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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chapter 8 浮华世家(11) ...

  •   顾溪白是一个体格强壮的警察,他的力量是向外。
      在他生活只会用一种命令式的方式与人相处,当‘命令’、‘恐吓’对霍月华失去作用的时候,他显得软弱无力。
      “我有个朋友,少年时对成人社会有所抗拒。长大后,即使身体成年了,但无法忘记少年时代叛逆与困惑心情……
      这种情绪一直困扰着他。

      后来。
      他遇到了小时候‘初恋女友’,那个女人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讨厌,每当他逃避、自闭的时候,她就毫不客气过来狠狠鞭策他。”

      梁少悠微微扶额,他是一个精明的律师,外表看似儒雅内心渴望冒险的男人。
      他眼里生活中的冒险,对世界作根本改变之前,得学会以本来的面目来看待它。同时,也看清楚感情原本的面目,他好笑问道:
      “顾sir,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

      “顾sir,你不介意先来回答我一个问题。”

      “大律师,你问。”

      “你现在对“初恋女友”是什么感觉?”
      梁少悠微微思索,成人世界清楚地知道,“绝对”是一个错误的观念,没有任何人是伟大,也没有所谓初恋是永恒的。

      顾溪白愣了一下,那些很久以前发生的故事,脆生生的触手可及,本来就已经说要不在乎了,却还花费大量时间去祭奠从前,记忆如荆棘般顽固不化,年深日久枝繁叶茂……
      错误、遗憾。
      其实,可以避免。

      关键在于,只有当她说‘我已经长大了,你怎么还没有长大?’的时候,他意识到已经无可挽回。
      顾溪白眼中回忆与现实交织着错落,再抬头时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他立刻说道:
      “祝福她。
      我替她现在生活感到开心,遇到一个能够包容她的人,这是好事。
      不像我,顽固的念着过去。”

      “记住这种感觉,所有人都是很复杂的。”
      梁少悠微微勾起嘴角,狡黠的眨眨眼:
      “至于复杂的程度……
      很多时候都是愚蠢自私的混蛋,特定的时候又心甘情愿的做出一些牺牲。
      当年和“初恋女友”分手的时候,你就是一个愚蠢自私的混蛋;而现在,她已经不是你的了,有自己新的生活,你任然会祝福她。
      像现在。
      我们之间不再规避一些问题,讨论‘初恋’的话题,感情上富有担当,也是长大成人的一个侧面。”

      梁少悠之所以温柔地关心霍月华,他包容了她心中因顾溪白尚存的缺憾,甚至开导顾溪白,梁少悠在霍月华年少时感情世界里,产生一些共鸣。

      他试着坦诚面对自己初恋时那段过往,梁少悠曾真诚的喜欢过李悦宁,很遗憾这段感情并没有走到最后,分手了。

      人不要因为过去的遗憾而感到挫败,将自己心封闭起来逃避现实,每个人都得学会带着遗憾生活,在接受遗憾的过程中成长,这样才能有勇气继续与他人相识、结合,并得到完整的自我。
      这是“长大成人”必经之路,孩子‘进化’为成人,都是如此。

      “当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回忆少年青春的时候,不该是一副沉重不堪的表情,有些东西早就该释怀。
      顾sir,你已经学会祝福,终于开始长大了。
      记住,如果你想在生活中得到什么,有件事必须去做,就是……
      永不畏惧!”

      此话得到印证。
      当顾启鸣带着上海总商会政府官员,连同工人代表一起走进顾家总部,队伍声势浩大,相关人员脚步声都显得异常响亮,一部分工人代表额头上甚至悬挂着写有‘无良奸商,剥削良民劳动力!’之类刻薄的字眼。
      鲜艳的红色油漆写成条幅,宣誓着他们的愤怒。

      顾溪白言不发,无数想法迅速从他眼底掠过,等他终于抬起眼眸,顾溪白只是匆匆与梁少悠交换了一个眼神。
      梁少悠冲着顾溪白微笑,他调转视线望向与上海总商会政府官员十分熟络的顾启鸣,人类漫长的演化过程中,都是由部落开始组成联盟体,共同抵御外部残酷侵略。
      家族,人类繁衍中形成第一个共同集团。
      而国人不屑于家族,喜欢窝里斗。
      梁少悠笑容里自有种淡淡的嘲讽,舍弃顾家对上海总商会政府官员摇尾乞怜的顾启鸣……
      多么愚蠢!

      “听说,顾家棉纱厂这次工人集体检查的报告已经出了。”上海总商会政府官员微微喝了一口茶,他环视周围,见吊足了众人胃口,才缓缓说道。
      “棉纱厂工人吸入过多纤维物质导致肺部出现阴影。
      顾先生,顾家棉纱厂劳动伤残,你之前与工人代表协商赔偿问题,可不做数了。
      顾溪白,打算解决?”

      “是吗,棉纱厂工人集体检查报告已经出了。”顾溪白看起来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他随手翻了两页体检报告。

      “这点不可否认。顾先生出报告的医生可是你的人,霍月华对吧?女医生就是仔细,她的报告可是很严谨的。”
      上海总商会政府官员巧妙把球踢了回去,医生是你们顾家出的,现在她的报告里说‘棉纱厂工人吸入过多纤维物质导致肺部出现阴影。’
      顾溪白看你怎么逃得了。

      ……
      顾溪白微微蹙眉,若有所思撇了梁少悠一眼。

      “这么说,上海总商会同意霍医生做的报告,承认霍月华所出具的检查报告,做为官方文件的权威性?”梁少悠不动声色的问道。

      “当然。
      霍月华所就读UCL(伦敦大学学院)医学系世界排行前十。
      再说,她虽然硕士没毕业,师从剑桥大学Alfred(阿尔弗雷德)教授,她的导师Alfred(阿尔弗雷德)教授和DNA发现者是同学,霍月华也算师出名门。”
      上海总商会政府官员微微颔首,他承认霍月华所出具的检查报告,做为官方文件的权威性。
      “顾溪白,现在由政府出面,你与工人代表重新协商赔偿问题,‘棉纱厂工人吸入过多纤维物质导致肺部出现阴影。’
      你,怎么解决?”

      上海总商会官员与顾启鸣对视一眼,他对顾溪白流露出轻蔑的笑容。

      顾启鸣淡定的喝着杯中茶水,好像看戏似的眼神,望着顾溪白。
      好像在说‘世侄,你要输了’。

      顾溪白感觉,他被看扁了。

      输了。
      是吗?

      顾溪白垂下头露出个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刚刚上了一课,如果想在生活中得到什么,有件事必须去做。
      永不畏惧!
      他缓缓说道。
      “虽然来上海不久,我看到一些魔都的另一面,监狱里挤满人,卖、淫、人数不断增加……”

      “世侄,现在不是控诉政府不做事的时候。”顾启鸣显得有些得意,顾溪白别说些没用的,‘你要输了’。

      “监狱里挤满人,卖、淫、人数不断增加,种种现象预示一个源头。
      因为……”
      顾溪白盯着上海总商会官员面部表情。
      “止痛药片被政府当局重新定义。”官员脸上一晃而过的惊讶,笃定顾溪白心中的猜测。

      周围一片沉默。
      明显工人代表脸上一阵迷惘,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霍医生在报告里也指出,工人出现肺部阴影后,疼痛难耐,政府配给棉纱厂工人大量止痛药,部分工人长期服用药物导致严重上瘾。”
      梁少悠微微整理一下手上的体检报告。
      他把部分写有‘工人长期服用药物导致严重上瘾。’罗列出来,数字惊人,它是‘工人出现肺部阴影’的3倍!

      梁少悠缓缓问道。
      “局长,既然承认霍月华所出具的检查报告,有做为官方文件的权威性。
      ‘工人长期服用药物导致严重上瘾。’
      政府作何解释?
      止痛药,经过政府首肯后,才会流入市场。”

      “局长,这是怎么回事?!”工人代表神色慌张,纷纷质问般的望向政府官员。

      “它是第一例。”
      上海总商会官员故作镇定说着,但挥手指示手下让工人代表都出去。

      “第一例,听起来合乎程序。
      你说……
      药品管理局降低‘止痛药’检验标准,让‘止痛药’里参有致幻剂的麻醉药,大量流入市场,老百姓会怎么想?
      政府官员究竟拿了多少好处,才能不顾市民死活?”
      顾溪白加重语气,质问道。

      “胡说八道?!”政府官员十分生气,嘴角都有些微微倾斜。

      “世侄,仅凭霍月华的报告,就责问政府,顾家做事,似乎欠缺严谨。”顾启鸣一边安抚政府官员,一边在一旁责问顾溪白。

      “欠严谨?”顾溪白似笑非笑的拿出手中‘止痛药’白色的瓶子,他把药品来回晃了晃。

      顾溪白若有所指的望着顾启鸣手中那杯茶。
      “叔叔,你们刚才喝的,仅仅只是‘茶’而已?”

      “你!”顾启鸣微震,这小子不会把‘止痛药’放进他们喝的茶里?!

      政府官员官员脸色一阵煞白,他瞬间止不住干呕起来,势必把茶水里的‘止痛药’吐出来。

      这一切都印在工人代表的眼中。

      “止痛药里的活性成分是吗啡的两倍,会出现一些‘副作用’。
      呼吸困难。
      昏厥。
      甚至……
      死亡!”
      梁少悠每个字都说的很慢,他打开外面的大门,势必把那些恐怖的字眼准确的传达到门外工人代表的脑海里。

      工人代表迷惑色眼神转而清醒,他们有些愤怒的眼神里,梁少悠抛出一叠资料。
      “政府配给棉纱厂工人的止痛药里参有……”

      “别太嚣张!”
      上海总商会官员强作镇定,他望着天空中如雪片般资料惊恐的眼神,与节节败退的步子还是出卖了他。
      官员立刻站起来,不在理会顾启鸣暗示的眼色,他赶紧去把大门关上。

      顾启鸣一脸铁青,顾启鸣被关在大门外面,而关上门是他寻找的‘联盟’,反叛仅仅只发生在一分钟。
      那一刻,顾启鸣感到自己是多么……愚蠢。

      上海总商会官员冲着他们吼道。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梁少悠望着眼前被紧闭起的大门,宛如巨大的黑幕被笼罩在黑色如深渊般的黑暗里。
      他才透露出秘密的 ——最核心。

      “止痛药里参有罂、粟、壳的致幻剂!
      工人长期服用药物,导致严重上瘾。
      相比起来,棉纱厂工人吸入过多纤维物质导致肺部出现阴影,他们任然好好活着,四五十年之后出现微不足道的劳动伤残。
      政府药监局欺骗市民‘药很安全’,上海总商会撒谎了,诱惑市民服用罂、粟!”

      上海总商会官员沉吟了一下,默不作声站在原地,他脸上神情呆滞。

      “relax(放松),放轻松。”顾溪白拍了拍政府官员肩膀,把官员按在沙发上,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顾家项来与政府合作无间,咱们在一条船上的人。
      要学着,互相帮助。”

      顾溪白递给上海总商会官员一杯茶水。

      “……”上海总商会官员面色一僵,他才不要喝‘止痛药’茶!

      “局长,茶始终只是茶,觉得他不只是茶,你做贼心虚。”顾溪白微笑,这是一场骗局。

      官员不得不承认,他输了:
      “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

      只听顾溪白含笑说道。
      “上海总商会停止对顾家棉纱厂施压,顾家会提供给几万岗位给工人工作的机会,提升政府的就业率。
      而你们,自己解决止痛药‘副作用’问题。
      药物的事情……
      在此结束,不会有顾家以外的人知道。”

      “他?”政府官员撇了一眼梁少悠迁怒似的质问道,律师最难对付,刚才就是梁少悠给了他一个文字陷阱,让他承认霍月华出具检查报告,做为官方文件的权威性。

      “他是我的人。”
      顾溪白瞥见官员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他暗示似的提醒道:
      “Holden(霍顿)的未婚妻霍医生是我女朋友霍明珠的堂姐。”

      政府官员一愣,他怎么忘了‘霍月华’‘霍明珠’顾溪白身边有一个律师并不可怕,可怕的是……
      霍家,财团联盟!

      “这个房间里都是他的人。
      听说在过几年局长你就要退休了,代表顾家司法部主管,诚邀局长来顾家总部担当政府顾问。
      年薪丰厚。
      局长,意下如何?”
      梁少悠微笑落下最后一枚棋子。

      “!”
      政府官员一怔,退休意味失去权利与地位,那时谁还会给退休局长面子?是时候为自己想好退路,官员转而含笑望着顾溪白,握手道。
      “大律师提醒的是,这个房间里都是你的人。
      顾先生……
      我也是你的人。”

      将军。
      梁少悠望着眼前的棋盘,产生一种浓浓的疲倦,仿佛精力和热情都在想要赢的过程中挥霍尽了,留下的仅仅是具空虚的躯壳,接受胜利膜拜点缀。
      “顾sir,你叔叔顾启鸣最大的后援是上海总商会。
      经此一役,江山稳固。”

      顾溪白打开书房的酒柜,拿出一瓶伏特加,他望着金黄色液体缓缓落入水晶杯,思绪有些飘然。
      “有的时候,这辈子敌人再多,我也不想与你为敌。
      “止痛药”是杜家在中国内陆最大的经济来源,你等这个灭杀杜家生意的机会,等了多久?
      十年?!”

      十年而已,梁少悠还是等得起,他笑的不以为然:
      “杜家为了获得独家‘止痛药’权利,向医生发放疼痛管理宣传材料,利用被买通的教授宣扬‘止痛药’:用于镇痛,不会成瘾。
      他们买通政府官员。
      甚至,主导编写相关政策文件,让审核药品质量的高管自己编写‘止痛药’文件,再由药品质量总局会议上自己人审核通过。最终,国人会因为买不起‘止痛药’而用廉价的‘海、洛、因’做为替代,那是上海魔都的另一面。
      顾sir,你我都很清楚。
      杜家,本质上是犯罪家族,一群穿着漂亮西装、礼服的毒、品、贩子。”

      顾溪白把杯中的伏特加递给梁少悠。当年,被杜宇航开车撞死的不只顾溪白好友一个,而另一个人……
      梁少悠。

      梁少悠车祸在医院躺了半年,杜家弥补过错,把即将在香港推出的一种新型镇痛剂赠予他治疗疼痛。
      开始止痛效果显著。
      但,产生一些‘副作用’。

      众所周知,杜宇航家是海、洛、因起事的家族,当霍秋怀意识到杜家药厂止痛剂的原材料是……
      罂、粟、壳。
      一种比吗啡要强烈2倍的致幻剂时,为迟已晚,梁少悠已经产生药物依赖。

      “你想说,只有这个?”梁少悠垂下眼睛,好像在等待。

      顾溪白沉默一会,梁少悠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彻底戒除……

      霍秋怀把所有的镇痛剂锁进柜子里,把钥匙扔在院子的废井里。
      之后……

      迟疑再三,顾溪白还是开口道:
      “当年,是我把父亲扔在井里的钥匙,拿出来了……”

      “只是不想看着我这么痛苦而已。”梁少悠接过顾溪白手中的酒杯。

      顾溪白诧异地望着他:“你早就知道了。”

      梁少悠苦笑,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他一直知道霍秋怀和顾溪白放任他嗑药的原因,他们都觉得,自己害了他。

      “父亲说失去那次机会,你想要摆脱药物,很难。”顾溪白一直很内疚,为此身为警察,他却放任最好的朋友吸食吗啡。
      吗啡,已经是被霍秋怀控制过的最小药量。

      “与你无关。”梁少悠安慰似的微笑。
      车祸让他遇到一些问题——疼痛。
      在人类的认知里,疼痛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绝大多数时候,每个人都会不自觉的想要逃避痛苦。当药物开始麻醉身体的疼痛,最后,它连灵魂也会一起麻醉。
      灵魂变得麻木不仁。

      “其实,痛苦就是痛苦,无所谓好与坏。
      痛苦,人活着并与之共存一部分,它不可避免。
      很多时候,痛苦会激发人的意志,使得人去寻找方法,克服困境,内心变得勇敢。
      那时,人就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
    杜家原型“赛克勒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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