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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二十九章 画蝉(下) ...

  •   馨没动,亦没有言语。
      我没有紧张我真的没有紧张……我作什么要紧张?
      可是,为什么就是头皮发麻呢?
      我缓缓地抬头看他,从脖颈,下颚到唇,鼻,刚刚眼神相交,
      我立刻别开脸,将眼光投向窗外。

      时值夏末,清风抚摸流云,妩媚痴缠出午后的慵懒,半嗔半嗲。
      好吧,他大牌,我先开口:“那个... ...今天天气不错哈。”
      他一愣,大概没想到我会说这个:“嗯,天气不错。”

      别急着鄙视,我知道这对话没意义没营养。
      可是,现下心里正忐忑不安:
      此时只有我们两个,而馨在对我说话,说不欣喜那是假的。
      可我搞不清楚他还记不记得我,如果记得还记得多少。
      是记得我的好,还是记得要毙了我... ...= =
      再加上我又是私闯民宅,又是偷窃食物,他会怎么处理?
      这种既欣喜又恐惧的窘境,如同置于火上翻来覆去的煎烤。
      像老子这样能说出话来就不错了,
      所以,我继续没营养——

      “对对对,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清风和煦… …”
      NND,让个成语盲练习小学生造句,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馨微怔,竟然抿着嘴笑了:“这天气好,特别适合放风筝。”
      风筝?
      我冷汗:残疏不是说他不会翻旧帐?
      偷眼看他,他挑眉看我,这个表情......
      我没眼花,这个表情太他妈玩味了。

      我讪讪地继续胡说:“那个......我刚刚参观了一下这屋子,你品味不错。”
      他这回没什么特殊表情地回答:“谢谢。”
      只不过手的姿势变“按”为“握”,而且握得很紧。

      既然躲不过,我只有硬着头皮说:“主上,我一时有些饿,所以... ...不过,点心确实很好吃。”
      他再次笑,笑得温和而包容:“没关系,饕餮楼的厨子做的点心都不错。”
      果然是饕餮楼… …
      我胃抽搐。

      好在他不介意我参观也不介意我偷吃,我长舒一口气,准备把偷食的“证据”抽回来。
      结果… …
      NND,是谁说这家伙淡然的?
      我看他倒有“握手癖”。
      前几天见面时,他拽得二五八万的握着我的手,越想抽握得越紧。
      今天不过是吃了几块点心,他又故技重施。
      我越是躲他表情越冷,屋里气压越低,而我越是想金蝉脱壳。
      周而复始,形成恶性循环。
      我满脸黑线:
      老大,你天下第一的好吧?
      再这样下去,老子的手就要废了。

      我紧急避险,转移话题道:“你这屋子里的陈设也不错,和这神仙小屋很相配。”
      他果然缓和,微微点头道:“嗯,那紫檀木罗汉床确实不错。”
      床?
      这话......听起来有点儿诡异......

      我继续分散他注意力:“丝织品啊,装饰物什么的也蛮相衬。”
      他继续点头:“嗯,我比较欣赏床上的竹席。”
      … …
      我完全确定他在把我往死胡同拐,这么没营养的话,他硬是掰得暧昧至极。
      拒绝继续下去道:“我看你在画蝉,帮你题个字好不好?”
      他眨眨眼,没有想到我会说这个,半晌才有些迟疑地放开我的手。
      见我手上醒目的红色斑纹,他向来清淡的神情中难得出现一抹讶异。

      我提笔,想了想,写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云馨画蝉,大概是由于□□盛传的“幽太子”死而复生一事。
      这半年来,他从江湖到朝廷,精心地布下了张张缜密的网,合该也是为了他。
      我写这句,一半出于心理不平衡,一半是出于“唯物主义”的价值观。
      “穿越时空”这种事虽然同样匪夷所思,但至少在理论上能成立。
      五年之后,“死而复生”……
      汗,怎么可能?

      所以,我的意思是提醒他:
      务欲得其前利而不顾其后之有患也。

      写完颇为挑衅地看着他,可他不但不恼,反而有些欢喜地展颜。
      缓缓踱步到我身后,左臂环过扣在案上,右手连同我手中的毛笔一起握住。
      整个人立时被他拥在怀里,温暖的触感熟悉的味道让我心跳紊乱,
      彻底僵在原地。
      似乎哪里不对了… …

      馨潇洒恣意地挥毫写道:“螳螂正是遭黄雀,岂解堤防挟弹人。”
      都说“由字可以观人”,云馨的字清隽卓雅,婉然若树,穆若清风。
      看似飘逸的笔画组合在一起,隐隐透着王者之气。
      好似群鸿戏海,舞鹤游天,龙跳天门,虎卧凤阙。

      我纳闷: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他如螳螂,别太自以为是,终会被黄雀算计;
      他却把自己比作持弹之人,意图将之前所有一网打尽。
      这… …这家伙也太自大了点吧!

      我狐疑地回头,再次僵住。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扣在案上的手环在我腰上,我这一回头,恰巧蹭过他的脸颊。
      他靠近,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
      然后凑在我耳边呵气道:“搬来这里住好不好?”

      脸“轰”得一下,从里到外烧了个通透。
      好不好?
      好!怎么可能不好?
      只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了… …

      馨说:“不要紧张。”
      我哪有紧张,我为什么要紧张……
      只是除了头皮发麻外,还全身僵硬而已。

      他叹气,轻轻吻住我,如同一片纯净的冰雪,吻住整个草原。
      慢慢地侵入,辗转地吮咬,
      温暖的溶化了自己,溶进我的血液,
      如清澈的溪水,将流经的地方变得柔软而红润。

      然后,稍稍放开,声音有些哑地问道:“好不好?嗯?”
      我深呼吸几次来平息之前的喘息,“好”字就在嘴边,可打转了几圈儿,就是吐不出来。
      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为什么住在山顶?还在屋外种了这么多竹子?”
      他顺着我的视线向外望去:“喜欢吗?常青竹,顾名思义,四季常青。”

      窗外,正是夏日午后,蝉鸣荫浓。
      正巧吹过一阵清澈的风,从翠绿的竹叶下掠过,
      使之摇曳,使之变幻,使之倾诉着不愿启口的秘密。
      我回答:“不喜欢。”
      他动作骤停:“为什么?”
      我没在意,继续道:“风一吹就‘哗啦哗啦’的,晚上听起来像闹鬼,我怎么会喜欢这玩意儿?”
      馨一僵,放开我走到窗前,默默地看着窗外说:“你先下去吧。”

      我有些茫然。
      又是同样决绝的转身,又是同样的白色背影。
      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离得很远,从来没有如此远过。

      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里不对了… …
      从醉欢楼的初遇一直到回暗宫之前,虽然分离过两次,但我从没有和他道别过,
      从来没有独自面对过他的背影。
      每天,从我醒来开始,他就陪在身边,一直到安然入睡。
      从睁开眼睛到闭目休息之间,没有一幅画面不包含有他。

      他曾经让我发誓:“以后只能看哥哥,只能崇拜哥哥,只能喜欢哥哥。”
      我当时不理解,现在豁然明白。
      那时的他已经把全世界缩小成一个人,再把这个人扩大到整个世界。
      他永远不会对我的称赞说“谢谢”,而是“你喜欢就好。”;
      他永远不会问:“搬来这里住好不好?”,而是直接赖在我身边不走;
      他永远不会毫不犹豫地转身说:“你下去吧。”
      我们的相处,哪怕点滴的小事中都只有彼此。
      我又如何会如刚才这般紧张?
      … …

      “小落落,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神游出了郁竹轩,直接撞上了一堵肉墙,墙的名字叫“残疏”。
      我揉了揉鼻子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你… …你不会一直等在这里吧?”
      残疏别开脸,否认道:“没,我刚好… …”
      话没说完,峥嵘揭穿道:“残堂主,既然人已经回来了,您老就不要在附近转圈儿制造巧遇了。”
      残疏湛蓝的双眸,几乎要射出冰刀,吼道:“峥嵘,你想被毒哑就直说!”
      峥嵘毫不在意他的威胁,冲我点了点头,就回去待命。

      残疏低声诅咒了几句“最好撞到师父心情不好”什么的,
      才对我说:“师父他说什么了?他罚你了?”
      我摇摇头:“没有,就说了说竹子,我说我讨厌那玩意儿。”
      残疏讶然:“小落落,你……之前我不是告诫过你,进了郁竹轩就是不能提竹子吗?!别说是讨厌了,就是拍马屁都不行!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你是不是向来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
      我低着头默不作声,残疏窜起来的无名火顿时哑了。
      他刮刮我的脸:“小落落,别担心。他罚你什么我去替你做,你现在这身体可是什么都做不了。”
      我勉强笑笑:“真的没事,你别瞎猜。”

      他只是告诉我一个事实:
      他是云馨。
      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
      他都首先是传说中神秘莫测,无所不能的“云”宫主,
      是众人的主上,是暗宫的神袛。
      我只能仰望之,敬畏之,膜拜之。
      然后在某个不为人所知的角落里,他才是“馨”。
      才是那个与世无争,与人无争,
      只为一人静静开放的那个 ,我认识的馨。

      天蓝如海,风中荡漾着涩涩的咸腥味儿,
      东边的夕落崖下就应该是海了。
      身边的残疏正手足无措,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想安慰都不知如何入手。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有没有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的绳子,它是不会断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二十九章 画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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