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旧梦》斐游

5、中断的故事

　　妺喜在后间里对着清冉道：“别没事儿就凑上去，人家陶里正在劝着那姑娘来着，笨蛋就是笨蛋，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妺喜叹了一口气“放心，陶里那小子是不会离开你的，就算有那事我们也会帮你教训那小子的！”
　　清冉扭过头“谁让你教训他了。再说了就凭那个老女人是不可能的！”妺喜听了这话笑开了“老女人~哎呀呀你这是觉得自个儿还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呐，清冉。”
　　“啰嗦死啦！”清冉虎着脸“在妖怪中我这就十七八！你个黄脸婆！活了几辈子的老妖怪！”“对对对，谁让我本来就是妖怪呢~谁让我不怕没人要呢~”妺喜坐在桌子上笑的十分开心。“说谁没人要呢！”清冉扑了上去，妺喜轻松躲过，动了动耳朵对着气鼓鼓的清冉道：“似乎谈完了哦，出去看看吧！”
　　“谁要去看啊！我又不稀罕他！”清冉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头探了出去。大厅中青衡和陶里对立站着，时不时有风灌着雪花从开着的门吹进来，清冉打了个哆嗦随着妺喜走了出来。“看样子谈得不错呢！”妺喜小声的道，青衡眉间几年的固执消散带着几分怀念与疼痛。“那么，阿陶再见。”青衡一年平淡的对着陶里道别“但愿你不会错过。”
　　“错过...”陶里轻声重复，摇摇头对着青衡道“我送你。”
　　“不用了，一个人习惯了，你跟过来我反而觉得麻烦！”青衡拒绝的十分干脆，似乎一点留恋都没有。
　　“还是送上一送吧。”意外的清冉竟没有耍性子拦着陶里，反倒是十分大方的说道“今后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说不定这就是诀别了呢！”妺喜扶额：原以为这妮子成长了，原来是到最后都还想呛别人一下！
　　“随你好了。”青衡回头看向清冉“不过你要是嫁到陶家我相信相见的机会还多着呢！”青衡留下这句不知是祝福还是堵人的话就拦了拦披风迈进风雪中。“谁会嫁给他啊！”清冉满脸通红快步追上青衡“你等等！陶里你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要送人吗！”
　　妺喜端起之前放在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叹气拢了拢手跟了上去。
　　站在染了飞雪的镇门口，青衡停住，声音中带了几分沙哑“其实，阿陶，我是不喜欢你的，这么多年来撑着我的，仅仅是当初的那个约定罢了，每次想放弃的时候我都十分不甘心！不甘心事情就这样结束！不甘心一辈子都会停在那里！一旦不能迈步向前的话，我一定会堕落的！幸好，幸好还能遇见你，给了我一个答案，让我还能继续的走下去！如今，对我而言就已经解脱了。阿陶，那么再见！”
　　“清冉裹在披风里，两只黑漆漆的眼睛看着青衡，突然没有了之前的抵触静静地听着青衡诉说。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会守着女戒一辈子，看一样的人一样的景，现在，我走过了江南的烟雨，看过大漠的黄沙，也许这些才适合我。”青衡走的时候，呢喃般的轻念“陶里终究是你负了我。”很平静的叙述“也许，谁也没有负了谁...”留下沉默陶里走远。
　　老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苍老的面孔上交错着时光的纹路，清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伤“今天就说到这里，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听书的人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留下茶钱走了出去。中途也有少年听不懂转身离开，于他们而言，这种绵软的爱情故事是比不上金戈铁马的杀伐。蔚末继续坐着，又点了一壶清茶。
　　清馆从未有过名茶，有的只是不知是哪个山头的茶尖，不淳厚却清爽让人平静。
　　蔚末明白这茶来自十万大山，那里是妖怪的归属地，对于那里的东西妖怪都有无法抗拒的本能。没有走开的并不只有蔚末，大厅里还稀稀落落的坐着些近百的老人，他们被时光磨砺过的面容上除了老时的安详更多的是忏悔。
　　“嗒”蔚末抬头望去，说书的老人搀扶着一个年轻女子下了楼，春意已经渐深但女子依旧穿着一身冬装。外罩的素白毛边披风上绣了点点红梅 。一头青丝随意的用一个木簪挽起，虽然女子有些苍白但丝毫不损她的倾城容颜。
　　“清冉...”将近黄昏的阳光洒在门外，老人们的脸上或多或少有几分晦暗不明。蔚末打量着女子，原来她就是清冉，只是一点也看不出说书人所说的张扬明艳，五十多年来的日子飞逝洗尽了她的任性，原来是人是妖都抵不过时光。
　　“都会结束的。”清冉温润的笑着，像极了清知，连说话的语调都被她仿了七成。“清冉，我还以为他回来了..”一个老人苦笑道“几日前听到时我以为他还能回来，以为..”以为能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并没有害死你。
　　清冉脸上杂着痛苦，眉目间清冷如画“哥哥已经回不来了，他已经死了！死在我的面前，死在你们的手里！”说完推开说书人，脚步虚浮的走到蔚末的面前，定定的道“请你带我出了这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