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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迷雾围城(番外前传) ...


  •   十年。
      十年漫长而孤寂的生活,他们的生命中都出现过一些故事,一部分回忆流失,另一部分自我被保留下来,成为今天的“我”。

      成年后男人会经常被问及“社会”、“生存”、“成功”诸如此类庞大宏观的主题,很多时候,他们的答案。
      沉默不语。

      单纯的女孩总幻想他们沉默不语的背后蕴藏着复杂深刻的真理,唯有他们自己明白,不过是对过去自身羞耻的掩饰。
      女人感情浓烈凭借直觉,男人决绝疏离,隐忍且冷暖自知,通常语言不多,表情甚少。
      他们缺乏安全感,暴力群体。

      男人崇尚力量,胜者为尊。

      此类现象在男校尤为显著,神奇畸形男性社会里微小缩影,那是女孩子从未设想,也无法了解的世界。

      学校这个微小浓缩社会里,绝大多数男生都是平庸之辈:
      中等如死水般的成绩;
      目光仅满足于杂志封面女郎肢体扭曲出S曲线;
      内心低俗猥琐,略带对青春期无措;
      性格懦弱,依附强者。
      ……

      不论是否承认,男校呈现出,一种社会分级的状态:

      杜宇航百般无聊托腮,看着手下殴打同学。
      懦弱的男生缩卷成团,就算被打得校服染血,也不敢吱声,回家还要说慌,自己不小心在学校摔了一跤。
      男生成绩垫底,父母忙着搓麻将不会多看他一眼,头脑不好、家庭冷漠、愚蠢而贫穷。
      双低——班级最底层。

      杜宇航唇边泛起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古铜色肌肉展现出身体完美轮廓与曲线,对于过街鼠般最底层深感无趣。
      他视线慢慢游走,开始物色新玩具。

      杜宇航撇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小团体,不上不下的平庸之辈,老师不管束,安分不代表服从。他们通常会结盟,自诩很有正义感,要替底层主持公道。
      他挥手,手下立刻停止殴打底层男生。

      “喂,看不过去?”杜宇航玩味,他环住中层阶级男生的脑勺。

      “杜老大……”男生一脸惶恐。

      “看不过去的话……”
      杜宇航在男生耳边轻声说道:
      “以后你替他,我就放过他,好不好?”

      男生一怔,眼底闪过一些光泽,望见杜宇航如鬼魅一般害怕。
      下一秒。

      男生立刻跪地求饶般抓住杜宇航裤脚:
      “老大,我错了,我错了。”放过他,放过他。

      “错哪了?”杜宇航继续笑眯眯,一巴掌打在男生惨白的脸上。
      男生不明白为什么,反而让他安定平缓些许,男生明白杜老大只是想玩玩,他还有机会不做最底层。
      他有办法。
      有办法。

      男生发狂似的走到底层面前,狠狠踹了底层一脚,嘴上不忘喃喃自语:
      “我错了……
      我错了……”

      接着。
      男孩越踹越狠,底层的男孩早已没了反抗,宛如死尸般任人宰割,四周安静到让人窒息。
      “我错了……
      我错了……
      错了……
      错了……”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欲望横生的人都是带罪的病人,这个社会早已经病入膏肓。

      仿若所有星辰都坠入了深蓝大海,唯剩下一片清冷与空荡,像是一片无止尽的暗流,不停汹涌。
      最终,湮没。

      这个社会不该是这样……
      但,弱者无力改变。

      男孩们微闭眼目,他们心里都明白一个道理:
      霸凌现象永远存在,胜者为王!

      杜宇航视线一一扫过男孩们的脸,对他们脸上的麻木、愤恨、敢怒不敢言感到很满意。
      他微微蹙眉,明显还有两个例外。

      顾溪白睡得和死猪一般不省人事,他以一种颠倒黑白的姿态,把一切隔绝在自身以外,不为所动。

      梁少悠眼眉柔和,他更善于隐藏,优等生温柔气质外表之下,眸子里沉寂轻蔑的微笑。

      学校餐厅。
      杜宇航故意伸出腿挡住梁少悠的去路,他像发现模样新玩具似的,开始一贯作风,蓄意挑衅。
      梁少悠抬眸,他眼神透漏出幽暗不明,彼此对视片刻。

      只有头脑简单性格冲的的莽夫,才会掉入别人一早设好的陷阱:
      学校餐厅发生冲突,校方的通常做法,起事与受害,各打一顿。显然,优等生损失更惨重,保送生名额会被取消。

      梁少悠通常做法,会设置另一个陷阱: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校长与杜董事,他好似同学闲聊般对杜宇航的开口:“古希腊神话里有个美少年纳西索斯,有一天,他竟然爱上自己的影子。”

      “你究竟想说什么?”杜宇航瞥见迎面走来的校长与父亲,父亲眼神刺眼的光,好像在无声的告诫他“在这所学校,你给我安分点”。

      “太荒谬,喜欢男人的男人,他是一只怪物!”
      梁少悠若有若无的手指拂过右边耳畔。
      杜宇航眼色一冷,杜宇航下意识去摘右耳耳钉,只摸到空挡的耳洞,耳钉早就被他摘下,但右耳耳洞无法磨灭。

      国际潜规则,单戴右耳耳钉,他就是Gay(同性恋)。
      只是很多直男不知道。

      梁少悠微笑,好像在无声的嘲讽杜宇航惶惑不安的青春里全部的紊乱与饱满的记忆。
      他一直是个充满矛盾的人,斯文外表下,骨子里很反判,只是不曾外露。
      身为学生会干部,梁少悠很容易看到所有学生的资料,包括杜宇航的性取向。

      杜宇航一副被踩了尾巴,誓不罢休的样子,继续长腿,阻挡去路。
      沉寂的光线被影子拉到最长,末了,梁少悠绕开杜宇航,他只说了一句,走了出去。
      “要适可而止。”

      杜宇航有些遗憾的撇嘴,人家不上钩,招数失效,还被抓住把柄,摆了一道。
      “有一种人,像木偶一样,冷清对人情疏离,怎么样都撼动不了他的灵魂。”

      “优等生?”
      手下望着梁少悠的背影,这种在全校师生面前接受校长奖状的优等生确实很碍眼,特别是梁少悠成功的表相之上,围绕着一股忧郁的气质,校外女生喜欢叫他贵公子,贵公子?
      斯文败类还差不多,手下愤恨的想着。
      “老大,斯文败类最在乎‘学习’。”

      杜宇航若有所思拍了拍手下:“全国统考模拟考试快开始了。”

      “喂,跟班。”
      虾仔一脸迷惘的被逮了正着。

      “什么?”虾仔头上被黑暗笼罩。

      杜宇航的手下不懈的贬低:
      “你就是顾溪白的跟班,没他,你进的来这所学校?
      顾溪白现在忙着睡大觉,没空理你,失去老大的跟班,就是一条没有主人的狗。
      狗仔,打算怎么在学校生存下来?”

      “……”
      虾仔缩了缩身体,用一种极其渴求的眼神望向教室的某处。
      顾溪白的胳膊撑不住额头,精致的脸庞一脸疲惫,他这个学期一直很忙碌,在学校只做一件事,睡觉。
      只顾睡觉的人本能无法做出回应,时间在虾仔和顾溪白之间沉默中滞顿,虾仔疯狂地大笑。
      “杜老大,要我做什么。”

      杜宇航随手丢了一片贴纸给虾仔。
      “优等生太骄傲,挫挫他的锐气。”
      虾仔有些迷惑的看着贴纸,杜宇航指了指自己的颈部,嘱咐:“贴这。”

      虾仔刚巧坐在梁少悠后座,这也是杜宇航选他的原因。

      统考模拟考试已经过去大半段时间,虾仔举目不定的看着手中极其普通的透明贴纸,发出微弱笑声。
      “啪!”
      梁少悠瞬间感觉脖子被打了一下,他转身撇了一眼虾仔,虾仔手足并用的比划着。
      “你脖子上有蚊子,被我打死了。”

      梁少悠眯起眼眸,本能感觉一丝不同寻常。
      他再想询问,忽然老师严厉的语气在讲台响起:
      “后排,转过来,在考试!”

      梁少悠若有所思打量虾仔上下游离的眼神。
      老师不耐烦的最后告诫:
      “梁少悠,还不转过来,想公然作弊?”

      梁少悠只好放弃探索,等考试结束去寻求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他越来越不对劲,胸口堵得厉害,他神色混沌,呼吸困难。
      并非吃错东西,有种东西开始疯狂在他身体里滋长,在惶恐寂静里不断膨胀汹涌。
      ……

      做完最后一道题,还来不及检查,梁少悠就站起来。
      “恶 —— ”
      在洗手间一阵呕吐,脑子仍然很晕眩,对着镜子他拼命冲刷脸颊,试图用冷水保持清醒。

      梁少悠敏感的神经告诫,危险的美感正一步一步逼近,带着他坠入一片幽暗深渊,他的灵魂跟随身体一起疯掉!

      内心的悲伤汹涌壮阔,脆弱无以为继。
      谁,来救救他。
      他望着镜子里沉寂轻蔑的微笑,利落擦干净脸上的水渍。
      不。
      人只能自救!

      时间消退得厉害,模拟考试后对答案的环节让梁少悠忐忑不安,无数正确的选项稍微平复他变幻莫测的心情。
      直到,最后,大题。
      老师在黑板上规范的解题公式让他惶恐,这题他偏离很多,毫无意外,这次考试对他来说。
      惨败!

      梁少悠垂头瞬间,无意识的扶了一下脖子,指尖瞬间挂下一片东西。
      他望着被挂下的透明贴纸,梁少悠转身撇了一眼虾仔,视线掠过虾仔,直至杜宇航。

      年少青春,本就是一种孤立无援的境地,注定需要独立长大。
      梁少悠只是天真孤傲的过着自己的时光,内心不想与任何人建立人际关系,竟然还有人来招惹他?

      梁少悠拿起圆珠笔,轻轻一按,笔尖便展现银色光芒。
      圆珠笔一下。
      一下。
      梁少悠缓缓站起来,手已经抽出包里的《双城记》,书本厚实的硬质封装确实可以当武器。

      根据牛顿的第二定律,物体加速度的大小跟作用力成正比,跟物体的质量成反比。

      他甩动书籍的瞬间,利用书本的离心力,使书籍指定对象遭受更大的攻击。

      “砰!”一声。
      杜宇航瞬间被甩蒙了!

      在一对多的战役里想要取胜,必须先发制人。

      瞬间。
      梁少悠手中的原子笔扎入杜宇航手下的手上,只听一声惨叫,手下右手已经被圆珠笔戳穿,笔深深的扎入手下手背;

      失去同党的辅助,梁少悠现在只需对付杜宇航一个人就足够。

      “砰!”
      “砰!!”
      “砰!!!”
      书撞击一下比一下更重,一连三下袭击杜宇航已然还未回神,梁少悠卷起学校窗帘绕在杜宇航脖子上,杜宇航眼前一片漆黑。

      梁少悠速度极快书本厚实硬质封装如板砖板坚硬,每一下都让身边的同学倒抽一口凉气,同学几乎看呆了,一时之间竟无人上前阻止。

      很快,杜宇航喉咙间血水涌了上来,鲜红的血液从窗帘里渗了出来,染红了白色的窗帘,显得触目惊心。
      梁少悠神情冷漠,他面无表情的对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杜宇航低语。
      “警告过你,要适可而止。”

      杜宇航拿出口袋里防身的小刀,在梁少悠臂上一划,梁少悠的手臂划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白肉一番,鲜红血液从肉里渗了出来,很快染红了校服的白色衬衫。
      顿时,血花乱溅。

      身边的同学开始四散,男孩子从来不会像小女孩那般惊恐乱叫,他们喜欢看热闹,把当事人围困在中间,事不关己的看围困斗殴。

      如果无法一个人,站在与世界隔了几十万光年的旋律声里,空旷辽远,清湛静谧。
      那么,就如一片阴雨,火车碾压,地上留下一路泥泞,内心宛如大片湿漉繁盛的杂草,无奈在拥挤中疯狂增长,肆无忌惮。
      在巨大的枉然里把自己挥霍。
      湮灭。

      梁少悠嘴角含笑,他眼神冷冽。
      战争,人类生存法则的头等大事:
      擒贼先擒王。

      抓住就往死里打!

      “砰!”原始的搏杀场面,野蛮屠杀,梁少悠几乎听到杜宇航头骨碎裂的声响,一时间,鲜血四溅。

      男生此起彼伏的喘息吸气,他们很少看到单方面狂殴。

      就在梁少悠准备给杜宇航最后一击的时刻。

      忽然,梁少悠被一个力道撞开,他抬起眼眸凝视顾溪白,他冷笑。
      “多管闲事。”

      “你打扰我睡觉。”
      顾溪白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胸口被拳头撞得生疼,随之而来顾溪白鼻息之间萦绕着刚才打架的血腥味,想不到优等生也会打架,难怪父亲让他看着他。

      希特勒与爱因斯坦之间,相同之处比不同之处多得多,数字来说,百万分之一,不同;而百万分之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类似。
      以至于,很多年后顾溪白曾开玩笑般问霍月华:“你这么怕我,怎么不怕你老公?”霍月华疑惑反问:“holden(霍顿)很可怕?”
      “那是霍月华你没见过梁少悠的本性。”
      “见过的呢?”
      “不死也残废。”

      顾溪白一脚踢掉杜宇航手中的小刀,顺便把被梁少悠打的满身是血的杜宇航踹到角落。

      顾溪白太久未曾留意学校的情况,他少年世界的壁垒已经塌陷,从少年走向成年他就必须开始解决一些生活中糟糕的影响,用无数令人精疲力尽的工作,送餐员、夜市摊、收银员、建筑工……
      来维持下一顿,生存问题。

      这些衣食无忧的天之骄子还在打架?
      吃了饭没事干。
      梁少悠想要打架,就找个合格的对手,现在选手换人。

      梁少悠藏起被顾溪白的力量震开而微微颤抖的手。
      无条件反射,有些特殊的人对来自外界刺激有本能的神经反应,这种运动神经发达的能力,是天生。
      是不是真的,试一试。
      梁少悠随手抓起椅子向顾溪白砸过去,不出意外顾溪白瞬间已经躲开。
      再砸。
      再躲开。
      继续砸。
      又躲开。
      ……

      梁少悠心理笃定,顾溪白天生拥有强大运动神经反射的才能。

      “安静!”老师到来阻止学生间的喧闹。

      随之而来,理所当然杜宇航强势的妈妈指着梁少悠的鼻尖质问。
      “你妈妈?
      我没让你道歉,把你妈妈找来,你妈妈是怎么教育儿子?!”

      梁少悠低垂眼眸微微抬起:“她已经不在了……”

      杜夫人冷笑,她怜惜的拂过儿子杜宇航被纱布绑着的额头,斥责梁少悠:
      “记住,我会让你进少管所!”

      杜夫人威胁与斥责在梁少悠面前显得分外无力,即使他还未成年的少年,在面对一个游走于社会习惯权势压制别人的女人,他学着掌握一套应对成人的法则。

      梁少悠撇了一眼在场的校长,他拿出一片贴纸。
      “杜宇航怂恿同学在我的脖子上贴,这个。”

      “这是什么?”杜夫人一脸迷惑的望着随处可见看似普通的贴纸。

      “这是……”老师有些难以启齿,显得左右为难。

      “妈,我有点累了。”杜宇航企图巧妙转移话题,把他们都轰出医院。

      “毒品!”梁少悠一脸冷寂吐出两个字。

      “胡说八道,你有证据?”杜宇航不削冷哼。

      梁少悠拿起佩着杜宇航名牌的书包,一阵倾倒,里面倒出的药品盒子上标明杜家药厂的名字,瞬间让所有人哑口无言。

      杜夫人接过药品盒子,瞳孔突然急剧的收缩,放佛看见了鬼魅般惊骇的神色。

      “私藏违禁品,依据《药物管理法》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者,处十年。
      坐牢。
      少管所。
      杜宇航选一样。”
      梁少悠每个字都砸在医院在场每个人心里。

      校长撇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杜夫人,继续说道:
      “给杜宇航办理转学手续。
      公开这件事情对大家都不好,为了顾全孩子和学校的名誉,学校就大事化小。”

      “…… ”杜夫人一脸无奈,唯有微微点头。

      杜宇航一掀开被子拎起车钥匙就往外走,杜夫人一脸吃惊,跟在儿子背后追问。

      “宇航,你去哪里?”

      “找叛徒。”

      “你未成年,怎么能爸爸的车?妈妈开车好不好?”

      “少啰嗦。”杜宇航顺势把母亲塞入副驾驶。

      当虾仔看到眼前刺眼的车灯,并不吃惊,真正让他感到惊讶,梁少悠拼命地向他跑来。
      身边的风很大,虾仔闻到空气腥咸的气味,身体被汽车撞得从高处跌落。

      虾仔记忆模糊,梁少悠刚刚替虾仔挡了一下。
      他想,那小子一定撞得不轻,可为什么要替他挡?

      虾仔还没能想明白,就已经在巨大的无望中失声。

      对顾溪白来说,一切发展太快,好像一场离奇的梦境。
      嗖一下,他睡得将醒未醒之际,突兀地印入瞳孔。

      车祸突发其来的出现,车子停顿的刹那,松动一下骨架。
      喀嚓。
      车子瞬间辗转离开,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顾溪白从万籁俱寂冬夜中沉沉醒来,眼前只剩下满地血液,雪上听咯吱咯吱轮胎声,应该感到庆幸,车轮痕迹被大雪保留下来。

      那一天,顾溪白失去好友。
      杜家二少爷在开车撞死人的第三天,杜宇航的司机去警察局自首。
      杜宇航在同一天,他也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车祸过去大半年。
      梁少悠紧闭双目,他一直昏迷,身上覆着厚重石膏,他宛如巨大牵线木偶般被束缚在病榻上。

      顾溪白每晚都会骑着摩托车,在车祸那条路上滑行,该怎么回答?杜宇航撞死人,有人自愿顶罪,因为钱,香港警察抓不住他。
      ……世界不该是这样。
      但现实告诉他,金钱是万能,财富为王。

      倾身跨在摩托车上的骑士只专注于正在飞跃的秒钟,紧紧抓住这个与过去、与未来都切断的一瞬。
      换句话说,在风驰电掣中,顾溪白自时间的持续中抽离,让他从失去好友、自身无望的前途,各种烦恼中解脱出来。
      速度,技术革命献给人类的一种迷醉的方式。

      顺道。
      顾溪白会去医院给梁少悠送药,拿起杜家送来的止痛剂放在边上,顾溪白看着护士的针从白色药瓶里抽出液体,注射进梁少悠的血管。

      在制药企业、医生、广告商合谋之下,杜家送来的止痛剂即将推广,并为医院使用。

      羟考酮,一种阿片类药物。
      它有强力止痛效果,立竿见影,药效远远超过传统药物布洛芬,以及潜在无法言说成瘾性……

      他们还不知道,杜家的止痛剂,深渊幽暗处不能言说的秘密。
      罂粟。
      最终,变成一场注定多年后无法痊愈的巨大病事。

      合法报告出自药品监管总局下,医生开的杜家止痛剂,一个名为止痛的陷阱,病人出现典型成瘾反应,相当于吗啡药效100倍。
      在资本世界里,没什么钱解决不了,只要杜家财富足够多。

      国家审查机构背书:
      买通监管局、法官、医院、医疗代表,杜家打通各种关节,这款杜家止痛剂成瘾率仅为1%,极低。
      止痛剂成功上市。

      谎言,是会杀人。

      究竟是如何复杂的命运纠缠,诸多因果巧合。
      最终,汇聚成不肯愈合的伤口,每个人都一样,每个夜晚铁马冰河般地闯入梦中。

      前世今生。
      成王败寇。
      物是人非。
      斗转星移。

      梁少悠望着学校窗外凝结铅灰色天空,依旧习惯坐在靠窗的位置,轮椅轮来回推动的噪声不断在耳边重复,脚下不了地,他无法走路。

      梁少悠看了一眼四周空无一人的教室,随手戳了一下顾溪白的肩膀。
      “喂。”

      “?”顾溪白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一脸迷惘望着他。

      “午饭时间。”梁少悠指着手表上的时间。

      “没钱,不吃了。”顾溪白摸了摸口袋,决定继续躺着。

      “请你吃饭。”梁少悠看一眼顾溪白,听说那场车祸后,顾溪白第一时间把他送到医院。

      “真的?”顾溪白目光闪烁。

      顾溪白看了一眼四周起伏的人群,一脸抱怨:“请吃饭,学校餐厅?”他要吃大餐。

      “不吃算了。”梁少悠随口说了一句,正打算把餐盒收起来,顾溪白一把抢过餐盒,嘀咕了一句:“多谢款待。”

      “为什么在学校睡觉?”
      梁少悠放下筷子,父亲没有让顾溪白改姓,改姓有失顾溪白的尊严,也有失他亲生父母的尊严。霍秋怀对顾溪白,总归是不同。

      “打工完就上学,我和‘他’说,今年的学费自己付……”
      顾溪白凝视梁少悠的脸,梁少悠是父亲的亲子,读书很棒脑子也聪明。顾溪白在读书上没有足够的天赋。
      父亲却对他说,友谊是一切,它比天赋更重要。
      他要听从霍秋怀的劝告,和梁少悠成为朋友?

      “你呢,为什么当优等生?”顾溪白试探问道,梁少悠应该知道会成为杜宇航的眼中钉。

      “校长说,拿完奖状会请家长合影。
      也许,‘他’今年会来……”梁少悠喉咙里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 ”彼此对视,一时无言。

      他。
      巧妙掩饰着少年们心中微妙的心情。
      男孩喜欢瞭望父亲的背景长大,父亲所特有沉静中显示出来的力量与智慧,生来就有一种开拓性逻辑思维,总能展现出卓越的远见。
      他们渴望得到霍秋怀的认可,即使以一种狼狈的姿态。

      “高中毕业,出去你打算做什么?能做什么?”
      梁少悠一针见血戳穿顾溪白的自尊心,他用及其暧昧的眼光打量顾溪白那张炫目的面容,他微笑。
      “你很擅长睡觉,也许,有种职业,需要你。”

      梁少悠那露骨的笑容弄得顾溪白背脊发凉,顾溪白条件反射般摸了摸自己的面皮,立刻听出选外之音:
      “不做……”牛郎。

      倔强的臭小子,他也明白高中生只能去做牛郎。
      梁少悠低笑,见时机成熟,他拿出招生简章放在顾溪白面前。

      “上帝很公平,每个人都会有擅长的事情,我告诉他读书并非你所长,你天生拥有强大运动神经,很稀有的才能。
      父亲让你考警校。”

      “香港警察?”顾溪白冷哼,杜宇航撞死人,香港警察抓不住他,香港警察,有什么用?他要报仇。

      “伦敦警察。”梁少悠不微笑,也不附和,复仇是牺牲自我的公益行为,他们的底子不够,该明白韬光养晦的重要。

      店里老式咖啡碾磨机持续运转,留声机放着依依呀呀的旧唱片。
      漫长的沉默之后,顾溪白眼底闪烁出诡异的颜色,好像透过过去微小隐约的细节,窥看到了隐约的真相。

      “梁少悠这个世界没有足够打动的了你的感情,如果贸然靠近,那么将会你被义无反顾一脚踢开,包括我也一样。
      如果顾溪白留在香港,梁少悠明天会准时登机,去英国。

      即使,你只有一个人。
      你究竟,相信什么?”

      “面对现实,临危不惧,相信自己。”

      (番外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迷雾围城(番外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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