀气的,执笔书字,一派优雅从容,不觉看得怔住了。

      一瞬的错觉。
      那模样,可是当年的少恭么。

      欧阳明日瞧了一眼,并未有想法,却看到寻芳眼中,一片欣赏之色,仿佛看到春暖花开。

      “寻芳对那位公子,似乎颇有兴趣。”
      他不以为意地道。
      “没有。”
      她骤然被打断了思绪,却见那男子抬头,只是普通的相貌,神色温和一些罢了,眼眸中的星光顿逝。

      欧阳明日尽收眼底,带着轻微的嘲弄语气说:“寻芳也是个以貌取人的么。”

      寻芳不知所以,茫然地看着他:“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好了,不逗你了,且听听他诊些什么。”

      “老先生这脉息,右寸略见弦滑,肺为气之主,滑乃痰之征。先前半夏是燥了些,改用贝母可也。”

      那公子和声细语,话却是一字不落地听在欧阳明日耳中。

      寻芳仍是怅然若失的呆样,他轻笑一声,拍下她的肩,“寻芳,你也略懂一二,可听出来什么没有?”
      “我?你说笑了,我不过识几样草药,这种问题怎可问我。”

      她退到他身边,目光里是请指教的意思。

      他往日是不喜炫耀的,不知怎么就有些得意了,或许是实在看不惯她望这么一个普通男子许久,非把他比下去不可。

      捻起一绺长发悠然道:“那人忧怒抑郁,故尔现出此症,治法以顺气祛痰为主是不错,不过他不知用贝母疗湿痰,反而不美,当用四君子,加入二陈,饭前温服,只消两三剂,使其肾气常和,虚火不致妄动,这病就退了。”

      时下药堂里恰好逢静些,他声音朗润,竟被在场的人听了个清楚。

      寻芳盈盈地望着他,眼眸里尽是欣喜。

      你果然还是这般让人仰慕,真好,真好。

      堂前一个扫地的仆役却不是这样想。
      他见欧阳明日方才不以为然的模样已是有些生气,听他否定大夫的方子,语气轻慢,登时失态,大步走到他面前,“喂,你谁啊,敢胡乱说话,不知道我家少爷是这里的名医吗?”

      欧阳明日对自己擅长之处一向容不得他人小觑,便迎上那人气势汹汹的目光,冷笑道:“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你听不懂也是可以理解,至于名不名医,也不是自己说说的。”

      那人闻言怒不可遏,冲上来指着他鼻子骂道:“你是哪来的无名小卒敢冒犯我家少爷?看看你这站不起来的窝囊样子,你会治什么病?先治治你自己吧!”

      欧阳明日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俊眉微蹙了一下,手中金线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做。

      “洛尘,你给我下去!”
      那公子已经站了起来,迅速走过来,怒斥仆役。
      “少爷,我---”
      “还不快走?要我撵你吗?”他眼神凌厉地扫了仆役一眼。
      “是。”
      仆役拿着扫把匆匆消失了。

      公子转过身来,深深行了一个大礼,面有愧色,“劣奴鄙薄,冲撞了高士,还望海涵。”

      欧阳明日轻哼了一声,移开目光不看他。

      寻芳本是宽容极有气度之人,听那人侮辱欧阳明日却断然不能忍受,见他不悦模样,少不得埋怨这男子,上前一步道:“刚才民女还暗自赞叹这位公子悬壶济世,家风高标,不料有贤仆嘴利如此,想是少爷您教导有方了。”

      男子望着寻芳,面色薄红。他也是有头脸的人物,当着众人的面被一个漂亮姑娘奚落至此,十分难堪。

      然而他修养着实甚好,并无富贵人家仗势欺人的样子。

      “在下洛少秋,略懂医理,在此地开个医馆,实在汗颜的。方才听公子一番高论,甚是佩服,敢问公子和姑娘尊姓大名,可否见教?”

      寻芳见他彬彬有礼,谦和至此,也不好再责,望向欧阳明日。

      他却拍了拍袖子,“我这不学无术的无名小卒可教不起你。易山,寻芳,我们走。”

      客栈里。
      “那洛公子看起来倒是斯文,怎的把仆役调教得这样。”
      易山忿忿地道。

      “仆人未必随主子的性。”

      寻芳不愿欧阳明日再忆及那人恶语,只是淡淡地道。

      欧阳明日只道她维护洛少秋,轻笑一声,语气微冷,“你倒是挺抬举他,我若不是看在你对他印象不错的份上,早就把那厮摔出门外了。”

      寻芳听他语带不悦,似有所指,忙解释说:“明日你千万别误会,我不过觉得纨绔子弟大多不肖,难得他有医人之心,虽然水平逊于你,也还算是谦虚识礼的,你就别与他们计较了。”

      “我计较?”他眼皮一抬,唇角勾起一个不屑的笑,“我不理会,只怕他倒要来计较呢。”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茶房的人喊话道:“天字一号房的公子,洛公子想拜访您,已在外面候着了。”

      寻芳和易山皆是一惊。

      “爷,他肯定因为被您拂了面子,来找麻烦的,您别见他了。”
      “你想多了,他没这个胆。”欧阳明日看着易山担心的样子一阵好笑,“他么,就是要充个宰相肚量,跑这里来道歉送礼,求个指教,传出去名声好听,反而显得我恃才傲物,刻薄狭隘了。”

      “啊?那怎么办?爷,您可千万不能让他得逞了!”

      寻芳见状,心想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却又不知欧阳明日心里几个意思,不由站起来走到他身旁,笑着道:“明日,你说我抬举他,我看是你抬举他才对,他那个脑袋哪有你这么聪明,绕得过这些弯来,不过惩处了那仆役,汇报一声叫我们舒心些,你便原谅了他吧。”

      寻芳的话听来总是那么舒服,尤其是她拿捏准了他的性子。

      欧阳明日缓和了神色,眼底一抹促狭一掠而过,“既是如此,麻烦你让他进来吧。”

      洛少秋走进来的时候,欧阳明日端坐在黑漆圆椅上,悠闲地抚着琴,并未抬头看他一眼。

      他素日性格宽厚,见了此状也没有生气,只是尴尬地站了一会儿,直到欧阳明日停下弹拨。

      “在下实为道歉而来,不料叨扰公子雅兴,真是罪加一等了。”
      他标准地作了一个揖,心想这个态度总可以了吧。

      欧阳明日却看着他冷肃地道:“既然知罪,怎么还敢赖在这里。”

      “我---”
      洛少秋万万没想到他如此回答,平生未遇这等傲气人物,顿时语噎脸红。

      易山和寻芳在旁,咬着牙关忍住笑。

      “在下不过开个玩笑,洛少爷请坐。”
      欧阳明日见好就收,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洛少秋就了座,心中暗恨洛尘百遍,若不是这家伙,自己堂堂少爷怎会被玩弄至此。

      “公子可否赐教高姓,以便在下尊称?”
      欧阳明日一挑眉,“你家仆役没告诉你吗?”
      “什么?”
      洛少秋一头雾水。
      欧阳明日冷笑一声,“他不是说了,在下便是姓无名,字小卒的。”

      洛少秋知他仍气着,忙赔了笑道:“那劣奴已经被我叫人打了三十板子,关进柴房思过了,他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了。我今日就是来赔礼道歉的。”

      捧起桌上一个方盒递到他面前,“不知道公子喜欢什么,冒昧地准备一点薄礼聊表心意。”

      欧阳明日大方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玲珑剔透的紫玉。

      “这可承受不起。”
      “只是送给公子做个扇坠的,还望您不要嫌弃。”
      “是吗?可是我没有扇子啊。”
      “......”

      寻芳见他脸色难看,忙上前解救:“少爷别介意,公子他只是一时玩心。多谢厚礼,我代他收下了,今日之事,勿要再提了。”

      洛少秋感激地看她一眼,“谢两位雅量。两位既然原谅了我,可否告知姓名,也算交个朋友了。”

      “在下欧阳明日,这位是寻芳。”

      见他神色缓和,洛少秋心中暗喜,进一步说:“欧阳兄精通医理,在下十分佩服,希望您不吝指教。”
      “你谬赞了,我不会看病的。”
      “欧阳兄上午一番话听得我如醍醐灌顶,请您不要过谦了。”
      “我真的不是大夫,你还是去请教别人吧。”
      “我知道,欧阳兄医术高明,不屑于如愚弟这般诊些小毛小病。”
      洛少秋恭敬地道,“您是不死不救的神医。”

      欧阳明日眼中流光一闪即逝,这个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志向。

      不禁温和地笑道:“洛兄过奖了,不是我为难你,我们不久就要离开这里,实在没空与你多探讨交流。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点到为止,他日总有再见之时。”

      说完,就想让易山送客了。

      “欧阳兄---”
      洛少秋面露难色,起身却不走,欲言又止。

      “洛兄可是还有什么指教,不好意思说给他听,告诉我也无妨。”
      寻芳笑盈盈地走上前来,如花笑靥看得他愈发紧张。

      易山过来送客,他心中有事,有口难言,脸上都沁出了汗。

      欧阳明日见状,早已明白,淡淡地道:“我就知道洛兄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何事有求于我?”

      洛少秋垂头,嗫嚅道:“实不相瞒,前几日县令请弟去替他夫人看病,弟开了方子,却并不见好,今天中午我去看了看,夫人出现了新的病症,且病情恶化,甚是危险,弟自知无力挽救,心内不胜惶恐,便答应了县令请一位高人朋友来诊---”

      “你竟敢摆弄我家爷?!”
      易山闻言怒不可遏,一下子揪住他的衣领。

      “放开他。”
      欧阳明日抬手示意易山,又望着洛少秋冷冷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你?”

      “欧阳兄医者仁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下大不了被治罪,可是县令夫人她---”

      “这县官平时作风如何?”
      欧阳明日打断他的话。

      “他是个清官,对百姓都很照顾,他对夫人感情深厚,不曾纳妾,所以---”

      “行了,我知道了。”
      欧阳明日摩挲着琴弦,“寻芳,看来今天下午不能教你第二首琴曲了。”

      洛少秋闻言大悦,“欧阳兄这是答应了?”

      他略微点头,“不过,这诊金---”
      “您放心,县令是个信义之人,您救了他的夫人,诊金是一分不少的。”
      “不不,你错了。”
      欧阳明日玩味地看着他,“请我帮忙的可不是县令,而是洛兄。所以这费用,好像不该安在县令头上。”

      “这---没问题,欧阳兄鼎力相助,我本当感激不尽,您要多少诊金?”

      “不多,三千两而已。”他淡淡地道,“洛少爷腰缠万贯,应当没有问题吧。”

      洛少秋虽被称为少爷,家中却也不是非常富裕,这个数额大概是他家一年进项的半数。不过他气度恢廓,倒也不是很在意,毕竟欧阳明日有这个资本和理由,何况他是在帮他。

      “当然没有问题了,多谢欧阳兄!愚弟这就去安排。”

      宽阔的街道上。
      “洛兄,这你就不够意思了。”
      欧阳明日斜睨了一眼拥挤的人群,略带不满地望着洛少秋。

      “这可怪不得我,是百姓们自己要来的。”
      洛少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欧阳明日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明明知道我马上就要走,不可能留在这里的。”

      “我当然明白,所以说了半天才打消他们想挽留欧阳兄在上善堂做坐堂先生的念头,只是送送您而已。”

      洛少秋说完,指着身后两个人手里抬着的一块牌匾,上面用楷体写了斗大的三个字:赛华佗。

      “这是县令昨天派工匠赶制出来的,特地送给您的。”

      欧阳明日看着那遒劲的字体,淡漠的眼神里浮现一抹欣然。

      “县令真是有心了,这么快就给起绰号。”
      寻芳上前,轻轻抚摸着牌匾上的阴文,转头对欧阳明日粲然一笑,“明日,我觉得这个称号挺配你的,你怎么想的?”
      “你们这么抬举我,我想不接受都难。”他回应以浅浅的笑容,仿佛预料到之后的事情,“我虽受之有愧,只怕从此江湖上人便要以此相称了。”
      洛少秋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欧阳兄不喜欢这个称号?”
      “不是。”
      欧阳明日迎上他清澈得不染尘埃的目光,语声中透着些许无奈,“人怕出名,我本无意涉足江湖,经此事后,再想置身事外,难哪。”

      欧阳明日此刻已隐隐想到日后结识江湖诸多人物,是非恩仇之间自己所持之念必不能坚定,不知将陷入怎样的进退两难之中,神色些许黯然。

      寻芳虽不知他心中纷杂思绪,却也不愿洛少秋多想,便挡在他身前掩饰道:“公子只是生性喜静,不慕名利,洛兄不要自扰。如今我们正要上路去,这匾额总不能带在身边,不如存在上善堂,他日或许我们回来,再重叙旧谊也好。”

      欧阳明日听她的话正合自己心意,便微微点头。

      “那我就代为保管了。”
      洛少秋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欧阳明日,“这是县令嘱托我一定要交给你的三千两银子。”
      欧阳明日略带惊讶地看着他,“我不是收了你的吗,何必多此一举?”
      “他说前事他不管,但欧阳先生救的是他的夫人,诊金他一定要付,若先生退回来,他就要治洛某的罪。”

      这话分明没留拒绝的余地,寻芳柳眉微蹙,却见欧阳明日犹豫了一下,接过了银票。

      她不禁失声唤了一句,“公子,你---”

      欧阳明日眼中流光一闪,望着她温和地道,“你过来。”
      便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寻芳展颜而笑,拿过银票,对着众人高声道:“请诸位作证,今日欧阳公子将三千两银子作为善款募捐给上善堂,作采购药品、扩充门面、增雇人手之用。”

      百姓们闻言大悦,纷纷高喊:“好,好!”

      洛少秋没想到他用这种方式弥补了自己,先前以为他刻意刁难自己,甚是不明白,此刻看来,只是个面冷心热的人罢了,顿时十分感动。

      “多谢欧阳兄义举,弟却之不恭了。”
      郑重接过银票,放入衣襟内。
      “欧阳兄不愿弟远送,路途遥远,弟只希望三位多保重!”

      “明日,我总算是懂了那天你说的话了。”
      寻芳推着轮椅,脸上掩不住的笑意。
      “哪天,哪句话?”
      欧阳明日靠着椅背,懒洋洋地问。
      “你说,不用担心没钱用。”
      她看了一眼易山手里沉甸甸的包裹,那里面装满了纹银。
      “我真是多虑了,就现在这状况,应该是担心用不完才对。”

      “呵,寻芳姑娘变得还真是快啊。”欧阳明日故作惊讶地回头看她,“这会儿没有当日的不好意思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寻芳未料他这一问,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俏脸微红,方垂下头去,忽而想起了什么,登时又理直气壮地说:“不是你让我不要见外的吗?”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他一圈圈转着手中金线,“不过话说回来,这钱财也并非垂手而得。”

      “是啊,虽说你悬丝诊脉,金针动穴,煞是好看,不过失了元气后的虚弱模样看得真叫我心疼。”她说着手指不由搭上他的手臂,“其实我觉得你像洛公子那样开个普通药庐就很好---“

      “我何尝不想这样。”他淡淡地说,“只是现在身不由己了,寻常疾病已不是我管,我成了专治疑难杂症的神医赛华佗,以后不知有多少莫名其妙的人要找上门来。”

      “别担心,你这么清高,敢来找你的人不会太多。”她一本正经地说,“何况你还有自己的规矩。”

      “规矩?”他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无非不死不救,为恶好色者不救---”

      “还有第三条,绝对让你不想见的人退避三舍。”
      寻芳突然打断他的话。

      “哦,是什么?”
      他好奇地微微侧头。

      “看不顺眼者,不救。”
      她干脆利落地说。

      欧阳明日不禁失笑,“寻芳,你琴曲没学几手,这傲气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少来。”她将他被风吹起的发丝轻轻理到脑后,“你早就把这一条当规矩了,你敢说要是看不惯少秋和县令的为人,怎么可能答应救夫人呢。”

      欧阳明日听她一语戳中心思,又惊又喜,不禁在心内感叹一声,寻芳果然懂我。

      “你说的对,其实少秋这个人,还挺不错的。”

      “你真是这么想的?”
      寻芳不信任地看他一眼,“他被你整得可是不轻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特别想捉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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