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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chapter 8 浮华世家(9) ...

  •   九月,秋猎。
      顾家传统娱兴活动,《尔雅·释天》中记载,“春猎为蒐,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
      秋猎,从周朝已经开始的传统,顾家乃上海一方豪门世家,保留了儒家传统文化。顾家老爷子顾沛霖与他父亲顾静学的年代,女人不被允许参观秋猎,到了顾溪白这辈只剩下他一个嫡孙,人丁凋零,规矩也就改了。

      顾溪白把霍明珠抱上马背,为了防止她落下来,彼此在一起紧贴姿势,顾溪白有些无奈撇嘴:“明珠,放松。别这么用力揪它,马会痛,痛了它就会把你摔下来,来抓缰绳。”

      霍明珠一脸惶恐,她干脆搂着顾溪白,如果她掉下来,他也一样。就像彼此现在的关系,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她附在他耳边:
      “顾Sir,你能继承一笔体面的遗产,我很高兴。”

      “只有同一个世界的人,游戏才能进行下去。”顾溪白眼神锐利,他微笑地看着霍明珠,饶有趣味的样子。
      “如果我只是警察……
      大小姐,在你的眼中,又会是什么?”

      “情人。”霍明珠十分干脆给出答案。
      顾溪白仅仅只是一个警察,会是霍明珠众多男友之一,他和她曾经无数前任,毫无区别。身为名媛,霍明珠的情人除了得到她身体上短暂温存之外,什么也不会拥有,情人是女王手中的玩具,没有成为丈夫的资格。
      情人之间玩了一场恋爱游戏,等到特定的时候……
      Game Over(游戏结束),和平分手。

      霍明珠瞥了一眼手中的戒指,现在有所不同,顾溪白有足以匹配的家世又得到她父亲霍秋潦认可,霍明珠拿出一款男士戒指,戴在顾溪白手中:
      “顾Sir,这是入场券,拥有联姻机会,实现未来,诸多可能。
      欢迎来到,新的世界。”

      男士左手上那枚戒指,款式简单从不妆点。
      顾溪白看了一眼手中男戒款式,印象当中这款男戒与杜宇航手上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霍明珠送了一枚男戒与她送给前任未婚夫的是同一款。
      爱情,是一种看似坚定幻觉,欲望强盛却无法带来拯救。顾溪白沉默无言,手轻轻拍了一下霍明珠的脸颊。
      他始终,一直沉默。
      他好像不想她窥伺,他内心软弱犹疑。

      顾溪白亦在思省,观望他生活里的遗憾。
      做警察的时候,日日夜夜黑白颠倒,他想要摆脱艰辛生活给予的承重压力,那时想法很简单:
      只要有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现在理想实现,他重新取得世家公子的身份 ……却会因为一枚联姻戒指,而感到失望?现实给他最大教训,当他开始拥有数之不尽财富,注定要面对:
      一切金钱,无法解决的问题。
      顾溪白开始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倘若,此刻霍月华知道顾溪白的想法,大概会觉得他为金钱苦恼少年时期十分幸福,因为从六岁开始她所面对,一直都是,金钱无法解决的问题。
      当镜子前出现身影时,霍月华已经不再惊慌,她若有所思望着镜子里的女子,镜子里女子似笑非笑。

      “我讨厌高领毛衣。”‘白念芸’拉开衣领肌肤里呈现暧昧的吻痕,她有些厌恶的蹙眉:“你让梁少悠碰你了?”

      “人只有当被触碰的时候,才能感觉到爱。
      而你,拒绝了。”
      ‘月华’微微挑眉,这是一个新发现,‘白念芸’不喜欢被触碰。
      以前‘月华’一直处于下风,她只能被动接受。就像那只父亲霍秋怀送给她的布娃娃,那个女人把娃娃的头拧下来,等到父亲发现‘月华’手上只有一个没有头的娃娃,娃娃失去脑袋……这个女人从小就恐吓她,夺走了她的思想,坏女人。

      恐惧,从一开始存在两个‘人格’的年龄之中。
      ‘月华’太年轻‘白念芸’足足是她母亲还年长的岁数,随着她不断经历一些事情,身体与情绪都会成长,‘月华’与‘白念芸’距离在缩短。
      ‘月华’才是主人格,她可以,控制‘白念芸’。

      “拒绝sex(性)是你,你一直不是对此有所抵触?
      更准确的说,你恐惧于成人世界的种种,没有学会自己独自面对生活,以前依赖父亲,现在依赖男友,将来又打算依赖谁?
      孩子?”
      ‘白念芸’轻笑,有些瞧不起‘月华’的样子,不过是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

      “你……”‘月华’饶有兴趣的瞧了‘白念芸’一会,她一贯节制冷静。
      她在医学部待了五年,刨除掉一切美好想象,过早进入成人世界只会摔得头破血流,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此刻的她,无论遇到什么样感情困扰,都可以当做生活中等待处理一件事,而并非生命全部。
      ‘月华’绝不滥交主要克制约束‘白念芸’的精神,客观来说她在伦敦时缺乏经验也谈不上抵触,那么真正对此有所抵触的人……
      ‘白念芸’。
      她忽然察觉,她拥有东西要比这个女子多的多,至少‘月华’看来sex(性)基于爱,而‘白念芸’不是,她凝视她那双漆黑眼眸,幽幽说。
      “你拒绝了,爱。”

      “以为这样做,你们关系就会有实质改变?
      身体接触不过是短暂、匆忙、不确定。”‘白念芸’指尖夹着一支烟,她眼神轻蔑,用一种过来人口吻缓缓说着。

      “每个人都可以拥有,家庭、婚姻、承诺……我要结婚。”霍月华蹙眉,为什么她不可以拥有?

      “太不幸,你做一切只是为了‘取悦’别人,这样才能显得自己,‘正常’一点?
      从小就这样,取悦身边的一切对你好的人,取悦父亲、取悦老师、取悦男友……真正的你,跑到哪里去了?
      知道‘结婚’对你来说意味,有一个男人闯进你的生活。”
      ‘白念芸’如有若无板着手指剖析:
      “你的生活,会把他吓到……
      你每天都会和我说话,但在绝大多数旁观者看来,只是对着镜子喃喃自语;
      每天要吃不下4种药物,对抗你的抑郁、失眠、多重人格;
      在睡觉时把自己锁起来,为了防止在你休息的时候,其他人格跑出来;
      甚至连手腕上的伤痕都在欺骗他,那只是疤痕修复霜在起作用,与他无关。
      当梁少悠会察觉这些,就会认定你是一个‘怪物’!
      真实的样子最丑陋,他会逐渐受不了你,当无法再容忍的时候,他会和你离婚……”

      “Shut up!(闭嘴)”
      ‘月华’忽然有些痛苦的捂住耳朵,她讨厌这个女人,她寄居在她的心灵里,是‘白念芸’把‘月华’变成‘怪物’。

      “你生病了,可以发现事物掩藏在其中的另一面,不美好,很真实。
      不只‘霍月华’隐瞒‘梁少悠’很多事情,他也一样。”‘白念芸’噙着嘴角微笑,她指着那个包。

      霍月华视线转向角落的包,梁少悠把包放在隐秘的角落,她立刻给予否定。
      “乱翻他东西,不好。”

      “东西被藏起来,预示着秘密,你们都决定要结婚了,又有什么秘密需要特意藏起来?
      你真的不想看看?”
      ‘白念芸’声音有些蛊惑,劝慰般继续说道:
      “月华,要不要打个赌?我弄错了,就永远消失,身体归你。”

      这话十分具有诱惑力。
      犹豫半响,‘月华’微微拉开包上拉链,正常衣物让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而后。
      在衣服的下面,有一个盒子,很沉重。
      她打开盒子,金属色呈现眼前,她指尖拿起其中一枚,光线下它折射出银色光泽。
      这是……

      “所谓的信念,只是不想知道真相。”‘白念芸’一脸得逞般笑容那么刺目,男人都一样,不可靠无法让人信任。

      “这话是尼采说,他疯了。”‘月华’忽然眯起眼眸,疯女人。

      “我是你的一部分,努力接受这一点。”‘白念芸’语言就像饱含毒汁的花瓣,疯的是谁?

      “你是我的一部分。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你在我身体里,我可以囚禁你、同化你。”
      ‘月华’手指用力掐紧了‘白念芸’的脖子,手指一点点收紧,她眼眸微微张大神情焦虑,语气变成了恐吓。
      “甚至……杀了你!”

      “人是唯一一个具有‘意识’且会发疯的动物,我们都是‘霍月华的灵魂碎片’,碎片不重要,身体主导权,才最重要。”
      ‘白念芸’微笑把‘月华’锁进镜子里,她琥珀色眼眸变得漆黑,现在‘霍月华’像来人间解闷的艳丽女鬼。

      身体主导权已经更替,现在是属于‘白念芸’的时间。

      她微微抬起眼眸,凝视镜子前那张‘霍月华’的容颜,在旁人看来,她仍然是她,一切都未曾改变……
      她被关在心灵牢笼里太久,抬头望着天空呈现一片蔚蓝色,她微微勾起嘴角,内心瞬间充满进入未知的无限喜悦。
      阳光并非很剧烈,猎场四周弥漫着一股稻草烧焦般干涩野性的气味。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自由。

      她观察着猎场的变化,顾启鸣牵着马停在顾溪白面前,试探地问:
      “云轩想和你,比一场。”

      人眼睁睁看着空气在四周寂静流动,好像事物发生微妙的变化。
      身处其中,有些人感受到,有些无法意识到改变。

      顾溪白撇了一眼霍月华,她一动不动地待着,目光比起以往要更淡漠一些,顾溪白把注意力全放在顾启鸣身上。
      因此,顾溪白感受不到此刻霍月华的变化。

      顾溪白手指拂过手中的枪,“Vierling”德语里“四重奏”的意思。
      这支枪有四根枪管,两根枪管发射9.3mm步枪弹,上下两根枪管发射20号霰弹,枪有两个扳机,射手可以享受35米范围内水禽、飞碟,也能利用光学瞄准镜准确射击100米处的大型猎物,方便切换。
      ‘猎物’上钩了,顾溪白望了顾启鸣一会,欣然应许。
      “好。”

      梁少悠则敏锐很多,从梁少悠把霍月华带到上海那一刻,他就肩负保护她的责任,做为秘密的同谋,他时刻关注她的变化。在梁少悠看来,霍月华望着顾启鸣的眼神,好像顾启鸣是一只双脚跳舞的猪那般,让她感到神奇。
      他用一种审判的眼光望了她一会,她琥珀色眼睛变得漆黑如墨……
      她眼神不一样了。

      梁少悠试探问道:
      “你是……”

      谁?

      ‘谁’字几乎脱口而出,梁少悠瞥见一旁顾溪白疑惑眼神,瞬间戛然而止。

      这个推论,她喜欢。
      霍月华眼神微微一动,梁少悠目光敏锐,他已经捕捉到她身上一丝邪恶的气息,她喜欢有人能把她们分开看待,对于察觉变化梁少悠给予一些暗示。
      她指着他背包:
      “没发觉,包变轻了。”

      梁少悠摸了一下,包里的子弹已经被拿走了,他僵了一下,视线望向她,他礼貌微笑。
      “可以还给我吗?”

      “当然。
      只要你告诉我,打算用子弹,做什么?”霍月华微微颔首。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打猎。”
      顾溪白冷哼,有些不屑拿起手中猎抢,警告道:
      “听着,枪与猎场不是女人该玩得游戏,别多问。”

      “你长大了,这种程度,应该叫……”
      霍月华眼眸冷冽而黑沉,她撇一眼顾溪白,眼中的笑容不见眼底,十分邪魅,她缓缓吐出两个字。
      “进化。”

      “……”进化?怎么说的好像,猴子与人类的区别?顾溪白扶着下巴,她怎么忽然不怕他?还敢说如此挑衅的话?

      “仙女座、仙后座、猎户座、天狼座……小时候谁教你用天文望远镜?
      忘恩负义的胆小鬼,如果我杀了人,你还能在这里,活蹦乱跳?”
      她冷笑,想起之前‘自己’畏首畏尾的表现就让她恼火,顾溪白这种臭小子只敢对着丧失记忆的小姑娘凶悍。

      这话让顾溪白感到十分惊奇,他未曾想过酒后宿醉那句胡言乱语‘你是杀人凶手’在清醒后得到霍月华的反驳‘我杀了人,你还能在这里活蹦乱跳?’
      失忆完全是骗人的鬼话,顾溪白冷笑,他对梁少悠有些残忍的说道:
      “这个女人,从小就有妄想症。
      知道小时候她经常说什么,星星会对她说话。
      既然想起天文望远镜,那一定记得被你活埋的蝴蝶?
      ‘怪物’。”

      “……”时间无法回溯,跨越十四年后‘哥哥’对‘妹妹’的评价,只剩下‘怪物’。
      ‘怪物’两个字变成粗糙无意义的物质,‘哥哥’被打碎了,失去原来的面貌,寂静持续片刻,霍月华低垂眼眸。

      既然如此……

      霍月华冷漠的调整姿势,把枪举高,微微调整角度,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顾溪白。

      “你会后悔。”顾溪白丝毫不感到惊讶,他甚至有些怀念,感觉儿时他所熟悉凶悍残忍的‘妹妹’又回来了。

      “不会。”她一直记得‘哥哥’曾经的面貌,真诚慷慨。
      顾溪白曾帮助霍月华识字、把她逗乐、保护她,现在他张面孔泛着厌恶的眼神,他说‘怪物’。

      双方僵持不下,谁都不肯退一步。

      霍月华指尖微微弯曲,几乎扣动扳机……

      那一刻,梁少悠忽然跳下马,他走到她身边:
      “‘怪物’,不是一个贬义词,要成为怪物,必须做一些,可怕的事情……”
      梁少悠伸手把霍月华手中那把枪的保险重新锁上,他若有所指把话说完:
      “怪物’只是一个隐喻,寄身在身上而自我无法接受的那一部分,你说是不是,白小姐?”

      “……”白小姐三个字说得极轻,只能让她听见,而为此霍月华指尖放松,她放下手中的枪。

      “顾Sir你有一个女友,虽然看起来我也只有一个女友,事实上她比较容易情绪拨动,习惯掩藏焦虑与痛苦。
      就像……我有……
      三个女友。”
      梁少悠心里更加确定,霍月华精神与身体处于分离:
      “本我”受意识遏抑,象征执念、欲望,攻击性的人格‘白念芸’;
      “自我”拥有自主意识负责处理现实世界一切,医生主人格‘月华’;
      “超我”拥有一部分意识,良知与内在道德判断,小女孩‘望月’。
      现在,占主导攻击性的人格——‘白念芸’。

      “大律师,她是你的女朋友。不用这么努力的说服我,她是个好人,很正常。”顾溪白知道他不该老拿小时候的事情刺激霍月华。
      只是,儿时印象太深刻,拿天文望远镜来说足以让顾溪白感到挫败,为什么做为‘学生’是他?
      这个‘妹妹’在很多方面都天赋异禀,让他脑子有些迷糊,做为‘哥哥’未曾有优越感,以至于比起保护‘妹妹’,他总想将来在某方面能超越她,他要比她强。

      “你先去赴约,我单独和她聊一会。”梁少悠视线望向顾启鸣消失的方向。

      顾溪白撇了一眼霍月华,牵起马转向顾启鸣的方向。
      有些遗憾,那种遗憾来自对霍月华深层兴趣的探索,顾溪白永远不会知道彼此插肩而过的瞬间……
      他距离秘密的核心有多近,距离死亡又有多近。

      两人默默相视了一会。
      霍月华才讪讪收起那把手枪,如果不是梁少悠阻止,在顾溪白说出那句‘怪物’的时候,枪里的子弹就已经射近顾溪白胸口。

      “很遗憾,他没能把你认出来,顾溪白并非故意冒犯。”梁少悠谦逊柔和的微笑,指着霍月华手中那把枪,希望她把枪交到他手中。
      “你把蝴蝶活埋了?”

      “怕吗?应该对我很失望。”
      她缓缓举起那把枪,解开保险杠,枪管抵着自己的太阳穴,霍月华眸变得漆黑发亮,脸上浮现残忍的笑意,儿时顾溪白眼里,她一直恶鬼的化身。

      “碰。”一声,她发出咯咯的笑声。她本性是黑暗、理智、罪恶、矛盾,无法成为白莲花般纯洁无垢的女子,纵使挣扎不断向上攀爬,内心欲望磅礴,总能轻易看出他们秘而不宣的那一部分。
      枪里原本就没有子弹,她眸色暗沉:“我就是地狱,怕得话,像那个胆小鬼一样,跑吧。”

      “你真正样子?早就知道了。”他是不会被吓跑。
      梁少悠缓缓伸手环着霍月华,他默默拥了她一会,他们彼此之间都有一些不光彩的记忆。
      “你呢?
      我也并非你所想象温柔如玉的样子,吗啡,总会带来一些幻觉。
      记得真正的我什么样?在我们相遇之前以前,一个瘾君子。
      你不能责怪顾溪白,那时他只是个孩子,人对于所不理解的东西,只剩下恐惧。
      不知道你和他之间有什么误会,但你真的把蝴蝶埋了。
      说明……
      蝴蝶,原本就已经死了。”

      霍月华漆黑眸微微一颤,她眼眸翻出一些回忆。
      “人固执认为‘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特别是在,很小时候。
      蝴蝶开始在泥土里腐烂,它长出一条条白色的蛆虫。
      不过是生老病死,小时候我就对‘哥哥’说过: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把那些蝴蝶埋了,才能让蝴蝶回归于自然。
      假装是男人的小男孩,顾溪白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哥哥’他怕我。”

      “小时候星星会对你说话,星星对你说了什么?”梁少悠饶有兴趣问着,他摊开手,等着她心甘情愿把枪拿出来。

      “……”霍月华微微叹了一口气,把那把枪放在他手中,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打趣的问道:“你对‘月华’说,你爱她?”

      “一直都是。”梁少悠颔首,这点很奇妙他在她另一个人格面前可以轻而易举承认这一点,在她主人格面前始终有所保留……大概是‘月华’是他的恋人,而‘白念芸’说话的意图是她所向他展露出的另一面。

      “爱是不会带来拯救,只会变得懦弱。
      小子你听着,当你对‘月华’那样年轻女孩表达爱意的时候,默默付出是会得到一些回报,接吻或者别的。”她扯了扯高领毛衣里暧昧的吻痕,霍月华冷淡凝视梁少悠许久。
      但。
      对她不管用,她冷漠说道:
      “‘月华’小的时候展现出了一些天赋,而随着她长大,年轻女孩子总泛着相同的错误,如果仅仅把天赋用在脸蛋和胸上,到老了就会发觉,那些东西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恋爱与男人也会随着这些,消耗殆尽。
      所以……”

      “所以?”他疑惑问道。

      “别,试图成为,我的主人。”她冷漠说道。

      梁少悠笑眯眯凝视霍月华半响,终于弄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他了然的点头:
      “‘白小姐’年轻的时候被男人骗怕了,表里不一见的太多,你在担心……
      我表现出来那一部分与我的本质,有所不同。
      现在爱情观念有所变化,情侣之间并非主人与仆人从属关系,也非一场侵略掠夺的战争,你有多久,没恋爱?”

      “十四年……”她有些茫然自语,这事让她深受打击,‘白念芸’的观念变得陈旧落伍在‘月华’身上找不到任何优势。

      他充满兴趣的目光打量着她,她眼神有些犀利,身姿亭亭玉立,不同于‘月华’的秀美,同样一张容颜‘白念芸’展现出一种黑暗的野性,大概是‘魔女’的样子。
      “十四年够久了,试着重新谈一场恋爱。”

      “……和你?”她挺欣赏他展现出的思想根基,‘白念芸’想法落伍了急需梁少悠年轻人想法受到一些启发,她有些挑衅问道。
      “打算,背叛‘月华’?”

      “人的生命是有阴影,人不能只接受和自己关系好的一面,把有问题的一面踢到角落置之不理……”月华是好的一面,而白念芸是邪恶的一面。
      曾经,他只接受了她好的一面,把她坏的一面踢入角落置之不理,假装视而不见,他忽然察觉……他太自私了。

      而现在,梁少悠终于找到整件事情的违和感……
      男孩子在儿时比起‘妹妹’这种麻烦又需要照顾的生物,更喜欢启发他成长的‘姐姐’。顾溪白儿时迷恋是把蝴蝶埋藏,教他用天文望远镜,向他开枪的霍月华,那个霍月华是‘白念芸’。

      梁少悠自嘲轻笑,他们审美品味如此不同,怎么可能看上同一个女人?顾溪白迷恋的是‘姐姐’‘白念芸’,梁少悠钟情的是‘妹妹’‘月华’。
      他们喜欢了,她不同的灵魂;而她,只有一个躯体。
      “顾溪白当初喜欢的人,是你。如果这件事情父亲知道,他会怎么想。”

      “你在威胁我?”她蹙眉,‘白念芸’短暂的一生中自觉亏欠且无力偿还的人,始终是小儿子霍秋怀,对梁少悠的少许宽容也不过是基于他是她儿子的孩子。

      “我在恳求你。”梁少悠语气柔和,他正学着,把她们当作用一个人来看待。
      梁少悠好像在玩一个盲盒游戏,抽盒子的人不会知道下一个会抽到那个盒子,也许是‘月华’、‘望月’、‘白念芸’。

      “梁少悠还真是‘博爱’,喜欢的人,总有这么多。
      如果顾溪白想杀人,你也会帮他递子弹。”这是肯定句。
      很多人认为个性温柔的人不会生气,其实只是观察力不够敏锐。霍月华猜到,没有经过允许乱翻梁少悠东西,他已经生气了。
      “你知道,我是谁。”

      “真正的‘白念芸’二十多年前已经过世了,你已经很久没有,活着的感觉了吧?”梁少悠一直面无表情的容颜上忽地绽出一丝笑,他来回审视她片刻:
      “凭借这张脸,‘白小姐’年轻时候追求你的人一定有很多,最后还是我的祖父霍善衡赢得你的芳心……
      毕竟,我是他的孙子,你会喜欢我。”

      “那不过是白瑾逸和霍善衡之间一场交易。”她不屑的冷哼,那个婚姻不由自主的年代,‘白念芸’是被当作筹码卖掉。

      “这么多人把你当作生命中重要,不可或缺那一部分……
      而你……”
      梁少悠忽然眯起眼睛,他试探问道:
      “从来都没有先付出,去爱上他们任何一个,包括你的儿子。”

      “我可阻止不了别人的想法。”她无所谓的耸肩。

      “自私的女人,一边享受别人付出又吝啬于回馈,让我想想,为什么是顾溪白……”
      梁少悠眼眸微微一动,他冷静的分析:
      “顾溪白是白瑾逸的替身。
      你宁可接受一个从小就怕你怨恨你的‘哥哥’顾溪白,也要把真正原本冷酷无情不闻不问的‘哥哥’白瑾逸,从你的记忆里,彻底剔除出去。”

      “别说得大义凌然的样子,你有试过被人操控命运?
      我小时候钢琴弹得很好,以为可以一直继续下去,却被白瑾逸当作‘礼物’送给霍善衡,送就送吧,当秋宴出生的时候,我就想为了儿子这么一辈子也是好的,可是霍善衡并不是一个满足于现状的人,秋怀小时候就看着父母的关系一点点恶化……
      梁少悠这是遗传,你大伯父、你父亲、还有你都一样,不懂爱。因为‘白念芸’婚姻太失败,从来都没有教会两个儿子,什么是爱。最可笑的是,梁少悠竟然对霍月华说,你爱她?你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拿什么去爱她?”

      梁少悠沉默片刻。
      爱,是一个色彩浓重华丽偏薄的辞藻,年轻的时候大家都曾说过‘爱’,期望得到对方对这个词的回应,而终其本质,这个词背后隐藏,究竟是:‘付出’还是‘占有?’是‘牺牲?’或者‘掠夺?’他确实不是很清楚。
      他换一种说法:
      “好,我是共犯。如果你刚才对顾溪白开枪,梁少悠会帮你处理尸体。
      这个答案,你满意了?”

      共犯。
      两个字□□刺入她心里,灵魂被划出一道沟壑,汹涌出黑暗浓稠的水流。她把脸紧紧地埋入他胸口,他气息温暖清新。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不怕?”

      “我说过,我有三个女朋友。”梁少悠城府极深,而‘月华’总把他想象成温柔宁静对待事物的男人,他外在也许有些相似,内心他明确自己的位置,他总是试探自身与他人的深渊,个体生命进展充满艰辛,他感受到不同个体的多面。

      人的身体与意识组成完整个体,‘霍月华’只有一个身体却有三种不同的意识,月华是她;望月是她,白念芸也是她。
      他曾经答应过她,接受全部。
      他不能像以前那样,只接受她好的一面,把坏的一面踢入角落置之不理,梁少悠告诉自己,他有三个完全不同的女友。
      “我会保护你。”

      “有意思,看来,可以试试。
      毕竟,你认出,我是谁。”
      她微微点头,肤浅的恋爱与一本电影、一出演唱会、一杯咖啡、一场游戏具备同样功能,打发无聊的工具。
      霍月华很期待与梁少悠讨论一些问题,他是站在水准线上理性出色的男人,彼此都是以前有故事的人,在各自粉饰太平外表之下,人生暗黑如深渊,具有无法回避且深切的心灵感受。

      梁少悠望着森林方向,喃喃自语般说道:
      “感情上我是你的共犯,兄弟情谊上也是他的共犯。”

      霍月华微微叹气把手中子弹盒子递给梁少悠,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间是凌迟。
      顾溪白点了一根烟夹在手指间,一口未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心不在焉想着不多久烟便燃到尽头,宛如他对人的信任般,一点点在被消耗。
      顾溪白被烟蒂烫到指尖瞬间,梁少悠的身影才从树林后姗姗来迟的显现。

      “有事耽搁,来晚了。”
      他抬起眼眸清俊温婉细致脸微笑,梁少悠纵身跃下从包里翻出那盒子弹递给顾溪白。

      “不晚,刚好烟抽完了。”
      他扔掉手中烟蒂,顾溪白太骄傲,睥睨不见任何寻常之人,很少有人能与之靠得近,梁少悠是个例外。

      一片张狂不断的秋风袭来,顾溪白换上子弹牵起缰绳在丛林中奔跑,马拼命地奔跑,撞过了无数陌生树干,掠过了无数叶片,梁少悠始终更随在顾溪白半米开外的距离。
      梁少悠微笑清隽姿容,端然玉立对顾溪白缓缓说道。
      “她觉得,我在帮你杀人。”

      “喔?挺有趣。”顾溪白一听,莫名地很期待答案,打开手中猎/枪把子弹一粒粒装进去,他笑出声语气平淡问道。
      “你会吗?”

      森林之中吹起一阵寒风,一个巨大野猪头颅从幽绿森林中露了出来,它眼神凶悍皮肤上布满尖锐的突起,利齿狰狞。
      野猪转过头来,一双炯炯生光的眼睛盯住顾溪白。

      “碰!”枪声在瞬间响起。
      野猪受那灿烂光芒一击,全身颤抖,丝丝缕缕鲜红的血液从皮肤里流了下来。

      “会。”
      手中枪管微微发烫,梁少悠神色安定泰然祥和,他眼中褪去了虚幻的笑意。
      “帮你,狩猎。”

      “可惜,你枪法不好,杀不了。”
      顾溪白瞳黑得发亮,他的神色很淡,眼中却有笑意。刹那兴起一股恶念,他透过枪管上方施华洛世奇光学瞄准镜,微微调整角度。
      “多少距离?”

      “500码距离,45度斜风,4/3风速。”梁少悠微微眯起眼眸,透过望远镜观察在脑海里分析各种信息。

      “敏锐的洞察力,大律师。”

      “顾Sir,如果打偏了怎么调整?”

      “不知道,从来都没有失过手。
      我只知道打哪里会死。
      脑袋。”
      话语刚落,顾溪白已经扣动扳机,子弹准确无误射入野猪脑袋。

      “啊!”不远处传来顾云轩惊恐的声音。

      顾启鸣扶着额头轻微伤痕,转头望着身后树洞里冒着白烟的子\弹,抬手就给儿子顾云轩一个耳光,他训斥道:“安静点。”

      圆滑老练的顾启鸣擦干净额上血渍,面带微笑牵着马穿越树丛,向他们走来,抬眼望着倒在血泊中微微争扎的野猪。

      “你……你们……把野猪打死?”
      顾云轩眨了眨眼睛,用力换了口气,刚才那段时间他忘了呼吸。

      “别慌,它快死了。”梁少悠含笑撇了一眼胆怯懦弱的顾云轩,彬彬有礼的说道。

      “爸爸,刚才树洞那枪……”又是谁开?顾云轩只说了一半,就已经被顾启鸣那双冷酷如冰霜眼睛制止,顾云轩立刻禁声不再言语。

      “云轩,你看溪白打了一只野猪,你打到什么?
      还不快向人家请教,射击的方法。”
      顾启鸣笑眯眯问着,目光锐利,他一把握住顾溪白那只枪管。
      顾溪白手上\猎\枪“Vierling”(四重奏)有四根枪管,杀野猪用到35米范围内9.3mm步\枪\弹,向顾启鸣射击应该是利用光学瞄准镜准确射击100米处大型猎物而使用的20号\霰\弹\枪,枪管不同位置会发烫……
      让顾启鸣失望,20号\霰\弹枪位置并没有发烫。

      顾启鸣来回打量顾溪白半响,顾启鸣一副骄横冷酷的神情,一看便知他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顾溪白一脸坦然自若,微微一笑,笑容里透出一丝讥讽。
      半响,顾启鸣看不出异常,才牵着马走了。

      “云轩,一切都部署好了?”顾启鸣问。

      “爸爸,那枪不是顾溪白开。”这么快动手?顾云轩有些疑惑。

      “蠢货,绑架都会帮错人,你刚才检查梁少悠那把枪?”顾启鸣轻蔑地眼神,拍了拍儿子稚嫩的脸颊,梁少悠平安无事的回来了,那枪就是他的警告,他已经知道,谁绑架他。

      顾溪白翻身下马,野猪还在垂死挣扎,他连开数枪后,它终于安静了。他对人总有一种不信任,却从不怀疑梁少悠,他的朋友,充满勇气,从不迷茫。
      “他们知道了?”

      “顾启鸣忘了检查我的枪,他会有所察觉。”梁少悠轻描淡写说着,他气质温柔扶着马匹厚实鬃毛,马似乎有感觉似的,它微微低下头,双脚跪地,让他下来。

      “为什么要逼他们先动手?”顾溪白心里一声叹息,现在显得很被动。

      “名正言顺,削三番。”梁少悠露出狡猾意味深长的微笑。

      顾溪白突然顿住,把目光转向他:“他们多久,会动手?”

      “已经开始了。”梁少悠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这个故事会继续下去。
    感谢阅读过这个故事的读者们的耐心等待,过去几个月发生一些事情,作者也辗转度过职场中一段颠簸的时间,现在逐渐稳定,所以这个故事会继续写下去。
    《千谎百局》是作者对现实生活的思考。
    我想做一个全新尝试,日本作家三岛由纪夫先生在写《金阁寺》的时候,沿用了日本金阁寺大火的新闻,我也想学习这种写作方法,在一种近乎真实的年代背景之中,描写一群真实的人,一个让读者感觉真实故事。
    作者工作比较繁忙,所以更新时间不定,计划今年、明年内能把故事写完。
    福利嘛,全免,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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